第764章 一曰夢

第764章 一曰夢

「叮!」

極其詭異的聲響,好似催命的無常鈴,讓米樺瞬間驚坐起身,俄而半個腦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大吼出聲:

「痛煞我也!」

僅片刻,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嶄新的記憶以更洶湧之勢灌入他的腦海。

「小二,上一壺茶。」

「來了客官。」

「把你家最好的茶端來,這些夠不夠?」

「夠了夠了。」

「哞……」

……

「呃啊!」

他抱着腦袋仰天痛吼,喝退了即時的記憶,疼痛奇異般的瞬間消失。睜眼看去,茶杯中的臉影因抽搐而扭曲到了極致。

他皺了皺眉尖,長舒一口氣。

這是一張極為普通的臉,麵皮稍有些發黑,雙眼眯成了兩條縫,兩邊臉蛋有很明顯的團塊狀紅色斑塊,頭戴着當地特色的氈帽,不知名黑毛帽飾卷了一圈,左耳垂吊著一個碩大的鐵耳環,內圈有些生鏽發黃。低頭看去,服飾花花綠綠,踏着一雙厚毛雪地靴,如果不是習慣了每次易容后的劇變,他甚至會懷疑是否靈魂出竅附在了此人身上。

我米三出門,焉能不易容?這才是真正的現實嘛!

他一瞬間想起了許多事,之前的記憶還是模糊,只從茶館開始變得逐漸清晰。根本就沒有老車夫,也沒有什麼氂牛車,那些廣袤無垠的山野草地、雄奇壯闊的雪域奇景,完全都是幻境之物,只有茶館才是真實。

小二哥和掌柜的都是當地打扮,整個小店也只有他一人,當時喝了一口茶不知為何趴桌子上睡去,竟跌入了莫名的幻境之中。難道近些天發生的這些詭秘之事和遺失的記憶都與我自身的功法修鍊有關?

他還待深究細想,小二哥滿目惶恐地小心挪了過來,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十分生硬的中土話。

「客客……官,小店……沒沒有止痛藥,前面三十……三十里有家小鎮,那……那裏有藏葯。」

抬眼看了看掌柜的,亦是一臉驚訝之色。想是方才的疼痛嘶吼嚇著了二人,罷罷,既有幻境之緣,也就不遷怒於你等了。

「嗒啦……」

他扔了兩塊金幣,擺擺手示意小二別再來打擾。小二見錢大喜,身子縮得遠遠的,只手臂往桌面一掃,將金幣攬入了腰布中,開開心心的和掌柜的邀功去了。

此等場面似曾相識,他有些不放心地探頭往外瞧了一眼,旗杆上隨風飄揚的黑布寫着幾個不認識的藏文,如此才符合當地情形,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他終於安心了。

這時再回過頭來細想,《幻門九變》的修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呢?

《幻門九變》,百家之一陰陽家的分支幻術,后結合吐蕃佛教秘法,成為一宗佛法秘技。初學者需施展手印變化,熟練之後結印速度變快,到他這種地步則無需結印,心念一動即任意施展。故此功法實為吐蕃大手印的一種。

《幻門九變》共有九層境界。

一變換容;二變易身;三變幻本心。四變忍性;五變造境;六變化年輪……

他如今要突破的是第六變化年輪。化年輪之境是前六變最難修鍊的一層,比幻本心還要難上萬倍,因為此一變一旦修鍊成功,便能掙脫天道束縛,再無十年壽命限制。這種質變性的跨越,與天道規則的對抗,修鍊中出現差錯在所難免。

然米樺自認為,自身修鍊天賦足以避免這些差錯,之所以還是出現了問題,一是因為從辛吉大陸歸來便一直存在的頭痛、失憶等外在干擾因素;二是因為另一門《橫傳心法》與《幻門九變》發生了很嚴重的衝突。

眾所周知,百家功法俱是長壽功法,天賦卓絕者活數百年都很正常,比如名家孫無涯、縱橫家盧俊義、史文恭等;就算天賦差點的,如醫家葯不凡,那也活了近兩百年。而千幻門雖然曾經是陰陽家一支,但經過第一代祖師大真千幻菩薩的佛法改造,不僅失去了長壽功效,反而還增添了每修鍊一層的十年壽命限制,這就與《橫傳心法》的長壽產生了根本性的背離與衝突。

或許這才是憑白產生幻境的本質原因。

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米樺暫時還沒想好,畢竟頭一次出現這種癥狀,得到的反饋、可參考的價值、可提供的經驗都相對較少。當然了,他也不會為了解決問題而期盼著再陷入一次幻境,那種分辨不清真實與虛幻的精神折磨堪比眉尖引發的生理疼痛,都令他幾度瀕臨崩潰,打死也不願再經歷一次。

……

如果問題的癥結就在於此,那還有想不通的一點,就是依舊遍體生寒的癥狀。他裹緊了藏袍,起身離開了茶館,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後。

開什麼玩笑?這些年想不通的毛病多了,若都這般鑽牛角尖,還不得把自己逼瘋?我米三可不是這麼愚蠢的人。

「哞……」

走百步,一頭氂牛被繩子牽在槽頭,牛毛甚是旺盛,黑漆漆,一坨坨,像是披了幾層過冬的厚衣裳,兩隻牛角最引人注目,尖銳鋒利,形如短劍。

「你也在啊。」米樺摸了摸牛毛,厚厚的很暖和。

「哞……」

氂牛甩了甩尾巴,輕輕地拍打着米樺的手臂,似乎有所回應。

米樺見其溫順,心中產生了以其代步的想法。回頭沖掌柜的喊道:「店家,賣牛不?」

掌柜的探出頭來,擺了擺手回道:「客官給的錢足夠買三頭牛了,牽去即可。」

米樺得此一言,拔劍砍斷了長繩,縱身一躍跨坐牛背,抓穩牛角。氂牛晃動了幾下,似乎不願為人坐騎,米樺立拍其頭,笑罵道:「你個死蠻牛,給你卸去韁繩束縛,還你自由之身,如此大恩,載我一程都不願意啦?」

「哞……」

氂牛不晃了,望着前方的綠蔭小道悠悠行去。

「蠻牛蠻牛,誒,不如就叫你蠻牛如何?」破碎的記憶中,他搜尋到了這個名字,沒有不敬之意,只是懷念故人。

「哞……」

「你同意了?就當你同意了,哈哈……蠻牛,駕!」

……

當天之盡頭的月亮露出圓圓的笑臉,遙遙相望的太陽還戀戀不捨人間,因地勢寬廣,視野開闊,日月同輝的景象在此地並不少見。米樺並沒有過多欣賞,一人一牛晃晃悠悠着,終於抵達了店小二所說的小鎮。

此鎮沒有固定碉屋,俱是一排排齊整的帳篷,隨着一條清澈的小溪如長蛇一般綿延至圓月山腳,看不到盡頭。各家帳篷的四周是圈好的牛羊群,啃食著山坡上豐茂的青草,每圈之外坐着一條兇猛的藏獒,忠誠守護著主人的牛羊。

有生面孔的外鄉人入鎮,立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米樺下了牛背,與眾人一一打招呼,卻因語言不通被熱情好客的人們拉進了一頂大帳篷中。

「額……你們當中有沒有會說中土語的?」米樺比劃了一下,圍在身邊的小夥子們誤解了,硬把他按在左首第一的位置,端起一碗酒定要他喝。

米樺不好推卻,仰頭一口飲盡,感覺稍有些奶香,味道也頗為甜膩,像是羊奶或馬奶之類釀造。眾小伙兒見他豪爽,齊聲歡呼喝彩,一人倒一碗遞了過去。

「嘶……」米樺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是什麼毛病,哪有一來就給人干醉的?但推辭不喝吧,又恐引起眾怒,畢竟是人家地盤,最好是入鄉隨俗才能取得信任。

喝?面前滿滿數十碗,看都看的眼暈。

不喝?小夥子們投來熱情而又期待的眼神,實在不好拒絕啊。

正當他萬分糾結之時,幾位壯年男子進入帳中,三言兩語喝退了小夥子們,替米樺解了圍。

「遠道而來的客人,加查鎮民失了禮數,讓您受驚了。」

終於來了個會說中土話的了。

米樺展露笑顏,擺手道:「不會不會,我倒是很喜歡這裏的熱情。」

幾個壯年男子依次坐定,主位空在一處,米樺眼神中故意露出好奇,之前說話的男子便解釋道:「這是我們鎮長大人的位置,今時有事外出了,一兩月方才回來。」

「哦哦……原來如此。」

雙方敘禮畢,壯年男子一一介紹,米樺記憶力很好,聽一遍就全都認清。一直與他交流的男子名叫洛桑德吉,是鎮里的智者一類,學識淵博,掌四時祭祀、參拜佛堂、請教安佛等;其他三人都是鎮里的武者,負責保護鎮民的安全,其中一個叫莫赤鄧珠的人因長相醜陋身材魁梧而被米樺所留意。

之後米樺自我介紹,說明家鄉人身份,只因從小在中土長大才不會講藏語。幾人聽他這般說,自然親近了許多,相留晚上專門為他舉辦的篙火盛宴,熱烈歡迎遊子歸鄉。

米樺道一番謝,又問及撒桑地界、拉薩城以及陀羅山,洛桑德吉的回答與幻境中老車夫一般無二。這讓他很是詫異,難道說之前的某段路途中我已問過當地人?因此才有了幻境內的投射?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米樺當時便做出了暫留加查鎮的決定。一者,之前的記憶只從茶館開始,他得重新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逐漸融入其中;再者,學習語言是目前的頭等大事,起碼得兩個月時間;三者,聽洛桑德吉的口氣,這位素未謀面的鎮長大人應是個見多識廣之人,不如就死等他回來,混熟了也好相問天方之事。

於是當夜,篙火宴起,大姑娘小夥子們載歌載舞歡慶一堂。若是以前的米樺,見到這麼多青春靚麗的異域美少女,或許還會眉來眼去曖昧一番,但現在隨着年齡的增長,確實失了興緻,再有他這張普通甚至有些醜陋的易容臉在,就算真有勾勾搭搭的舉動,恐怕也會被姑娘們當成變態……

然米樺是一定要引起人們重視的,靠臉吃飯行不通,那就換種方式。

待一曲舞畢,米樺起身行當地之禮,與眾人道:「各位,初來貴寶地本當奉上厚禮,以報盛宴款待之情,然在下身無分文,亦無長技,唯有從小練的童子功還算拿得出手,這便施展一番,各位權當雜耍一看,獻醜了。」

洛桑德吉代為翻譯,眾人齊齊歡呼,圍坐一圈拭目以待。

米樺待人群噤聲,屏氣凝神,施展了一套萩陽門的《雲落仙劍》,雖不得精要,但身法之曼妙柔美,招式如起舞翩翩,倒學了幾分神韻。

最後一式落畢,全場鴉雀無聲,米樺還以為露醜了,忙環視一圈,卻皆是驚艷之色,竟一時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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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游之一夢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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