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陸放

第322章 陸放

正當小書舍內競相摘錄《石灰吟》的時候,門外進來一位中年老師,掃了在座眾人一眼,發現皆是埋頭低吟奮筆疾書,看上去比進京趕考還要認真,心裏詫異道:「奇了怪了,這個書舍的學生怎麼都這麼用功呢?」

「好了,別臨時抱佛腳了,外來門生還得等十多天呢,先吃飯去吧,吃完了去別處逛逛,放鬆放鬆心情,陶冶陶冶情操,比整天埋在書本里強多了。」中年老師說完便走出了舍門,顏如玉疑惑的問了一句:「這人誰啊?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

文若言愣愣不說話,陸放只顧埋頭喝茶,也只有博聞強記的文時用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這位是白鷺書院三十六老師之一——董川梅,在文教月期間專門負責照看外院學生。」

「這叫的都什麼破名字,一個中介,一個傳媒,是不是還有搞營銷的啊?」顏如玉心裏暗暗好笑,但劉遠不在此處,沒有個可以讓他嘲笑的人,也便不再去想勞什子「中介傳媒」,轉而說道:「那咱們去吃飯吧,我請客,我知道斷橋邊有一家酒樓做的菜味道還不錯。」

「主要是酒樓旁邊風景好啊!」陸放一聽有人請客,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感嘆道。

「原來陸兄也知道最憶樓啊!」顏如玉對陸放很有好感,與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掛滿了和善的笑容。

陸放微微點頭,文時用也不忘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搖頭晃腦道:「最憶樓邊好風景吶……」

「那走吧,各位?」顏如玉做了個請的手勢,卻發現文若言依舊坐在原地不動,隨即道一句:「若言兄?」

「啊?」文若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也可以去嗎?」

「嘖……廢什麼話,快點。」顏如玉佯怒道。

「哦哦……就來,就來……」文若言面露喜色,急忙站起身跟在了文時用身側,心想着我文若言也算擠入大文豪的行列啦!

小書舍一眾書生看到顏如玉離去,紛紛起身拱手告別,顏如玉也都一一回禮,文若言更是腰桿挺直,面露得意之色,好似眾人告別的是他一樣,這種前所未有的待遇讓他沾沾自喜,像是漂浮在了雲端一般的愜意享受。

顏如玉並沒有搭理他,一路只與陸放說說笑笑,一邊欣賞路邊美景,一邊往最憶樓趕去。

……

午時,正是最憶樓生意最火爆的時候,顏如玉一進門,便有小二跑到其身邊招呼道:「喲……顏公子,您可有些日子沒來我們最憶樓吃酒啦……」

「哈哈……」顏如玉從懷裏掏得兩塊金幣遞到了小二手裏,笑着說道:「這不是來照顧你們的生意了嘛,四個人,華年間,有沒有?」

顏如玉剛說完「華年間」三個字,陸放心裏一沉,文時用心裏一驚,都是不由得對顏如玉高看了幾分。

「有有有……」小二樂呵呵的將金幣一拋,探手接住揣進懷裏,笑嘻嘻的說道,「顏公子,只有華年間才適合您這等身份尊貴的貴客嘛,一般人怎麼能去的了那裏呢……」

「別貧了,華年間哪一間?」顏如玉拍了拍小二的肩膀笑着說道,「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告訴我們,我們自己上去。」

「南邊能看見西湖的那一間,老地方,您知道的。」小二低頭哈腰道,「那您和您的幾位朋友先上去,小的去后廚幫您催促催促。」

顏如玉大手一揮,道一聲:「去吧。」小二也便躬身離去,顏如玉當先領路,往五樓爬去。

這五樓的華年間雖然豪華,但實在是太高了,等爬上去也把文時用、文若言二人累個半死,顏如玉察言觀色,發現陸放氣息平穩,沒有絲毫疲倦之色,心中暗道一句:看來這位陸兄也是位習武之人吶。

四人一路走至最南邊的華年間門口,顏如玉道一聲:「列位師兄請。」

「顏兄請。」文時用幾人執禮畢,顏如玉推開房門,率先進入房內,陸放幾人跟着進來,眼前華麗的屋內擺設以及窗外一覽無餘的西湖美景,讓三人皆是驚嘆不已。

陸放、文時用還好,畢竟之前來最憶樓吃過酒,雖然不是顏如玉這般帝王的享受,但也在二三樓領略過獨特的風景,文若言就不一樣了,最憶樓他是第一次來,一來就是最頂級的尊貴服務,自然心裏樂開花。

最憶樓,生意不一定比得上別家,但在杭州的名氣一定是最高的,酒菜也很符合眾賓客的胃口,最出名的當然還是五樓的幾間華年間了。

華年間,並非一間,而是五樓單獨隔開的三間大包間,一間房的大小抵得上尋常百姓的一戶院子,房內有專供皇家的絲綢床被,有黃梨木打造的名貴桌椅,四處擺放的瓷器都是景德鎮名器,屏風是上好的紫檀木,屏面的花鳥魚蟲也是出自於名家之筆,居中一張大酒桌,是由白棲石與墨棲石混合打造而成,桌面上由兩種珍貴的石料雕刻成了一幅幅山水名畫,只黑白兩色,單調不失貴氣,貴氣更顯張揚,張揚中卻還帶着儒雅,正是文人墨客最喜愛之地。

除去這些,當然少不了房側的隔間書房,上等的狼毫宣紙,珍貴的文史古籍,盡顯杭州文化之城的風采。

然而最令華年間出名的,還是它正對面的西湖美景,南邊此一間,更是一覽無餘盡收眼底,整個房間南側都被卸去了房梁牆柱,換成了一扇扇巨大的窗戶,每日清晨,都會有店裏的夥計用繩索將窗戶拉上去,若是客人夜裏想觀西湖夜景,也可以自己用叉竿將窗戶支起。到了冬日,若是有幾年一遇的風雪天氣,這間房的房價更是如坐火箭一般的飆升,一天的租金就夠最憶樓所有夥計一年的薪水了,不為其他,就為能看一眼斷橋殘雪的冬日勝景。

關於華年間,還有一個傳說,七百年前神人蘇陽曾到西湖遊覽,在最憶樓奏響了成名絕技——《琴瑟五十弦》,最憶樓的老闆心生痴迷,拜服的五體投地,她傾家蕩產將此樓拆遷重建,五樓便改為了華年間,終其一生,都未曾開放此間,只為能再等到蘇陽臨凡,再奏響絕世名曲。

後來隨着時間的流逝,杭州漸漸成了江南文人的聚集之地,最憶樓也跟上了時代的步伐,每一代老闆都為華年間增添一點新的東西,比如當朝的文玩字畫,一些在政壇鬱郁不得志的才子文豪所寫的千古絕句,所畫的傳神佳作,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終究成就了最憶樓如今的名氣。

這些故事陸放和文時用當然是早就有所耳聞的,心中都暗暗驚嘆顏如玉的大氣,出手如此闊綽,一來便是華年間,甚至菜都不用點,不用說,肯定是最憶樓最名貴的珍饈美味,如此豪放貴氣之人,怎麼會是希望學院的一個小小學子呢?

儘管陸放二人對顏如玉的身份有了懷疑,但人家能將素不相識的三人請到華年間,就得承了人家的情,他不想說,便最好不要問。

當然,陸放明面上還是顏如玉的師兄,這一點,為了不引起文時用二人的懷疑,陸放也沒有表現的太過驚嘆。

文若言與文時用二人於房間內轉了個遍,最喜好的肯定是書房內的一本本古籍經典了,但最憶樓並沒有讓幾人等太久,一道道美味佳肴從一樓吊了上來,送進了華年間內,顏如玉與陸放三人少不了客氣一番,終於落座,開始享受起了這頓大餐。

四人推杯換盞,只不多時,文若言便醉的不省人事,昏睡了過去。文時用喝的也有些迷糊,一隻手端起精緻的酒杯,另一隻手拿着筷子敲打着碗碟,醉眼惺忪的唱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哈哈哈……文兄……呃不是……時用兄喝醉了啊!」顏如玉端起酒杯與其輕輕的碰了一下,大笑着調侃道。

「醉?呃……」文時用打了個酒嗝,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西湖斷橋邊人來人往,忽的大笑數聲,繼續唱道:「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呃……飲者留其名……」

顏如玉急忙起身將其扶住,道一句:「我扶時用兄到床上休息吧。」

「不……用……」文時用一把推開顏如玉,跌坐在地傻笑道:「呵呵呵……顏兄,別怪哥哥我揭你的短,別人我……我不知道,但文某是誰?文某……從小三歲識千字,五歲……呃……背唐詩,試煉者傳來的……後世詩文……呃……更是記住不少,呵呵呵……科技世界于謙……有詩一首,正是《石灰吟》……呃……」

文時用此一言,把顏如玉鬧的滿臉通紅,羞愧不已,回頭一看陸放,發現其對自己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心裏暗嘆一句:原來這二人,都是知道這首名詩的啊,虧得文時用還幫着我演了一遍,哎……當初在船上怎麼也不多問問他,挑兩首不出名的好詩,這時候也就能拿出來裝裝樣子了嘛……實在是太尷尬了……

顏如玉頷首自責之時,文時用卻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為《石灰吟》譜好了曲,張嘴便唱了出來,其聲之悲涼,其意之切切,將這首詩通過歌曲的方式完美的表達了出來,唱罷,一頭栽倒在地,呼呼大睡了起來。

「哎……看來文兄……時用兄也是報國無門鬱郁不得志的大才啊!」陸放喝了口酒感嘆道。

顏如玉礙於身份,也沒有去把文時用拉到床上,直接坐回了座位,與陸放碰了一杯,訕訕道:「讓陸兄見笑了。」

陸放知道他說的是借用後世之詩的事,搖了搖頭說道:「無妨,我的詩也曾聽別人吟唱過,已經習慣了。」

「哦?還有這等事?」顏如玉來了興趣,拉了拉座椅,湊近前問道:「敢問陸兄,是什麼樣的詩呀?」

陸放神秘一笑,開口道:「在說這之前,可否先讓陸某猜測一下顏兄的身份?」

顏如玉知道自己的假身份瞞不過陸放的眼睛,端起一杯酒,微笑道:「請陸兄指點。」

陸放整理一番說詞,開口道:「首先,你的身份一定是自由軍團中的一員,並非學子,也不是試煉者,對不對?」

「不錯。」顏如玉滿口應承。

「其次,你也知道不少科技世界的詞語,比如『中介』、「傳媒」、「文……兄」,說明你經常混跡在試煉者當中,你既然說嚴盟主是你的老師,我想,你一定是嚴盟主身邊的人,而且你出手闊綽,想來錢財不少,一定與嚴盟主的關係非比尋常,是不是?」

「繼續。」

「再次,你的易容技術雖然高超,聲音也裝的很像,但始終還是缺少了一點陽剛之氣。陸某今年年初也去過蘇州南城,確實是一片好地方,除了西湖,其他任何方面都要比杭州強許多,自然對自由軍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知道你們不少的奇聞異事。嚴盟主手下,有一位護法,古靈精怪,喜愛看熱鬧,作弄人,酷愛遊覽天下風景名勝,聽說去年還在廣州露面了一次,差點與南伶門的人打起來……」

「好了,你別說了,我就是嚴火兒……」火兒實在裝不下去了,陸放這樣精細的人,他甚至知道自己曾去過南伶門的事,這麼秘密的行動他都清楚,也就沒必要再裝下去了。

「嚴姑娘,是陸某無禮了。」陸放隨即起身賠禮道歉,盡顯翩翩君子風度。

「沒意思……」火兒仰頭喝了一杯酒,擺了擺手說道,「陸兄以後還是繼續叫我顏如玉吧,免得泄露了身份。」

「陸某明白。」陸放微微點了點頭,將椅子往邊上拉了拉,與火兒稍微保持了一些距離,端坐於上。

火兒也沒有在意,撇了撇嘴說道:「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呢,也說一說唄。」

陸放再次起身拱手,認真的自我介紹道:「在下姓陸名游,字務觀,號放翁,山陽鎮人氏。」

「陸遊!你是那個陸遊的陸遊?」火兒一拍桌子,語無倫次的驚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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