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身陷幽口初罹難
正是風媱。
她支起被水浸濕的身子,將身上爬附蟲蛇盡抖開,一邊驚懼後退。
腳下是鋪蓋一層水草之地,沒退幾步身子便撞上一獸,那獸吼一聲,嘴流唾涎,雙眼圓瞪着她。風媱回頭一見,驚得又連連退步,待要飛出去,卻發現一點靈力也使不出來!
腳下水草間蛇蟲、巨蜈蚣、大蠍子、長腳蜘蛛你來我往;四周奇形怪狀從未見聞的怪獸睡的睡,醒的醒,更有的正拿她做食物瞅著;近看無人,極目所見只一片平坦荒澤,黑霧濃稠如墨,其間一些影子似的東西飄來盪去。
一陣陣陰寒之氣自腳底蔓延至她頭頂,加之衣裙盡沾泥水,霎時遍體冰涼。
她不禁環住自己身子,「這是什麼地方……」
方才那隻長角流涎凶獸站起身來,六腳緩步朝她逼近。
風媱一見,便知此是食人猛獸,不禁捻訣運靈,只同鴻蒙境內一般,失了靈力。一時想起鴻蒙珠,展手化不出來,自袖囊內摸索也空無一物。
她步步後退,轉身向後奔逃,卻被一股力量強打於地。
一道暗紫魅影不知自何處翩翩落下,一揮手揮退了那猛獸,立於半空之中。
風媱雙眼適應了黑暗,已經能見多半事物,她望他問:「是你把我帶到這裏的?這是什麼地方?」
魅影飄飛至她跟前,倒懸其上,一張白煞如紙的面容不眨眼地盯住她,死水一般吐出寒氣來,「來到這兒,只有死……」
風媱大驚,「你竟是……鬼魅?!」
他打量着她,「你身上有某種異味,很對蠱雕胃口,是以他至白日便想吞食你,是我攔了下來。」
風媱嗅了嗅自己袖子,並無異味,「如何出去?」
他豎立起身子,「我也想看看你能否出去,所以等你醒。這裏是幽口,往北是玄界,往南是天界,向西是精靈族,你要去哪裏呢……」他丟下一柄長劍至她腳跟,「拿上它,不要死的太早,那樣就太沒意思了!哈哈哈哈……」
風媱見他長笑不止,高聲道:「你是何人?!」
他又閃至她眼前環飄,吐口寒氣,「你猜?」
「我身上的鴻蒙珠是你拿走的?」
他面容一時扭曲,瞪眼張口朝她嘶喊,猙獰可怖,「快逃吧,別說我沒給你活命的機會……」
風媱朗聲道:「我師父是玄界之君玄冥!」
紫影鬼魅反手一掌將她打倒,震落水澤間,「呸!拿他威脅我嗎?老子恨的就是他!」
風媱大驚,「你恨他?為何?」
沒有回答。
鬼影已飄遠。
風媱拾起那柄染著泥水的普通長劍,只得向北奔走。
風媱奔走一陣,約摸行了一兩里路,便見前方青紅之火森森燃燒,她知不能貿然闖過,遂繞道而行。這一拐便又拐出老遠,幸是夜晚,多數獸類已經入眠,唯有鬼魂魅影飄來盪去,多數也並不理會她,她也儘力不同他們正面相迎。
只是腳下路不好走,儘是水草澤坑或是齊人高的灌木叢,也有一些水潭,不知深淺,發着幽幽藍焰。
她要一面看路,一面避開巨獸與鬼魅,便不能真正快行。
彼時,正行至一處,小腿卻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她掀開裙,只見一隻黑背紅腹,拖着一條長尾的蟲子正蟄自己,便一手打開,心上已是悚懼。
忽覺頸部一涼,而後被什麼束緊,她一看,正是一惡鬼飛懸空中,以白骨雙手掐着她的脖頸。
風媱向他揮舞著劍,只如同砍伐過空氣一般。
「去死吧……去死吧……」
風媱一時雙手亂揮,「走開!走開!」
一道清光閃過,那惡鬼如觸電般逃離,「啊!污濁之物!你帶來了污濁之物……」
風媱一得掙脫,立即便奔走。
行不多時,忽而飄來一群鬼魅,團團圍繞於她。
「來者必死!」
「來者必死……」一鬼魅說完便以長利之手划刺她背上。
風媱吃痛,背後留下三道血口。
有一鬼魅飄來,張開血口便咬向她頭,風媱急避,反手砍他一劍,「我不是自己進來的!也不想打擾你們!我只是要出去!」
「為什麼出去?留下來陪我們不好嗎?」
「是啊,脫下你的軀殼,墮化你的魂魄,成為這一方惡靈,不生不死,享受永久的生命吧!」
兩鬼魅說罷,一起以手划她,生生留下十道血口來。
風媱痛倒於地,見自己竟拿他們毫無辦法!一時只得忍了痛,直闖出去。哪知前方也是無數的鬼魅懸浮空中,她痛呼,「我要出去!不要擋路!」
幾隻鬼魅飄至她身邊抓腳扯手,將她扯倒於地,「扒了她的衣服……」
「再趴皮……」
「取心腸出來,今夜吃靈肉……」
「啊哈哈哈哈……」
「呦呦呦……」
只聽得「嘶」一聲,風媱衣袖全被扯開,裙子也破掉大半。
一道碩大清光便於此時四方劃開,驚得四方惡鬼盡皆掩目逃竄去了,那幾隻離她近的惡鬼亦閃不見了影子!
空中回蕩著陰森森的迴音,「臟物……痛……」
「污濁的玉……」
「……」
風媱這才發現君梵送她的白玉鐲子正發着極光,待那些聲音全部消失,玉的光澤便暗淡下去。
她爬起身來,站立茫茫荒原之間,衣裙破碎,傷痕纍纍,滿身污濁,強忍了悲,壓住懼,憋著一口氣繼續前行。
行至天色灰麻之際,從不曾久行的她雙腳早磨起了一片水泡,加之此處嚴寒更甚,身子也凍僵,然而向前展望,仍舊是一片無垠水草澤地,好似無論她行多久都會是一樣。身後黑霧之中,一群鬼魅時隱時現尾隨着她,時刻等着她的變故。
卻在此時,兩隻蠱雕環伺而現。
風媱緊握劍,更加昂首挺胸前行。
一隻蠱雕撲來,將她直直撲倒於地,風媱手一縮一伸,在它咬向自己脖頸前先刺穿了它的頸部!
她抽出血劍,蠱雕倒於地!
她站起身來,竭力高聲道:「我只是要出去,不與你們為敵!可若你們要置我於死地,我會拚死一搏!」言罷拿着劍,繼續向北走。
天色明亮之前,幽口之內百獸具蘇,出來覓食。
風媱跌跌撞撞行走,途中又殺死了幾頭凶獸,自己身子也被抓咬的凄慘兮兮。
她已經愈來愈疲乏無力,握劍的手止不住地打顫,邁出步子也都飄忽起來。更不妙的是,她傷口的血沒辦法止住,因失血而造成的暈眩令她視線模糊,思維混亂。
而前方還是那麼荒蕪人煙,與那揮之不去的重重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