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鴻蒙珠出陣境無
風媱亦不曾料到,靈犀靈力竟如此微弱。
此時她摔倒在地上,身子看起來也是分外的單薄。風媱心中並不想傷她,這個女子,她始終厭煩不起來。更何況,她是寒塵在乎的女子。此刻,她自然也不會為難她。
風媱行到陣境邊,試圖入陣,卻被一股強靈反震回去。
「還記得你體內的蠱蟲吧……」靈犀緩緩坐起來道。
風媱忽覺胸口無端疼痛。
「你若真恨他,倒是可以放心血出來,他便會靈力漸散。依著天帝今日靈力,取其性命並不難……」她頓了頓,低啞的聲音透著冷意道:「如此神族統一天地,這場戰事了結,你的仇,也就報了。」
風媱惶然望她,又望望陣境內生死決戰的兩人,此時此刻,同樣牽動她的心緒,愛恨已模糊不清了。「不,我不能……這不公平。」
靈犀驀然嗤笑一聲,似是笑她此話多麼的可笑。
「公平?……命運待我,從無公平……世人待我,從無公平……這天地之間,哪裏來的公平?所謂公平,不過是強者對弱者的哄騙,天真者的夢罷了。」
風媱回想往昔那滿身靈氣逼人的女子,心中很是惋惜,「靈犀,你的容貌和嗓音為何不恢復如初?」憑她的靈力可以做到。「你可見過寒塵?」
靈犀雙手緊握成拳,她抬首望着陣境內打得昏天黑地的兩個男子道:「你不會明白的,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風媱亦擔憂君梵,不再同她追究,轉身望向境內。
君梵有了水溟的靈力,竟能同玄冥打這麼久,且越戰越勇猛,大有將玄冥壓下去之勢。風媱心中暗驚。
「王有部分靈力在你身上,前次為救你活命,連同嗜血蠱一起留在了你身上。難道,你沒有偶爾激發出來過嗎?」
風媱想起同子微出九幽時,路遇魔軍,出手時靈力高漲,心中便有此疑惑,此時倒是印證了她的猜測就是對的。而依著子微後來對此未做問詢與探究,是否早已知曉其中原由呢?
「我還給他。」
靈犀已起身,「明晚子時,來河北軍營,我等你。」
風媱望她,但見她正捻訣施法,兩手間操控的不是鴻蒙珠又是什麼呢?可靈力操控鴻蒙珠明顯費她很大的心神,同鴻蒙珠與風媱心意相通全然不同。
鴻蒙珠赤光收斂,陣境消散。
一股巨大靈力盪開四方,昏溟之中兩人雙劍對砍,雲碎地顫。
鴻蒙珠飛入風媱廣袖間,風媱手心攤開,它便落她掌心,像個乖巧的孩子。
風媱飛身而起,鴻蒙珠出,立時在君梵同玄冥之間築起一道結界來。
子微一襲月白衣,翩然落於靈犀前方,望她輕輕頷首。
彼此素未謀面卻又似乎早已相識。
「姑娘好手段。」
靈犀知風媱招了子微來,且天軍很快便到,再這樣下去對王不利。她雖恨他,可,他是他兄長,她若未護好他,他有一日必會怪她,不記着她的好了吧?
「君上本是自在人,這又是何必呢?」靈犀隔着玄色帷帽望他,柔弱之中自帶一股強韌。
子微淡哂,目光移向上方,「你自然不會明白。」
靈犀頓了頓,一躍而起,立玄冥身後,輕聲說了幾句話,玄冥望向風媱,神色冷淡。
風媱避開他目光,轉身飛落子微身畔,再抬首,玄冥和靈犀已然消失原處,只有君梵立於高空,遙望遠方。
子微輕彈風媱腦門兒,「敢問姑娘今年多大歲數了?」
「什麼?」
「好歹也活了萬年余了吧,怎麼還做些幼稚事呢?」
風媱面色泛紅,微垂首道:「君上管得寬了些,同你無關。」
子微神色淡淡,「那倒是。」言罷轉身,拂袖間,人已遠去。
風媱一時以為自己話重了些,竟氣走了子微,心中有些惱自己。畢竟,他是因她來的不是嗎?
君梵不知何時已立於她身側,默然凝視她,風媱發現時倒被驚著了,不覺後退了兩步。
君梵錦衣玉冠,面容平添幾分肅然,這樣的他令風媱覺得有些陌生和距離感。
他們好像很久沒見了,也很久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這中間發生的事,像山川河流阻擋着彼此的親近。
風媱澀然問:「你還好吧?」
「嗯,沒有受傷。」
她這沒頭沒腦的問話,他卻知她心意。
風媱頷首,「那,告辭……」
方瓊生死未知,她不知玄冥對他做了些什麼,所以想着得去城內看看才放心。既然君梵已無事,便好。其餘的,似乎都不再重要。既然他已做了選擇,便讓他走他自己的路吧。
君梵望着她,默然不語。
風媱轉身欲走,聽身後人道:「跟我走吧!」
「……」
「阿媱,跟我走吧。」
風媱驀然雙眼酸澀,淚水一如散落的珠子般垂落。
君梵看見的只是她靜默的背影。
遠方雲靄處,羲璃同泫子領着軍隊過來了。風媱此時大抵有些做了錯事不願見家長被訓斥的心態,是以並不想見羲璃。
「我還有事,再說吧……」言罷,一抹靈光遠去。
雲層深處的白衣人望着底下這一幕,憂心搖首。他腳踏一朵雲,不緊不慢向前方飄移。心中思著情之一事到底是何物,為何愛與被愛甚至於相愛都是如此磨人心呢?活了不知多少年歲的子微,可以從萬物興替輪迴里找蛛絲馬跡,可以於日升月落里發現陰陽交互之道,亦可就凡塵俗世里直悟天機,可,縱使知曉透徹了,也無法解答此時自己的心為何落寞至此,也無法立時排遣至靈台深處生起的、那愛而不得的失意。
前次,雖同君梵險勝了玄冥,但他受了內傷,是以才去羲璃那裏,借他之力養和。羲璃要他同風媱坦明心意,可是他知道,初遇時失憶的那女子他或許有機會,而今恢復記憶的女子,他毫無機會。
今夜月明星稀,風媱獨坐屋頂,喝着悶酒,思索著心中縈繞不散之事。
白日裏她回到城中,真正的方瓊正安睡屋內。周圍人一概不知發生了些什麼,日子好似天天如常,唯一奇怪的,可能也不過是很少貪睡的主公今日居然睡了大半日也沒見起身。風媱進去把脈探看,見他真的只是睡著了,估摸明日清晨方醒,便由他去睡,也命人不要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