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茶樓聽風雨訴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茶樓聽風雨訴心

「對水溟嫂嫂,王兄只有義和愧疚,絕無男女之情,他的心裏從始至終,只有你。可是姑娘呢?對他,卻是無半分信任!如此任性任情,令他一面勞心戰事,一面還要顧念姑娘。今日戰場之上,王兄瘋狂激進的打法,方令此戰……」他停住步子望她淚花隱隱的模樣,原本平靜的面容此刻唇角微揚,「打得快、狠、准!兄長臨行前道是去什麼平遙城尋你,你們是沒碰面,還是你又扔下了他?」

風媱心中愁雲慘霧散盡,自有一股清明騰騰生起。

「殿下,謝謝。」

夕陽在天邊發紅髮燙,血染了半邊天。

微風拂來,明玥亦長舒了口氣。

風媱同弘澈再回到平遙城時,墨色已深重。城門卻不同往日緊閉,大開的城門上懸掛兩盞大大的紅燈,似在夜色里孤獨惶惶的等待什麼。

城內很安靜,人們皆已安歇。風媱和弘澈一路飛過,直入了城中最大的府邸。

府內侍女奴僕見到他們直朝內里傳呼進去,不一會兒裏外三人見面,風媱問面前神色凝重的男子:「是不是有人來尋過我?他在哪裏?」

方瓊面露疑色,「自你走後,並未有外人來過。」

風媱不信,明玥不會妄言。

弘澈道:「勞煩你也查問府中其他人,問今日是否有人來尋過我們。」

方瓊換來府中掌事的,約摸一刻鐘后,確定不曾有人來過。

方瓊問她:「他對你很重要?」

「是。」

他頓了頓,吩咐掌事的帶人去城內查詢,今日可有外人進入,若有,不論男女,帶來過目。風媱謝過,自己也要跟着去,方瓊伸手抓緊她手臂,「我們的親事,眾人皆知,無論今日拜堂與否,我已認下你是我的妻。你要找人,我派人為你找!」

風媱大驚,正待說些什麼,他人已先行大步跨出。

弘澈負手淡哂,「你可是欠下一筆不小的情債了。」

風媱撇嘴,有些惱恨自己。

弘澈轉了話題,「話說回來,明玥說君梵來尋你,按理說不可能不來這裏,莫非,他根本沒來?又或者途中發生了什麼事給耽擱了?」

風媱聽來,心中隱隱不安。

陣法幻境內。

君梵正攀登在刀山之上。腳下踏的是刀刃,手中唯一可以借力握住的依舊是利刃。腳上靴子早已經被火焚毀,此時裂開了無數道口子,手掌心亦是血肉模糊。

他唇瓣翕合,在念著些什麼,仔細聽卻是一遍又一遍在呼喚一個名字。

「……阿媱……阿媱……」

「……阿媱……阿媱……」

彷彿這名字可令他不痛,可令他不倒……

風媱在城內邊等邊尋,轉眼三日過了,心也漸漸冷了。

夏季的雨下得莫名其妙,一場暴雨在平遙城落了兩日兩夜,夜晚響起駭人的驚雷。城裏於此間傳出一首歌謠:

雨落平遙情人淚

雨血相融不分離

妾知郎心郎就生

郎知妾心妾就喜

平遙小郎自多情

平遙小女自薄情

郎血流盡妾不回

……

這首坊間歌謠不知哪裏傳出的,很快街頭巷尾都有孩童天真的唱誦。

風媱獨自坐在食肆閣樓上,望着雨,聽着橋下躲雨的幾個童子唱着這首歌,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弘澈兩日前離開了,他去和羲璃他們匯合,順便看君梵是否回去了。

兩日了,沒有一點消息。

風媱隱約知道了些什麼。

沒有消息,就是最壞的消息。

君梵不會來了,他有了另一種選擇嗎?水溟為他不惜付出百萬年修為,這樣的真情痴意,她實難做到內心毫無波瀾的去破壞這份情意——若她接受君梵,自然連帶着也就傷害了水溟、破壞了這份情意。同為女子,她怎忍心?可是當時聽到明玥的說辭,知道他從未異心,她是真正的歡喜,因過往種種非是自己一個人的痴念,而是他們有過真正的情。

風媱這幾日漸漸冷靜,心中也有了很多顧慮。

她也暗思弘澈許久未有音訊,是知君梵根本沒有來過這裏,且已經回了神族,怕自己知道愈加傷情,是以故意不給自己任何音訊,如同前次將她千方百計留在銀川一樣?還是有了其他變數?

桌上茶已涼,風媱玩轉着杯子,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室內盪著茶香,她的思緒亦盪回多年前自己在天廷瓊華宮裏同君梵廊下吃茶的情景。那時他們初相識,彼此還很陌生。彼時,她尚年少,她見他只覺高潔如雪。好似瞬然之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相知相愛,經歷了很多事,她很確定自己歡喜他,歡喜到這麼多年來心裏滿滿的都是他。或許正因如此,在知道他納妃時才那麼的難以接受和痛苦。

可是君梵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君梵,他同是一族首領、是天帝,他自小背負的東西從來就不輕,這是她起始便知曉的。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小的風媱,而捨棄那些與他共榮共生的東西,她也不允許自己自私。

「丫頭,你想什麼,痴了一樣?叫你幾聲都不應。」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風媱見是方瓊,淡哂,「想這雨不知何時才會停。」

「你若不等人,我們可以去南海,我在那裏有片園林,有花有果子,你或許喜歡。」他道。

雨嘩嘩嘩地下,卷著疾風。

自窗外向南望去,那邊的雲黑壓壓的,裏面有雷電在躥。忽而一道驚雷砸落地面,風媱眼皮突突直跳。

風媱想起子微,要是他在就好了,他或許還能為她解一卦……

「你在等誰?」方瓊問了這些天他似乎早該問卻一直沒問的問題。

風媱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問,短暫驚訝后,道:「我喜歡的人。以前我們互相喜歡,後來他突然娶親,我很傷心,方來這裏偷酒喝。」她望他,有些歉疚,「想和你成親,也只是逼迫他來找我,對你不起……」又望向窗外的雨自嘲淡笑,「可是,我似乎失敗了,他終究沒來。」

方瓊瞧著倒是面色如常,好似他早洞明一切。

「不論親人,他可是你最珍視和重要之人?」他淡淡問,面容似籠上了一層薄霧,風媱覺得他有些陌生了。這幾日裏她總覺得方瓊不似個十八九歲的男兒,倒似忽然之間老成深沉很多。不過,她沒精力想關於他的事情。她想君梵,想他為什麼來了又不見影跡?想他為何會不來?

風媱沒想過他問的問題,彼時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方回了一個「是」字。

方瓊面色有些冷了,像打了些冷霜。

南方的雷電洶湧咆哮起來,有些駭人。橋下的童子已不見蹤影,許是跑回家去了。

「還有一個的……」

「……」

「他是我師父……說不上來,我心裏對他有愛,亦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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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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