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意難平難相分離
從此以後,幸是不幸,他與她共同承擔便是!
她若真愛他,他便不惜代價助他修一個半靈體,全她一個地久天長!
大婚當日,風媱穿戴好了鳳冠霞帔,卻仍不見方瓊的身影。她木然望着鏡子裏的自己,這一襲燦爛鮮艷的嫁衣,她原先只想為君梵而穿,再無二心,可是命運弄人,他們竟然如此草草了斷。思及此,如故痛。可是……她緊抿唇,雙手交疊緊握,像一隻繃緊的弦,只待時機一到,行了禮,從此後她就再沒有理由思念他為他而難受了吧?方瓊是個好人,一個歡喜她的好人,從此後,她只要不辜負他就好了吧?
平遙城民都在等他們的城主,那個少年,怎會在大婚當日遠行呢?
弘澈躺在屋頂上曬太陽。
風媱穿着嫁衣坐在他旁邊看雲朵。
「他連去哪兒都沒說,你等這麼個人有意思嗎?」
「他會來的。」
「你們認識才多久?你就信他了?」
「不然呢?若他不來,我便再不思情愛,從此後寂寂寥寥過一生好了。反正,誰人也信不得了。」
弘澈煩躁得很!
「他今天敢不來,我先拔光他的頭髮,喂他吃副絕情散,讓他這輩子斷絕他們方家的血脈!山上做道士去!」
風媱噗嗤一笑。
此時城門打開,城門外城主的黑棕馬載着主人飛踏而來,身後揚起一線黃塵。
方瓊來到風媱面前,粲然一笑,「……久等了。」滿身血污,滿臉血漬。
「你受傷了?」風媱疑問,面色有些驚慌。
他後退一步,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似擔心他的塵血會弄髒了這般潔凈美好的她。他神色深深道:「不,是別人的血,路遇歹人,打了一架,不礙事……我去換禮服,我們成親!」言罷,自去了后屋。
弘澈望風媱,肅容再問:「你當真想好了?」
風媱眼裏不知何時飽含了淚水,滾滾垂落,「五哥……」
弘澈恨面前這塊頑石不成玉。
她模樣可憐,泣然問他:「他知道我要成親,可是他還是漠視、還是不為所動是嗎?」淚水似決堤的河水,先前的冷靜淡然不知為何就這般碎裂了,此時的她如此的驚惶不安。她明明知道事實,可是還是要再同他確認,好似要滅掉自己靈台間那僅剩下的一星半點的希冀,又似要撲向某個深淵。
「曦兒,你聽我說,我們靈族一生活得很是長久,區區男女之情一生歷經幾段很是平常,更何況情之一事本就是不牢靠的,緣聚緣散,皆有定數。相信五哥,過個百千年,你就不會如今日這般傷情了,那時你會有另外歡喜之人……」
風媱泣然,只是搖首,「可是,到底是意難平……」
到底是意難平。
弘澈亦沉默了,黯淡的眼底或許也藏着某一段逝去的時光,不過是此去經年,再無那人的歡聲笑語罷了。
良久后,風媱道:「五哥,這裏交給你了,我必須去見他最後一面。無論我將面對什麼……」她心裏道:哪怕是難堪,哪怕是冰涼薄情,真正知曉他的心意了,自己日後方無後悔的餘地。
「今日君梵正在應敵,恐無暇顧及你。但若你去,五哥陪你一起便是。」
兩抹靈光消失原地,驚的地面一眾凡俗目瞪口呆。
一名侍女將一方錦帕顫顫然交給已換好喜服的方瓊。上云:對你不起。
屋外燦烈的陽光忽沒,蒼穹蓋下層層疊疊的黑雲,攜來清涼的風。
平遙城外方圓十里,不知何時籠上了一層堅固的結界。
一隻火鳳載着主人疾飛而來,不留神撞上結界,被那強盛的靈力震飛十來丈。
火鳳之上的男子,一身銀色戰甲,手握冰藍長劍。剛從戰場上抽出身的他,來不及做任何準備便匆匆趕來這平遙城。正是君梵。
君梵緊繃的臉頰上此刻血跡斑斑,眉頭緊蹙,有些疑惑。一座普通人間城池,怎會築起結界,還將神鳥火鳳震開?
城內有風媱和弘澈,是他們嗎?為何要築結界?擔心有人來破壞婚禮?擔心他來阻攔?君梵原本沉寂的面色彼時更顯黯淡三分。他揚起手中劍,雙手握緊劍柄,冰魄劍劍身霎時蓄滿靈力,揮向前方結界!
「嘩——」
結界撕裂一條口子,刺目白光自結界之中迸裂而出,似噴發的岩漿將君梵與火鳳裹覆。
君梵亦霎時明白,這結界只是一個幌子,破結界而動了裏面的陣法才是背後之人的目的。
白光消退,火鳳已無蹤影,白茫茫大地上,只有君梵一人獨立。
「前方有三關,你若能過,便可入城。此陣法一旦開啟,除非你自己由內破陣,否則便一生都困死此間。」
「你是魔族?」
「重要嗎?」
「本王大概知道你是誰了……」
白茫茫大地上,往東北方向忽現無垠火海,火海中央是一座直聳入天際的刀峰。
「你令她心苦,我便令你身痛。此刻你靈力皆喪,你需踏過火海,翻越刀山!火海千丈,刀山萬刃!」
君梵未曾猶豫半分即踏入火海……
「阿媱,我不該放棄,你等我!……」
風媱和弘澈趕到戰場時,大戰似剛剛結束不久。地面上躺倒無數的屍身,血腥味充斥了這一方天地,周圍一群黑鳥哀鳴,風媱不禁乾嘔。
「沒事吧?」
「必需如此嗎?」
「什麼?」
「必需以力量對抗力量,必需以另一族的消亡,方能得天地安寧祥和嗎?」
弘澈垂首望向山丘下方的慘狀,「或許是吧。這天地只能由一位強者主宰!」
「一位強者?……」風媱喃喃。
是天帝?
還是魔君?
竟不能兩全嗎?
君梵不在這兒,兩人一路去往昆崙山。途中遇見明玥率領的一支軍隊正在河畔修整。明玥與風媱有一面之緣,也見過弘澈,不知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風媱不願坦言,只說來見羲璃。
明玥未多問,只讓她獨自陪他沿河岸走一走。
河水清碧,夕陽下躍動半河金黃的光。
「……當日王兄重傷后被困水溟幻境,現今的嫂嫂水溟逼迫王兄娶她,如此方放他出境。那時我神族重創姑娘是知道的,王兄心中權衡一番只得應下,心中知如此便是負了你,更對嫂嫂無情,是以本打算脫身之後便與她斷絕往來。哪知彼時王兄負傷過重,嫂嫂為了王兄,竟將自身內丹喂他吃了,是以現在成了半個廢人。王兄這才將她帶回來,封了妃,以顧她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