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天才的噩夢 八

?辦公室里亂得不像話,但誰也沒有收拾的心情。

校長請成舟和司徒坐下，並親自倒茶送到兩人面前。

韋老師是個有眼色的，主動給校長和包主任及何老師端了椅子放到成舟等人對面，但又不是完全正對面，而是和成舟父子所坐的沙發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形。

包主任不好意思,看了看泫然欲泣的何老師，顧不上安慰她,趕緊給大家倒茶，並簡單收拾了下茶几四周。

「成先生，您能不能問一問您的孩子，為什麼他會說出剛才那番話？」校長謝過韋老師，坐下道。

成舟把紅葉抱坐到腿上,柔聲問道：「紅葉，不要怕，爸爸在這裏，誰也不敢欺負你，你告訴爸爸，你什麼時候看見那個叫李加冉的小哥哥？那個小哥哥又跟你說了什麼？還有你為什麼這麼怕何老師？」

紅葉怕怕地掃了眼何老師，又把頭埋進他爸懷裏。

校長看了，回頭對何老師說：「要麼你先迴避一下？」校長表示他辦公室裏面還有個休息間。

成舟當即抬頭道：「不用，她是當事人，我覺得她還是在這裏比較好。」

何老師也不願意離開，她怕自己走了，被李加冉附過身的紅葉會胡亂說出些什麼。

校長嘆口氣，也幫着成舟一起安慰紅葉。

紅葉在他爸懷裏黏糊夠了，這才重新抬起頭，看着他爸小聲道：「我看見小哥哥有好幾次了，但前面幾次都看得不是很清楚，他會躲起來。」

成舟摸摸他的頭。

紅葉「大著膽子」往下道：「但是就在今天上午……呃，昨天上午他突然跑出來跟我說讓我不要跟何老師學畫畫，說何老師是壞人。」

何老師握起拳頭，氣得身體顫抖。

包主任輕輕碰了碰她，示意她忍耐。

「我罵他，說何老師不是壞人，他就告訴我說何老師可壞可壞了，說她是小偷，而且……」

紅葉偷偷看了眼何老師，略略害怕地道：「爸爸，那個小哥哥說他就是被何老師害死的。」

「你胡說！」何老師忍無可忍，再次爆炸。

「何欣馨！」校長怒斥。

紅葉眨眨眼，抬頭看他爸，「原來何老師叫猩猩，怪不得她會像大猩猩一樣那麼容易生氣。」

「……」成舟無語地彈他腦袋，你不是在扮演被小鬼附身的小可憐嗎？怎麼又調皮了？

「他還說什麼了？」

「他說何老師喜歡偷東西。」

「你亂說！你說慌！你這個天打雷劈的說謊精你給我閉嘴！」何老師氣得雙眼通紅，整個人都暴躁得恨不得撲過來咬死紅葉。

「何老師！」包主任顧不得避嫌，連忙拉住她，「你冷靜一點！你今天怎麼了？」

成家父子還在一彈一唱。

「何老師喜歡偷什麼？」

「李加冉說何老師沒有多少畫畫的才能，她能屢次獲獎都是偷的別人的繪畫天賦。他還說那些被何老師偷了繪畫天賦的孩子以後都再也不會畫畫了。」

何欣馨瘋了，大力掙扎著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

包主任到後來不得不抱住她的腰，才能阻止她沖向坐在沙發上的成舟父子。

紅葉班主任看着雙目赤紅、面露青筋、鼻孔放大喘著粗氣，宛如潑婦罵街的何老師，目瞪口呆中。

校長聽到紅葉的話，再看何老師的模樣，不由深深皺起眉頭。

也許其他老師不清楚，但負責管理藝術體育這塊的他不可能不知道發生在學校一些藝術生身上的特異事情。

這幾年學校每年都有幾名擅長繪畫的學生考進學校，但每年這些學生的一到兩名都會莫名其妙地逐漸失去繪畫的靈氣，最後要麼轉為普通學生，要麼就是轉學。

因為這些學生的年齡比較小，最大也不過十一歲，家長和老師對此都認為是小孩子還不定性，畫着畫着也許就沒興趣了。不是有句老話叫「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嗎，小時后對繪畫有靈性，長大也不一定就會成為這方面的天才。

有這樣的認識，所以那幾個孩子在繪畫方面的消沉也就沒有特別引起誰的關注，包括家長在內，頂多也就是引起幾句嘆息而已。

倒是何老師……

校長抬頭望向在包主任安慰和壓制下逐漸安靜下來的何老師。

似乎何老師每年都能在某些繪畫賽事上獲得比較好的名次，他們學校一直以有這樣的老師而驕傲。雖然不少人奇怪何老師在繪畫上有這麼好的天賦為什麼不專業發展，而要留在一座小學里里當不起眼的繪畫老師。

記得何老師對此的回答是，她說她喜歡孩子，喜歡做一名育人的園丁，說這比做畫家讓她來得更開心。

這樣的回答很得體，也為何老師贏來了不少讚譽。

現在想想……校長又突然想到李加冉。

李加冉是至今為止，除了成紅葉以外，繪畫天賦最好的一個孩子，他……也曾在比賽前突然失常，且莫名其妙地掉入常年不打開的化糞池中，如果李加冉沒死，他是不是也會像某些孩子一樣失去靈氣，再也無法在繪畫中一展所長？

當初李加冉的死雖被歸為意外，但不可否認的是其中疑點頗多，如今想來對比賽如魚得水、對自己自信有加的一個小孩怎麼會突然在比賽前感到焦躁？

記得那孩子臨死前似乎也曾說過他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這東西會不會就是他的繪畫天賦？所以他才會在賽前如此失常？

那麼他為什麼會掉入化糞池？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麼，以至於被人……

校長用勁搖頭，怎麼他也開始胡思亂想了？

只不過一個五歲小孩子的童言童語而已，這種迷信的話誰會相信？也不知道是誰教那孩子說的，也許有誰在妒忌何老師的成績，想要陷害她？

何欣馨大聲哭泣道：「肯定是有人在教這孩子說謊，肯定是有人看我帶出幾顆好苗子就眼紅妒忌我想要陷害我！你們聽聽，說我偷孩子的繪畫天賦，我怎麼偷？」

包主任看她哭得傷心，不由也有些不滿地掃向成舟父子。

「我沒有說謊。」紅葉撅嘴，「爸爸，我渴了。」

成舟端起茶杯喂他喝水。

紅葉咕嘟咕嘟喝飽了，才一臉委屈地道：「下午何老師讓我到美術二室畫畫，說要給我做最後的指導，李加冉讓我不要去，說美術二室會幫助何老師害人。」

成舟在紅葉說話時一直觀看何欣馨的表情，見她聽到最後一句時眸色明顯有點着急，但因為她站在最後方，除了正對着他的成舟父子和司徒，其他人都不太能明確觀察到她的表情。

「哦？那美術二室怎麼幫助何老師害人？」校長感興趣地問。他是一名教育工作者，本不應該相信這些迷信的東西，但剛才親身體驗到的事情又讓他半信半疑，就算他懷疑有人作假，也忍不住去想為什麼別人花這麼大的代價不指別人偏偏就指何老師害人？

紅葉又怕怕地看向何老師。

他的班主任注意到他的目光，有意無意擋住何老師，鼓勵他道：「成紅葉同學，你不要怕，大膽說，老師在這裏。」

成舟發現紅葉這位班主任也許世故了點，但對孩子的心絕對沒話說。

「李加冉說何老師在教室的地毯下面畫了魔鬼圖，那個魔鬼圖會幫助她偷取我們的天賦。」

「哦，是嗎？」校長沉吟，這話想要分辨真假很容易，只要去美術二室一趟把地毯掀起來就知道。

「既然紅葉這樣說，那我們去一趟美術二室好了。」成舟抱着紅葉起身。

校長為難地看向大門，「可是大門……」

校長嘴巴張大，只見辦公室大門已經無聲無息地敞開。

成舟抱着紅葉走在最前面。

司徒和紅葉班主任有意無意把何老師夾在最當中，包主任和校長走在最後面，兩人邊走邊竊竊私語。

成舟和紅葉也在低聲交談。

「這樣說管用嗎？又沒有實際證據，誰會相信你那見鬼的話？」

「誰說沒有用？你沒注意看那隻母猩猩剛才的模樣？」紅葉得意。

「你對她做了什麼？她怎麼那麼沉不住氣？」

紅葉冷笑，「她不是想偷我的繪畫才能嗎？不過本大魔神的藝術天分也是她想偷就能偷到的？切！小爺我看她辛苦一場也不容易，就另外送了她一點東西。」

「什麼東西？」

「憤怒。」

「憤怒？」成舟一臉求解釋的表情。

紅葉陰森森地笑，「抓她不是難事，找出證據也不難，但就這麼輕易放過她，我不是虧大了？其實她在這座學校里做什麼，本大魔神根本沒興趣管她，偏偏她自己自找死路，竟然打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哼哼哼！」

「你到底想做什麼？」成舟捏他嘴巴。

紅葉抓住他的手指咬，笑嘻嘻地道：「我要她痛苦，我要讓這個小偷眼睜睜地看着得到的一切一點點失去，包括她原本就有的東西。沒有人得罪了我還能輕易地去死，包括你在內，親愛的爸比。」

成舟暗地裏打了個冷顫，手上略用勁地掐了兒子屁股一把。

「舟舟，你在暗示我嗎？」

成舟莫名其妙，「暗示你什麼？」

紅葉抬頭，用純潔無比的眼神看他。

成舟竟然被他看臉紅了。

「爸比，你想到什麼了？你的思想好邪惡！桀桀桀！」

「閉嘴！祖宗！」

美術二室到了，何欣馨已經完全相信成紅葉確實被李加冉附體過，否則他怎麼會知道這麼秘密的事情？現在她必須趕在所有人前面毀掉那幅圖，如果來不及，她必須想一個更好的借口。

「何老師，請把門打開。」

「有件事我必須說明一下。」何欣馨站在教室門前道。

「什麼事情？」校長問。

何欣馨鎮定地道：「這間教室的地毯下面確實有一幅六角星圖，但是這根本不是什麼魔鬼圖，這世上也沒有魔鬼，那是藝術，一種繪畫表現形式，而這裏是美術教室，我把那幅圖畫在地板上只是單純用來裝飾，後來樓下閱覽室覺得我們教室拖動椅子和畫架等東西時的聲音比較吵，我就在教室里鋪了一層地毯。我想我做的這些事可能讓某些有心人看到了，就故意拿這副圖來說事，想要陷害我。」

校長皺眉，「先進去再說。」

教室門打開，眾人進入美術室。

紅葉班主任韋老師可能極少到這間教室來，一進來就覺得有些陰寒，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臂，走到牆邊打開了日光燈。

看起來很普通的美術教室，但是……

「爸爸，他在這裏哦。」紅葉故意小小聲道。

校長等人的耳朵豎得老高，聽到這句話后，一起看向紅葉。

紅葉做出害怕的表情，躲進成舟懷裏。

成舟瞟了眼躲在石膏像後面的小孩，沒說話。

校長無奈，只得跟何老師說：「何老師，麻煩你把地毯掀開。」

何欣馨攤手道：「校長，這是一個大工程，得先把教室里的東西全部移出去，才有可能把地毯掀起來。」

校長說完也發現他說的話有點不現實，「那麼大家一起動手，小包，麻煩你去體育組請沒課的老師一起過來幫忙。」

包主任答應離去。

體育組離這裏不遠，包主任走到一邊直接掏出手機叫人。

體育組老師來得很快，而且一下三位全來了，因為動靜大，路上碰到沒課的兩名年輕教師聽說校長找人幫忙，也跟了過來。

包主任向他們說明情況，眾老師見美術室里的東西不算多重，也沒有太多，加上校長、教導主任和美麗的單身何老師都在，他們全都樂呵呵地表示很快就可以搞定。

就在校長帶領眾老師要進入教室的前一秒！

「校長！」韋老師忽然驚叫。

「你們看！那座石膏像飄了起來……它還在向這裏移動……」

「這是怎麼回事？」新來的老師不明所以。

校長突然大叫：「大家快出去！躲開！」

石膏像加快了速度，飛快向教室大門飛來。

眾位老師迅速往後躲，可不巧他們正好堵在門口，先回頭的校長一下就撞到包主任身上，包主任受不住力往後仰倒，他身後的體育老師連忙轉身扶住他，可自己的身體卻沒有站穩，眼看就要跌到。

司徒手快，一時好心用巧勁分別把堵門的幾人拉到外面，又扶住了將要跌倒的兩名老師，避免了踩踏事故發生。

老師們來不及感謝，那石膏像已經直衝大門而來。

「唰！」

「啊！」何老師發出尖叫，那石膏像擦着她的臉飛出了教室。

躲在石膏像後面的小孩瞪大眼睛。

紅葉躲在他爸懷裏低低地壞笑，偷偷對小孩招手。

成舟低頭小聲問：「你乾的？」

「舟舟，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你看他們的表情，嘿嘿。」

成舟超級無奈，他兒子這是在向反社會的混世魔王發展嗎？

新來的眾老師和校長等人一起目睹了一樁奇迹。

兩名年紀較輕的當場就掏出手機開始錄象。

「這是有人在變魔術嗎？」體育老師小王感嘆。

「太厲害了！現實版的意念移物！」實習數學老師驚嘆。

小孩從教室里溜出來，跑到成舟身邊，仰頭看紅葉。

紅葉示意他爸放他下來。

成舟把他放下，紅葉和小孩頭靠頭開始說悄悄話。

小孩眼中先是驚奇，漸漸的，他笑了。

「明白？」紅葉吊起眼梢。

小孩拍胸脯，「老大，交給我，保證完成任務！」

人多，又是白天，造成眾人膽子都特別大，竟沒有一個逃離現場，紛紛站在該美術室的窗外進行圍觀，連校長都沒有例外。

美術室里的物品一件件飛出，每一件東西都故意從何老師身邊擦過，哪怕何老師躲到包主任身後也沒用，飛起的東西總會到她身邊走訪一圈，才會心甘情願地落地，而這種奇異現象自然也落到了其他老師眼裏。

幾名老師互相打了個眼色，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事情，但事情顯然九成和何老師有關。

何欣馨的臉被擦紅，身上的衣服也被擦磨得要破不破，何欣馨的眼中蘊滿了淚水，大顆大顆的淚珠子從眼中滾落。

包主任看了都快心疼死。

很快，走廊里就堆滿了東西。

奇妙的是，靠窗和靠牆擺放的幾張桌子卻沒有飛出教室，而只是上浮。

地上的地毯自動捲起，到了教室頂頭，伸縮了兩下，突然彈起，自動豎起靠牆。

老師們的嘴巴張得大的不能再大。

「校長，那地毯是電控的嗎？」體育老師小王大叫。

另一名體育老師伸手指向教室中心，「你們看，那地上是什麼？」

赫然，被揭了地毯的教室地面正中心出現了一幅六角形圖案。

六角星中分別畫了一些象形的圖案，不懂這些的人只覺得這些圖案看起來詭異莫名，根本不明白其中意思。

「哇，原來我們學校是魔法學院嗎？」實習數學老師驚嘆地笑。

「是啊，好神奇。」另一名老師附和他。

韋老師擠到校長身邊，低聲問他：「我們要不要請警察過來一趟？」

校長還沒說話，包主任立刻反對，「為什麼要請警察？不過一幅圖案而已，什麼真憑實據都沒有，就這樣冤枉人不太好吧？以後……事情傳開，咳，她還怎麼做人？」

何欣馨卻抹着眼淚道：「叫警察吧，這樣不明不白的反而會害死我。」

司徒挑眉，這女人不笨嘛。

的確，現在看起來情況似乎對何欣馨很是不利，但仔細一研究就會發現這些東西對她根本沒有多大影響。

首先李加冉鬼魂說，這話別說警察不信，就是在場親身經歷了靈異事件的校長等人恐怕也不會怎麼相信。

其次紅葉的奇特表現，這更站不住腳，完全可以說成是小孩子的惡作劇。

最後就是這副六角星圖，可是別忘了這裏是美術教室，一個喜歡繪畫創作的老師，在教室地面上畫這麼一幅圖自然可以說是某種藝術表現。

所以與其讓謠言變得不利於自己，還不如讓警察前來把事情說明，何欣馨這步棋並沒有走錯。

這樣一來，只要她臉皮厚一點，再多扮扮可憐，要不了多久，這些對她不利的表象甚至可以轉變為別人陷害她的證明。

紅葉撇嘴，你叫警察好了，我還巴不得人多熱鬧點。就讓你們親身感受一下什麼叫大白天見鬼，什麼叫科學不可解釋的神秘事件，桀桀桀！

成舟插嘴道：「我也建議叫警察。紅葉剛才和我說，昨天何老師把他帶進這座教室后，在教室里點燃了好幾支蠟燭，那蠟燭的香味讓他感覺很不舒服，可是何老師卻說那蠟燭的味道對他有好處。我建議讓警察來把那幾張桌子上遺留的燭淚好好檢查一下，看裏面都有些什麼成分。」

成舟話到此處，校長不叫警察已經不行，無奈下只得報警。

作者有話要說：我以為兩章內可以結束，沒想到修改後發現一些不妥的地方，結果兩章收不住了，所以還有一章才會完結，汗~~

拜謝各位萌主的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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