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十六層

下車后，很快就有人向陳閑迎了過來。

「陳科長你好，我是調查科的周叄！」

「你好。」

與這個面容較為清秀的調查員握過手后，陳閑發現他身上隱隱有股消毒液的氣味，但這股氣味又與一般消毒液的味道不同，似乎要更加刺鼻得多，而且其中又夾雜着一股類似中草藥的芳香味。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陳閑不緊不慢地問道，同時也在環顧四周觀察附近的情況。

這起異案的源頭應該就是不遠處被隔離的19棟，樓宇附近都被拉了警戒線，不少穿着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正在進進出出的忙碌著，兩側的安全通道已經被徹底封死，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正對着小區大門的單元門

陳閑抬頭看了看，樓宇之上並未出現什麼異常，空氣中並沒有發現奇怪的浮遊能量，大致可以判斷這起異案與異常生命無關。

「這裏的情況不太好。」周叄說着，藏在防護面罩內的臉有些蒼白，看起來似乎已經精疲力盡了，「十分鐘前，瀰漫在空氣里的毒素似乎順着消防通道蔓延開來，案發現場的中心區域應該在36層，但現在連10層我們都上不去.地上全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附近的居民都安撫好了吧？」陳閑細聲問道。

「這個您放心。」周叄點點頭，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是我們的老本行了，不會有問題的，該疏散的疏散，該封.鎖的封.鎖！」

聽見這話，陳閑點點頭不再多問，對於封.鎖消息這塊工作，陳閑對他們的能力還是很放心的，因為按照守秘局一貫的作風，肯定是先扯一個能夠安撫民眾的理由，譬如居民區里有人制毒或是出現了危險化學品等等，再之後就是網絡封.鎖消息。

這種雷霆手段，或許在短時間內會引起案發地附近的民眾恐慌，但千萬不能忽視，人們最擅長的就是遺忘。

過幾天。

過幾個星期。

只要事態控制得當，那麼人們自然就不會再記起這件事了，就算有人還記得甚至還知道案件其中的某些細節這也不礙事，最多就是城市裏多一個都市傳說未解之謎罷了。

在進入19棟單元樓之前，陳閑婉拒了周叄提供的防護服，因為在他看來這種特製防護服在這起案件中能夠起到的作用不大，連這些調查員穿着防護服都無法靠近案發地的中心區域，可想而知這種裝備對那些瀰漫在空氣里的毒素是無效的。

更何況陳閑本來就不擔心自己會中毒，就算中毒了自己身體內的自愈因子也會在瞬間起效，在自愈的過程中迅速滅殺或是排出那些奇怪的毒素。

「不愧是陳閑陳科長啊進去辦案連防護服都不穿.」

周叄與一群調查員站在單元樓口，他們正萬分崇拜地望着一步步走進樓宇的陳閑。

相比起寧川分局的其他高層，周叄這種中流砥柱成員，或是其他更低級的成員，他們對陳閑的感情要純粹得多。

在他們眼裏，陳閑絕對是偶像級的異人！

陳閑既有顏也有實力，更會做人，雖然他平常表現出的性情較為冷淡，但對分局內的其他成員絕對沒得說，不是那種不講道理喜歡刁難人的領.導，只要在他的職責範圍內，幾乎可以說是有求必應，並且個人責任心極強.這一點是最難得的！

毫不誇張的說，國內每一個守秘局下屬分局都希望有陳閑這種異人坐鎮，百分之九十的守秘局成員更幾乎都是他的「粉絲」！

起初寧川分局也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分局，但自從出了陳閑這麼一號人物后，國內就沒有不知道「寧川分局」四個大字的異人，別說是霍胖子他們這些身居管理層的領.導，就是分局裏的普通工作人員，往外自報家門的時候都頗感揚眉吐氣。

誰敢說我們這是窮鄉僻壤的小分局？

沒見我們分局出了陳科長這麼一號如謫仙般的人物嗎？

「你幹嘛呢？」周叄身邊的一個中年調查員突然問道。

「別說話，我在寫朋友圈呢。」周叄嘀咕道，興緻勃勃地戳著自己的手機。

雖然有關於異常案件的信息一般都是嚴格保密的，但在守密人APP這個軟件上，只要不提及太多有關案件的細節發個朋友圈發個微.博也沒什麼。

「今天寧川又突發了一樁異案，還好陳科長及時出面.我為敬業的陳科長點贊！」

好像所有人都對陳閑充滿了信心，可唯獨陳閑自己對自己沒那麼大的信心，因為他很快就發現了這起案件有貓膩，好像沒有表現出的那麼簡單.

由於電梯被強制停置了，所以陳閑想上樓只能步行。

當然，他步行的速度比他開車還快，這還是在他刻意保持低調的基礎上。

如果不是想低調點。

如果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圍觀「群眾」太多。

以陳閑的性子，他估計會直接飛上去。

當陳閑來到8層時，他發現樓上的那些詭異.物質已經蔓延下來了，如他一開始通過照片推測的一般，地面上隨處可見的這些物質是膠狀物，大致分為凝固的狀態與流動的液態。

蔓延至樓下這幾層的物質大多都處在液態，就像是粘度極高的膠水。

湊近了聞，可以聞見那種油膩到令人作嘔的腥氣。

陳閑雖然有堪稱不死的自愈力，但他並不傻也不愛莽撞，在沒有摸清狀況的前提下他還是很警惕的，在踏上這些詭異的膠狀物之前，他刻意召出了黑光寄生體如鎧甲般裹覆全身，雖然不知道黑光寄生體能不能起到「防毒」的作用，但至少有它們作為阻隔，陳閑就不用直接碰觸到那些噁心的物質了。

在向案發現場的中心區域前進時，陳閑也在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

這些噁心如膿液般的「膠水」，似乎不是從地面緩緩流淌下來的，而是直接透過樓板不緊不慢滲出來的

天花板上有許多水珠，那些噁心的物質也在不停滴落，除了地面之外，四壁以及可見的一切事物都被它們覆蓋了。

10層。

20層。

30層。

越是靠近案發現場，陳閑行進的速度就越慢，因為地面上那些凝固的詭異膠狀物非常難纏，明明它們都已經固化了結果自己一腳踩上去還是能陷進去一個坑，並且四周的膠狀物還會主動粘連在自己腿上，導致自己每一次抬腳都覺得十分費勁。

當陳閑來到36層時，這裏的景象已經變得令他有些難以接受了。

這個世界上或許有地獄。

但這裏一定是比地獄還要令人作嘔的空間。

幽綠如膿液般的地面上遍佈有許多肉塊狀的物質，以陳閑多年辦案的經驗可以輕鬆判斷，這些肉塊狀的物質全都是人體殘缺的內臟.它們就像是與地面融為一體了，在凝固的膠狀膿汁中，它們像是深埋在土壤中多年不化的琥珀。

在這些膿液的點綴之下，牆壁與天花板似乎也變得扭曲起來，如同噩夢中才會出現的那種扭曲抽象的恐怖空間.四周的牆壁呈出一種古怪的「融化」姿態，天花板也變得如蜂巢般出現了許多密集的黑色孔洞。

當陳閑墊着腳打算湊近一些，想要仔細觀察一下那些像是被人用鈍器鑿出來孔洞時，只發現裏面有許多不斷蠕動的東西。

陳閑仔細一看，瞬間便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36層的天花板上

竟然密密麻麻地長滿了人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