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山嬰

第四十八章 山嬰

在引路紙人的介紹下,陳閑與李道生倒是漲了不少見識,至少他們還從未聽說過如此獨特的異常生命。

山嬰,其生命形態應該隸屬靈體種,是一種由人魂化來極其罕見的山野精怪,就如今這個年代而言,除了梅山之外,在國內也就僅有幾座山頭能養得起這些小傢伙,倒不是其他山頭的風水不佳靈氣不足實在是照顧這些小傢伙需要費不少的心。

它們最初的形態就是嬰靈,也就是俗稱的童鬼,但它們又與普通常見的童鬼嬰靈有不同之處,它們並非是因為意外而死於母體腹中,而是在誕生之後再被外力殺死,並且殺死它們的人是母體,也就是某種意義上它們的母親。

是母親將它們帶到這個絢爛繽紛的世界。

但又是母親動手結束它們的生命。

從誕生到身死不會超過一天的光景。

所以它們並不像是普通的嬰靈童鬼那般擁有極大的怨氣,縱然被母親殺死變成了無主孤魂,它們也只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兒那般迷惘,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身上都發生了什麼。

「被母體殺死之後,一般的嬰兒會變成普通的童鬼,但如果殺死它們的地方是在山裏,並且屍身也被遺留在山野林間在接觸地氣之後,它們就會擁有山嬰的雛形。」

紙人說起這些話時,似乎也有一些感慨,語氣變得沉重了些。

「初次變為山嬰時,它們的身體對比普通靈體更脆弱,處在隨時都可能消散的邊緣,甚至山裏的風颳得大了點都能颳得它們丟魂,如果不是闡老爺慈悲收留了這些年在山野里形成的山嬰,再利用自身的道行供養它們成長這些山嬰或許一個都活不下來。」

山嬰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鬼怪了。

如果說普通的陰魂靈體戰鬥力在100,那麼它們的戰鬥力或許只有5甚至是0.5,更何況它們的軀體遠比其他異常生命要羸弱,若是異人或是同類想除掉它們,真的只用吐口氣的工夫就夠了。

像是它們這樣弱小而且沒有上進心不會修鍊的精怪,從某種角度來說,它們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

不過闡一卻不這麼想。

雖然它的本體真身是一隻上了年頭的老蛤蟆,但不可否認它擁有一顆大多數人都未必擁有的慈悲心,能夠分出部分道行來供養這些小傢伙.這種看似無意義的事,一般的異常生命可干不出來,哪怕是人類中的異人修行者,也很難做出這種捨己為人的舉動。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闡一在滇省境內才會有滇山王這個稱號,毫不誇張的說在滇省內它是真正能夠一呼百應的大妖,特別是在梅山出事之後,趕赴梅山願意主動幫助闡一的同類數不勝數。

在李家與梅山發生衝突后,整個滇省的異常生命更是都幾近暴.動起來,若不是闡一出面發聲嚴令禁止其他同修插手,或許早在幾天前梅山就得被滇省各地趕來的異常生命給擠滿了!

「闡老爺可真是個好人」陳閑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之前他對闡一的印象還停留在對方是自己的僱主這個層面,但此刻卻還真有點佩服它了,至少它的所作所為足以讓陳閑心悅誠服。

此刻,那些小傢伙們忙得不亦樂乎。

兩個山嬰正在哼哧哼哧地抱着茶壺給陳閑倒茶,對於它們這種巴掌大的小身板而言,舉起一個紫砂茶壺可不是輕鬆的事。

在陳閑身邊還有七八個山嬰圍着,也不知道它們從哪兒學來的本事,一個個都有模有樣地幫陳閑做着按摩,這兩個幫陳閑按摩大腿,那幾個又爬在陳閑背上幫他捏肩,捏了幾下就要停住歇口氣,哼哧哼哧的喘氣聲簡直比小貓崽子的聲音還小。

對於這種從未見過的奇特生物,陳閑也不免有些好奇,隨手輕輕抓住一個仔細看了看,只覺得這種生命形態實在是過於特殊,跟以往見過的靈體完全不同,竟然感覺不到它們體內有任何粒子能量流動的跡象

被陳閑放在掌心裏,小傢伙似乎也沒有過於抗拒,先是打了個滾很吃力地爬起來,然後仰起頭盯着陳閑看了看,嘴裏發出了唧唧唧的聲音,像是在打招呼。

「你好.」陳閑小心地將它放在手掌上,用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它,感覺像是在戳一團棉花糖,「你吃晚飯了嗎?」

對於陳閑這種能把天聊死的打招呼方式,小傢伙似乎還挺喜歡,只有兩團光作為眼睛的臉上竟然也流露出了一絲豐富的表情。

小傢伙(〃'▽'〃):「唧唧!」

「哦,那就是吃了。」陳閑點點頭,「你多大了?」

「.」

看着眼前陳閑與山嬰的友好交流,李道生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心裏也暗道闡一那個老蛤蟆絕對是在針對自己,自從自己上轎之後就像是變成了空氣似的,沒有任何人搭理也沒有任何人正眼看過自己連那些山嬰都只是圍着陳閑轉,這特么不是針對是什麼!

「為什麼不讓它們去投胎?」李道生突然開口問道,眼神中有種懷疑的意味,對於他而言闡一再怎麼慈悲心善也終究是異類,沒事拿道行供養這些毫無存在意義的山嬰.難不成是有別的目的?

「投胎?」轎外的紙人愣了一下,然後答道,「老爺曾經徵求過它們的意見,但它們好像沒聽懂,所以老爺想把它們再養大一點,懂事了之後再問問它們,如果想投胎的話」

「那不是耽誤時間嗎?」李道生皺了皺眉,「更何況像是它們這種沒多少智商的異常生命,簡直就跟橫死之後的中陰身一樣,按照常理不是應該直接送去投胎嗎?」

「投胎成人?」紙人在轎外問道。

「不然呢?」李道生奇怪地反問了一句。

就在這時,一直沉浸在與山嬰交流中的陳閑開了口。

他先是抬頭看了李道生一眼,又緩緩低下頭去,如同逗弄小貓一般,逗著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那些山嬰。

「投胎成人有什麼好的。」陳閑嘴裏嘟囔了一句,像是在抱怨着什麼。

「自古以來哪個人魂不想再投胎成人?我們送它們去投胎不是本職工作嗎?」李道生忍不住反唇相譏,被陳閑全面壓制着揍了一頓后,他對陳閑的怨氣可不是一般的足。

「那是你主觀意識太強,遇見點靈體就想讓人去投胎,真是閑的。」陳閑低聲說道,從兩個山嬰手中接過茶壺,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做人有什麼好的。」

一聽陳閑的回答,李道生便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因為他完全想像不到,像是陳閑這種守秘局的官方異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佛家說的人生在世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雖然我不太喜歡那些和尚張口閉口就是慈悲為懷的口頭禪,但不可否認他們老祖師總結得確實挺到位,人生在世誰又能過得如意。」

陳閑輕聲細語地說着,像是在自言自語,目光一直都沒有放在李道生身上過,口中所說的這些感慨也不像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感悟到的,反而像是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正在吐槽自己的人生。

「其實現代的人已經不像是人了,包括我們異人也是這樣,都像是被某種規則強行推動在不斷運轉的機器更何況普通人比我們過得還慘,學習奮鬥,打拚事業,生兒育女,贍養雙親,各種各樣的壓力從出生就開始推著人類向前走,直到老死也不能自在,搞得現在的人都變味了,就像是那種機械特有的柴油味,那種死氣沉沉的生命力簡直比異常生命還不如。」

李道生皺着眉想說些什麼,但又沉默了下去,有些不明白陳閑怎麼突然跟自己話多起來了,因為他看起來就不屬於那種話多善談的人。

「做一個普通人不如做一個山野林間的精怪,作為人在這個社會上生活,真的沒什麼意思,一生要受的苦可比精怪多太多了。」陳閑輕輕用手指逗弄著身邊的小傢伙們,然後抬起頭來看了看李道生問道,「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這種死板的異人嗎?」

討厭我?

李道生一愣,然後有點想罵街,畢竟當着他的面說這種話確實讓他有些尷尬。

「不管對方是不是想,你們總是希望送人去投胎。」陳閑平靜地注視着李道生的雙眼,搖了搖頭說道,「按照守秘局幾年前出的規定,異常生命特別是靈體,它們是有選擇權的,如果對方是處在迷茫期的中陰身,或者是處在沒有自我意識的狀態,那麼也不能強求對方去投胎」

「不送去投胎那留著作惡?」李道生反問道。

「我們有人會盯住它們,而且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好像在這個世界上人類比異常生命做的惡多得多吧?」陳閑說道,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為了保險起見就強行送沒有作惡的異常生命去投胎,這是不是有點不講理?」

李道生冷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不過你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畢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連主動結束自己生命的權利都很難有,更何況是選擇要不要下輩子繼續為人呢.」陳閑說道,不知為何看着這些天真無害的山嬰突然話多了起來。

「那還不一定為人呢,做豬做狗都有可能。」李道生冷笑道,「說不定下輩子投胎成動物呢?」

「當動物哪有當異常生命爽快,至少不會隨便被人吃吧?」陳閑反問道,「既然有選擇繼續當異常生命的機會你們有事沒事就送人去投胎,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李道生白了陳閑一眼,沒搭他的腔。

「陳小哥倒是看得通透,按照老爺的話,您這就是有慧根吶。」轎外的紙人突然笑了起來,言語間有種莫名的意味。

「還行吧。」陳閑摸了摸鼻子,被人誇了之後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就是感覺做人確實挺累的,這些小傢伙就這樣活着挺好,沒必要送去投胎,而且按照它們的死法.下輩子十有八九是繼續做人。」

「你怎麼知道它們不想做人?」李道生問道。

「它們這樣無憂無慮的就過得挺好,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陳閑反問道。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李道生反唇相譏。

陳閑沒吭聲,一言不發地盯着李道生,好半天才說。

「你再跟我抬杠,我就拿你的劍給你表演國粹你信嗎?」

「.」

李道生被嚇得不輕,但也覺得憋屈,不過看陳閑這樣子似乎不是開玩笑,所以他也不敢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反而旁敲側擊開始試探陳閑的底線,能懟一句是一句,至少這樣感覺心裏舒坦,大不了到他翻臉的時候及時認慫就行了嘛!

「我怎麼感覺你有點厭世啊。」李道生不懷好意地問道,「你是不是生活不如意?」

「還行吧,比你強點,至少前面揍你的時候我感覺挺如意的。」陳閑不動聲色地答道。

李道生臉上一紅,陳閑這番話的殺傷力之大,直接尬得他想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躲著。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陳閑這夾槍帶棒的一番話嘲諷過來李道生想殺他的心都有了!

正當李道生想嘴硬著再懟回去,轎子突然停下,在外面引路的紙人也在這時開了口。

「陳小哥,咱們到老爺的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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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守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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