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面蛇，闡老爺
今天的寧川陰市似乎比往常要熱鬧許多，這是陳閑來到這裏的第一感覺，從停車場再到下至地底的電梯，一路上陳閑都能看見熙熙攘攘的人流，就像是寧川陰市要提前過雙十一似的，來往擁擠的人群弄得他煩不勝煩，如果不是為了儘早給骷髏先生辦證，他說不準會直接帶着眾人回市區里隨便找個地方吃飯算了。
「寧川陰市的規模不小啊.」
跟隨陳閑踏入陰市之後，魯裔生不停左顧右盼地張望着，似乎這座地下城市給他帶來的震撼不小。
在此之前，魯裔生曾經去過中原地區的陰市，也去過京城腳下的陰市，沿海城市地底的陰市他也去過兩個雖然寧川只是個二三線的小城，但魯裔生眼前這個陰市的規模卻超出了他最初的預料！
這裏的面積竟然這麼大？？
與四九城底下的那個陰市也差不了多少吧？？
「原來我就聽說過寧川陰市的規模趕超一線城的陰市，看來這話還真不假，在寧川這種小地方弄這麼大的陰市有必要嗎」許雅南也不免驚嘆，對於這個從未來過的陰市充滿了好奇，「陳閑，看你跟這裏的人挺熟的，你是不是經常來？」
陳閑嗯了一聲，帶着眾人在擁擠的人群中向雜貨鋪的方向走去。
陰市也為異人服務，但並不代表來這裏的都是異人。
比起人類而言，那些合法持證的異常生命更喜歡這個地方，因為這裏是一座終年不見陽光的地下城，能長年生活在這裏開店做買賣的也都是些同類，相較於外面的人類社會，陰市要更安全也更讓它們覺得自在。
「靈體.狐仙黃鼠狼.哎我草！現原形的人面蛇誒！」
聽見魯裔生的驚呼，陳閑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在身後那擁擠的人群中，一條足有數十米長的人面巨蟒正在地面緩緩爬行着，身上那無數佈滿花紋的青色鱗片，更是在街道兩側的霓虹燈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人面蛇？
看見這種只在資料記載里出現過的異常生命，陳閑也免不得好奇多看了幾眼。
按照部門內的記載，人面蛇應該屬於脊椎生物門的活屍綱，據說是由八字極陰的人屍與有道行吃香火供奉的蛇屍化來，目前國內的人面蛇滿打滿算不超過十條，除了廣東沿海城市有一條之外，其餘九條都棲息在我國東北的鐵嶺地區。
寧川前不著北后不靠南.這條人面蛇怎麼大老遠就來了？
這條遊走的人群中的人面蛇似乎是第一次來寧川的陰市，從踏入陰市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左右張望着，前半個身子也高高支了起來，生長在蛇頭頂部的那張腐爛的人臉上也寫滿了疑惑，好像正在尋找什麼。
街道上的人群本就擁擠不堪，此刻再加上這條體積龐大的人面蛇，本來就行進得極為緩慢的人流現在更是直接堵住了。
「前輩，陰市裏不能隨意顯露真身！」不遠處一個身影模糊的女性靈體開口提醒道，言語中流露着半分怨氣。
「是啊！你體積那麼大！現在把路一堵我們後面的怎麼過去啊！」
「能不能把身子先收起來嘿！」
「前面那條大長蟲能不能低調點！有點素質別堵路啊！」
聽見人群里陸續傳來不滿的聲音，人面蛇支著身子左右環顧了一圈，那張腐爛臃腫的人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表情，在它開口說話的同時也從口中散出了陣陣刺鼻的腥氣。
「在奉天都沒人敢管我，到寧川還得聽你們啰嗦？」
人面蛇緩緩扭動着身軀，體表那些細密的鱗片突然豎了起來，就像是得了立鱗病的魚一樣讓人看着心裏發麻，但還不待它再說些什麼，只聽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街道上瞬間就瀰漫起了一陣暗紫色的霧氣——
這陣詭異的霧氣並不濃郁，淡淡的迷霧透著難言的詭異。
或許是感受到了從不遠處傳來的那種古怪氣息，街道上的人流迅速向兩側分開，路人們不約而同地擠到街邊，齊刷刷地望着那個傳來敲鑼打鼓聲的方向。
「臭長蟲——身子大——沒啥能耐地上爬——」
「擋着陰路不讓走——小心爺爺扎你個睜眼瞎——」
伴隨着這陣小孩嘻嘻哈哈的笑罵聲，迷霧中緩緩出現了一頂沒上帷子的涼轎。
轎子整體呈極其深沉的灰黑色，就像是古時候官家老爺出巡的排場，前後各有四個紙紮塗抹腮紅的小孩抬着。
「什麼玩意兒啊這是？」魯裔生細聲嘀咕道，估計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陣仗，「老大你看轎子上坐着的是不是個癩蛤蟆？」
如魯裔生所說，這頂涼轎上坐着的確實是一個如磨盤大的癩蛤蟆，灰黑色背上遍佈大大小小的毒疙瘩，似乎是因為年紀太大了，所以身上的皮膚也皺着，整個身子看起來都像是脫水了一樣皺巴巴的，那雙足有小孩拳頭大小的眼睛也半睜著，短胖的前爪還夾着一桿古舊的長煙斗.
「陰市的規矩里，從來沒有不能顯露真身這一條，但你好歹要點臉啊」老蛤蟆口吐人言，說話的聲音極其沙啞，不時還抽一口煙斗里泛著中藥香的煙葉子，字裏行間都帶着濃重的東北腔，「街上的同修這麼多，你個老長蟲好意思堵路么你？」
「你要多事？」人面蛇目露凶光地盯着那個老蛤蟆，不斷從那張腐爛人臉的口腔里吞吐著蛇信子。
人面蛇這種異常生命不止是少見那麼簡單，由於它們形成的原因詭譎複雜，所以體質也比普通異常生命「優異」得多，完全可以說是它們是兩種生命交匯在一起發生異變后的高級產物，比起普通的異常生命它們修行的速度要快了無數倍。
毫不誇張的說，人面蛇在國內絕對屬於實力拔尖的那一流異常生命，而從這條人面蛇說話的腔調來看，十有八九是來自於東北的。
「聽說在鐵嶺你們霸道得很吶，平常連出馬弟子供奉的五路仙家都不放在眼裏，跟土霸王似的.」老蛤蟆咧著嘴笑了笑，似乎並不怵這個長著人臉的大長蟲。
「它們管你叫闡老爺，你就以為自己真是老爺了？」人面蛇怪異地笑着，慢慢低下那個碩大駭人的頭顱，幾乎都要湊到老蛤蟆頭上，「信不信我一口吞了你？」
這時，魯裔生也顧不上看戲了，偷偷拽了陳閑一下。
「老大，它們打架咱們管不管？」魯裔生緊張地問道，「雖然我們守秘局只管人事不管陰事，但是現在.街上人不少啊。」
「你確定街上的都是人？」許雅南突然開口，語氣里流露着難掩的疑惑，「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一會，發現這個陰市有點古怪，好像跟其他地方的陰市不一樣.這街上除了我們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許雅南察覺到的古怪，其實陳閑也早就注意到了，畢竟這地方他來了不止一回，但從未遇見過現在這種詭異的情況。
除了自己一行人外，街上看不見任何異人的蹤影。
彷彿今天的陰市不為人類服務，來這裏的都是些異常生命.這是怎麼回事？？
「不會出事吧？」魯裔生有些緊張。
「放心，出不了事。」陳閑輕聲安慰道，不動聲色地往雜貨鋪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依舊是那種淡定平靜的表情，「陰市的事輪不到我們守秘局來摻和，這裏有人鬧事，一會自然會有人出面來處理，我們先看着吧，實在不行再.」
就在這時，蹲坐在涼轎之上的老蛤蟆突然笑了起來，對人面蛇的威脅絲毫不以為然。
「我都不敢在陰市動手，你敢？」
說着，老蛤蟆抖了抖煙灰，看着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張人臉。
「我那闡老爺的外號在外面胡亂傳傳也就罷了，在陰市裏說出來還不嫌丟人啊？」老蛤蟆笑了笑，「再說了，陰市裏只能有一個老爺，我這陳年的癩蛤蟆可不敢造次。」
一聽老蛤蟆這話，人面蛇臉色瞬間一變，正想要再說些什麼。
此刻，只聽嗖的一聲尖鳴——
伴隨着這陣幾近撕裂空氣的尖嘯，只見一個四十二碼的人字拖突然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人面蛇臉上。
與此同時，一個匪氣難掩的罵街聲也隨之從遠方傳來。
「今天爺爺我心情不好，誰他媽敢在這時候找事我就打死誰，不怕死的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