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真正的妄境

「那另外一枚，只是如意針的一部分。」闞塵破沒得吊胃口，當場說道，「至於另外一部分，是我。」

「什麼？是你？」

「對，就是我。」闞塵破說道，「你得到的陰陽針，是從我的墳墓里挖出來的吧？墳墓里的，只是我的身體。我當初利用陰陽針，使精神徹底脫殼，就像你現在這樣，也可以理解成靈魂出竅，再把靈魂注入這一部分，成為真正的如意針，一個人一人，封印了東邊外海的那一處最為關鍵的靈穴。」

「你的精神，在現實世界也能自立於身體而存在？」

「這並不算什麼特別厲害的能力。」闞塵破說道，「在我構建這個妄境時，就也已預料到，那一回進入深海封印靈穴，就會是我的死期。想來我也應該死於那一刻。在臨死前，把如意針的載體，不過是這一根針，融入到地煞針，送回天機門。」

韓大聰動容，說道：「不過是說，你明曉得這是自殺，你也還是去了？」

「我不去，最終世界被吞噬同化，我也還是會死。一塊死的，還有全世界的人。其中會有我的親人，我的愛人，我的朋友，一切我垂青的人。反正都是死，為什麼不只死我一個呢？」闞塵破很豁達地說道。

「話是這麼說，可是……」韓大聰忽然眼珠子差一嘎嘎掉下來，「哇，你不會告訴我，我也要學你一樣吧？」

「祝賀你，答對了。」闞塵破很為憐惜地看着他，好像看着當年的自己，「真正的如意針，就是自身的精神，唯有精神方能如意，身體只是禁錮我們的容器。它保護了我們的精神，卻也局限了我們精神的發展潛力。」

「不，不……我不接受。為什麼精神方能如意？」

「你看到這一方妄境沒得？你也觸摸到了妄境的玄妙。誰能篤定承諾，妄境就一定是虛假的世界？誰又能承諾，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不是某一個人的妄境？」闞塵破說道，「唯有精神，才能構建妄境，唯有精神，才能做夢。而在夢中妄境，你我無所不能，這不是如意，又是什麼？」

「忽悠，你接着忽悠。如果現實世界只是一個人的妄境，我們早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韓大聰撇嘴，他可是見識過韓如雪在陰陽針輔助構建的妄境裏，把那個世界裏的冒險者們一個個耍得跟什麼似的。

孟嚴在他的妄境裏，也都是無敵，沒得人可以跟他作對，只要他認為子彈都打不死他，最終即使是槍林彈雨中，他也能毫髮無損。

「你又怎麼曉得，你沒得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也許你明天就會死，也許你後天會死也許你所看到的，全是被安排好的，也許你心裏所想的，也是被安排好的？」闞塵破淡然道。

韓大聰打了個寒顫，連連搖頭：「我篤定不會相信你的這種說法。」

「那你有沒得想過另外一種可能，也許現實世界是某一個人的妄境，為什麼他沒得出現在妄境中間，是因為他也已死了？」

「這……他死了，妄境不應該跟着消失嗎？」

闞塵破盯着韓大聰眼睛，緩緩說道：「我也也已死了，死了幾百年了。」

「……」韓大聰沒得話以對。

闞塵破也已死了，但韓大聰現在身處的妄境卻還存在，妄境裏所看到的環境，看上去是那麼的真實。

闞塵破都能保存一個妄境，誰又曉得，現實世界是不是另一個人一直保存的妄境？

不考慮怎麼說，闞塵破與韓大聰的這些交談，都只是他們的猜測。

真相究竟是怎樣，沒得站到那個高度，是看不出的。

韓大聰問道：「你是怎麼做到，即使死了，也能保存這個妄境存在？」

普通人做夢，醒過來后夢就消失了。

闞塵破卻連死了都還能讓妄境存在，這簡直就是神跡了。

闞塵破也沒得隱瞞實情，不讓旁人曉得的必要，大方地說道：「當你能夠做到，用妄境影響現實，可能就能觸摸到這種技巧了。」

「用妄境影響現實？」

「不過是說用精神干擾物質。不需要靈氣，只憑精神。」闞塵破說道，「比如即使沒得靈氣，我也可以用精神掌控我的身體騰空飛起。因為我想飛，所以就能飛。使現實，如同妄境。」

「這怎麼可能……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那不就成了現實世界真正意義上的神？」韓大聰震駭。

比如田杏，天賦異稟，可以掌控自己的夢境，在夢裏，她可以虛空造物，創造各種各樣的東西，可以飛天遁地，變幻無形。

只要想得到，就能做的到。

但如果現實中，她也能這麼搞，不是真正意義的神仙，又是什麼？

「呵呵，精神的力量，如果強大到一個界限，一切皆有可能。缺憾的是，我還沒得到這個層次，就也已死了。唉，再也不可能接觸到那個層次了。」闞塵破很為缺憾地笑了笑。

「我的精神，根本做不到在現實中脫離身體自立存在，更不可能做到化身如意針，去封印海底靈穴，我都做不到啊！」韓大聰說道。

「我會教你獻祭自身精神的方法，通過這種方法，溝通如意針的載體，你會從中得到我最終留下的東西。」闞塵破說道，「除此，當初與我同一陣線的幾位道友，都有與我相差無幾的精神境界，他們死後，一定會留下精神結晶，就好像你腦袋裏的那一枚舍利一樣。你去找到他們的屍體，通過我的獻祭方法，可以暫時的吸收運用。我們大家一塊的精神力量，所化如意，一定能帶你前往海底靈穴。在這之前，你需要把另外九枚神針，植入我們當年佈置好的九竅大陣中間，作為陣眼。這樣，當你摧毀海底那處最為要緊的靈穴同時，五枚神針把會彼此呼應，同時觸發九竅大陣，以連鎖反應，自行摧毀其它靈穴。我現在就把個中細節一一點明，切記切記。」

「別說了，別說了！」韓大聰不停後退，抱住腦袋，很痛苦地說道，「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恰恰如果我？我都還沒得結婚，我有歡喜的人！我才剛才和我的家人團聚，我從來都沒得真正享受過人生，為什麼要讓我犧牲自己，去救全世界的人？為什麼不選旁人？」

闞塵破看着他，說道：「天機門這一代門主會選擇你，是因為你能與如意針的載體完全契合。如果你能在世界末日之前，找到另外一個與如意針載體契合的人，也可以把營救天下蒼生的任務交給他。不過……我勸你別報這個希望，因為你幾乎不可能找得到，太渺茫。」

「哈？原來是這樣嗎？虧我以前還認為，能得到地煞針……不對，是如意針的載體，虧我還以為能得到它的認可，很榮幸呢。倒想不到，原來這只是我的催命符？」韓大聰笑了。

「你不做，世界末日一到，還是會死。」

「那就大家一塊死好了，憑什麼只要我一個人死？」韓大聰神情帶了一縷瘋狂。

闞塵破並沒得透展現失望或者別的情緒，本就是死人的他，當然能夠保持平靜，說道：「這個妄境，在被你這一回打開后，並不能一直存在下去。在徹底消失之前，我還是會把一切細節告知於你。至於你最終是肯一個人死，還是大家一塊死，全在於你自己。」

「別告訴我這些東西，我不想聽！」

「在這個妄境裏，我是如意，我無所不能。」闞塵破展現他「存在」時的最終一絲笑容，然後朝着韓大聰眉心一指。

一段記憶硬注入到韓大聰的腦域，想忘都不能忘記。

「永別了，我的不曉得第幾代的玄孫。」他這般說道，然後伸手一推，韓大聰就墜入了黑暗深淵。

閉上眼睛的最終一刻，韓大聰看到的畫面，是整個世界都被熾熱的岩漿徹底吞沒得，天地的時候的靈氣產生狂暴的光華，與火焰岩漿交織。

闞塵破的身影，就在其中跟着燃燒，淡化……

韓大聰醒來了。

回到現實的他，望着前方的虛空，目光空洞無神。

眼淚，無聲劃過眼角。

他很想罵一千句一萬句的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