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錯誤的冬天
玉龍這一回也的的確確沒有心慈手軟,窮追不捨地猛烈進攻,郝然換了個人似的陌生而無情,看向每個人的眼神都像是在看陌生人。
喬雅也被他一步步激發了怒火,本身她就脾氣不好,到了後來就動了真格,招招都不留情面。她被玉龍的冰錐洞穿肩膀,吃痛下連連後退,怒火攻心中反手就是一道驚雷破空,「天懲!」
凌空而降的電網無形之中撕裂玉龍渾身上下的肌膚,他踉蹌著跪在地上,胸腔劇烈起伏着,用水元素引導凌虐五臟六腑的雷電出體外。
隔着一段距離,喬雅都能看到流淌的鮮血和猙獰的傷痕,見狀也不禁慌了一下,下意識往前邁出了一小步,就要道歉:「對不……」
「呵,小伎倆。」玉龍反倒是勾唇狠狠地笑了,用拇指一點點揩去嘴唇上的血,按著膝蓋緩緩站了起來,抬眸看向心虛擔憂的喬雅。
喬雅道歉的話被他這種態度堵了回去,暗自咬了咬牙。玉龍抬手把掉落在不遠處的鐮刀召回來,再次朝喬雅襲擊。二人交手不過幾個回合,喬雅就已經撐不住了。
太快了。她喘息未定,汗濕的劉海黏在額頭上。
剛才玉龍使用冰元素,她轉用火元素才化冰為水,但他又靈敏地轉而去控制水元素了。但是冰融化水沸騰蒸發,又是寒冰凜冽,水火兩重天,反而讓現下周圍都是霧氣。她還想喘口氣,就又招來了更多的霧氣阻隔視線。
迷霧之中,喬雅盡量平緩自己的呼吸,緊攥住的手有些顫抖,眼尾不受控制地浮現了銀白色的薔薇花紋理。
耳後忽聞破空之聲,她猛然間回首,還來不及躲避,兩隻尖銳細長的冰錐就劃破空氣,直直地洞穿一對琵琶骨,把她釘入身後的殘破的牆壁上,無法動彈。
她無法掙扎,動一下都疼得厲害。想說些什麼,一張嘴殷紅的血就往外溢,染了滿嘴的鮮血,連痛苦的聲音都無法發出。
「就這樣的水平,怎麼能打敗閃電隊?」玉龍厲聲質問。
「夠了!欺負女孩子很有意思?有種沖我來啊!」闞見強勢插入戰鬥當中,一把重劍被他擲到了玉龍跟前。
玉龍眼瞼下垂,瞥了一眼離自己只有一寸距離的劍,眉宇微蹙,看向闞見,「我接受你的挑戰。」
「好極了。」闞見狠狠一勾唇,走到玉龍面前,抽出重劍,「來!」
二人纏鬥在一起。
舒蕭和司緝從難以置信中回過神,臉色難看地跑了過去。
舒蕭表情是真的不好看,卻還是強撐起一個笑容來,小心翼翼地用烈焰融化冰錐,盡量不再讓喬雅牽扯到傷口更疼,「大小姐,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喬雅想說話想搖頭,可動一動就疼,她只是感到委屈想哭。太冷了,冷得反而有灼傷的刺痛感,疼得都麻木了。
豎起了耳朵去猜喜怒,咧開了笑臉去躲城府,瞪大了眼睛去猜世故,磨尖了牙齒去學談吐。
她笑着裝糊塗,明明是哭得面目猙獰卻還得裝衣冠楚楚。明明知道前方是萬丈深淵,原地踟躕徘徊之後還得付出一切地去撞得頭破血流。
她白天笑臉迎人的曲意逢迎,只是為了黑夜裏含淚說的雄心壯志。醒來時還要再繼續對着生活咬牙切齒,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始無終。
所有的惡意與不解她都惡狠狠地嚼碎了咽下去,說到底不過是為了生存,為了家族,為了夢想,為了自己,為了愛。可是有些事情,只有在意的人,才可以傷的更深啊。
冰錐融化,喬雅墜在舒蕭懷裏,他接着她慢慢跪在地上。司緝忙取出補血藥劑,湊在她嘴邊,一點點喂進去。補血藥劑只補血,不治癒傷口,這就是輔助型玩家存在的必要性。
看喬雅渾身是血的慘狀,司緝看得眉頭緊皺,語氣要柔柔不下來,要冷也冷不下來,又氣惱又心疼,只能生硬地囑咐:「把月光石召喚出來,先給你鎮痛,再讓琉璃和琥珀治癒一下。」
月光石的技能傾向於精神方面和能量,有一定程度攻擊力。月影石和石榴卻是傾向於攻擊,月影石的攻擊更偏向詛咒疊加,而石榴是主暴擊。琉璃主治癒,攻擊力反而有些雞肋,但聊勝於無。
後來獲得的琥珀和翡翠則是攻防兼具,聯合技能強悍而極具爆發力,琥珀平衡防禦和治癒,翡翠平衡防禦和攻擊。而最後的銀水晶偏向更多雜亂無章的技能,所有屬性最強悍也最平衡,最擅長控制。
喬雅滿腦子混亂,只剩下了委屈和憤憤不平的情緒,胡亂聽着司緝的話召喚了人偶,等她們脫離牽線控制自主幫她治癒好回去,才勉勉強強拉回神智一些。
她轉頭一看旁邊玉龍和闞見激烈的戰鬥,兩個人好像都動了真格,玉龍甚至都打算用神魂融合了。
灰藍色的龍圖騰出現在他脖頸上時,舒蕭看不下去了,一個使用技能避開他們的能量衝擊,閃現在玉龍身旁,臉色難看地拽住他的臂膀,「玉龍!清醒一點!這只是訓練!你到底要做到什麼程度?」儘管他很清楚這已經不僅僅是訓練了,可他必須要制止矛盾激化下去。
玉龍甩開他的手,「讓開!」
舒蕭的舉動某種意義上來講是集體的和解意向,如果玉龍順着他的台階下,那麼這件事情就會不了了之,可玉龍偏偏就甩開了他的手。
「你小子是想打一架是吧?」闞見瞥了一眼表情都不好看的舒蕭和司緝,還有臉色慘白的喬雅,倏地掠過去,火冒三丈地扯過玉龍的衣襟。
「住手!你們都在幹什麼?!快不快鬆手?」嚴厲的呵斥聲從天而降,一道驚雷似的劈在一觸即發的少年們當中,校長黑沉着臉走過來。
闞見磨了磨牙根,恨恨地撒開手。
校長繼續說:「我不是說過了今天不訓練嗎?你們都在做些什麼?!接下來的隊伍都是一等一的強隊,實力強悍,經驗豐富。我們沉着冷靜,全力以赴應戰也不一定能夠取得勝利,你們還在這裏一片混亂,沒有任何團隊意識,甚至還有到了動手地步的矛盾!」
他環視一圈,見少年們臉上並沒有悔意,反而是一種複雜的表情,不禁嘆了口氣,「現在全部退出至尊,我要沒收你們的遊戲器,接下來的時間裏嚴禁進入至尊。」
少年們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出至尊,慢吞吞地把遊戲器從身上摘下來,放在校長攤開的手掌里。
這是寒冷的冬天,外面竟然已經開始綿綿密密地下起了小雪,這是今年第一場初雪。
校長收好了遊戲器,說:「好了,現在全部回去吧,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遊戲器,我只會還給有意識到自己錯誤的人。」語罷,他便轉身離去,見身後不遠處站着韓冬兒,不由愣了愣。也不知道她看進去了多少,更不知道她怎麼跑進來的。校長緊忙走了過去,和她說了兩句話,一同離去。
目送校長離去,司緝終於發表了自己的不滿,對着玉龍說:「真是謝謝你啊,把我們的計劃搞得一團糟,現在滿意了吧?」他說完就徑直轉身離去。
闞見也看了玉龍一眼,冷哼一聲后,同司緝一起離開。
呵,我就不該再相信別人。玉龍眉宇微蹙,暗自自嘲一聲,選了一條與兩人相反的路離開。
喬雅自己心裏也憋著氣,可隊伍又不能不管,再怎麼說她也是隊長。她內心掙扎了一番,再三猶豫,還是轉頭對舒蕭說:「你先回去吧,我找他談一談。」
舒蕭的神情仍然有些憂慮,喬雅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
「嗯,早去早回哦。」舒蕭還是點了點頭,擠出笑容。
喬雅報之一笑,朝玉龍走的方向追了上去。玉龍已經走出好遠,他腿長步子大,走得又快,喬雅小跑着追了一會才看到他。
「玉龍!等一下!」她喊道,連忙跑了過去。
玉龍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喬雅喘了口氣,說:「你是怎麼了?有什麼不滿意的嗎?可以說啊。」
「難道我說了,隊伍粗糙的實力就能提升嗎?」玉龍反問,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她。
她忍着怒氣,耐著性子解釋:「所以我們才拼盡全力啊。」
「根本不需要,重要的是獲勝的結果。至於過程,即便你豁出去一切,甚至是支付生命,也不會有人在意,他們只關注成果。」玉龍冷聲說道。
喬雅上前一步,「那麼傷了朋友的心,就可以獲得勝利了嗎?你倒是說說看啊!」
「朋友?你是說對那些礙手礙腳的人,以朋友的名義放過一馬?還是說諷刺你實力不到位這個事實?」玉龍越說越刻薄,態度冷酷地過分苛求卻一針見血。
「礙手礙腳?」喬雅自言自語般又念了一遍,登時怒火中燒,萋萋惶惶地燎原而起,「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嗎?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眼淚和歡笑,克服的困難和難過,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眼裏是不值一提的是吧?我們一起加油鼓勁,一起訓練,一起幻想着奪冠場景,訴說夢想和過去的時候,難道你心底只有嘲笑和冷漠嗎?!」
雪花飄飄欲仙地撒在兩人的肩膀和發梢,一瞬間朦朧了喬雅的視線,讓她有片刻恍惚。她看到雪融化了,可對上玉龍沉默而冷淡的眉眼,她一顆心又沉甸甸地往下墜。
孤島逃亡時他鬆開她的手,還有戰爭世界中他說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的那一幕再次閃現在她眼前,和眼前這個說着礙手礙腳的少年重合。喬雅只覺得手腳冰涼。
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現在你就是傷我至深的那個人啊。
「在孤島的時候你也恐怕早已厭倦了吧?在你眼裏我就是累贅,所以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拋下我離開?即使我們約定好了!和當初一樣,現在我也是累贅,所以你就毫無顧忌地說我說雅興隊礙手礙腳是嗎?他們說你是沒有感情的男孩,還真是猜中了!」喬雅怒極反笑,氣都不帶喘一下地質問他一長串話,「在你眼裏,我包括雅興隊根本算不上什麼!我們根本不在你眼裏吧?所以你可以明知道我的痛處但毫不猶豫地去踩,你可以明知道我的脆弱但還是鬆開我的手離開,你可以明知道大家對你的珍視也棄如敝履說扔就扔!雅興隊也可以說散就散對不對?!」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內臟都被揉碎了再縫合,說句話都漏風流血,疼得厲害,「玉龍!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在這個錯誤的冬日,她質問了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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