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緊急情況（中）
「事情在聯邦掌控之外？以最高等級對如此大的範圍內進行隔離？」維斯瑞凡被這樣奇怪的描述驚訝了一下——即使是她最初對於異常現象的描述是「難以理解」，但是事情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展到如此地步，這也讓她不由得感覺到了一絲緊迫，不過除此之外，所有人都並沒有更多的情緒流出——
從那個奇怪的現象出現的第一刻起，這些人就已經奇怪夠了。
「資料我已經上傳了，維斯瑞凡，仲裁者，你們在進行一次模擬處理，我用了互相獨立的兩組冗餘邏輯系統來確認這些報告中所提交的情報，確定我們目前能做的就是依照報告中的做法進行隔離，等待前線基地的研究結果。」維多維爾正色道，「另外，不要再向那裏派遣任何人了，這次事件中，數量可能並不會起到什麼正面作用。」
在這個小小的三人議會中，數據和思緒在彼此中飛快的交換著，在看完了從之前的探針晶片中提取拷貝的信息之後，維斯瑞凡的神情中閃過幾絲驚訝:
「那些金色的光芒直接就能無視光速壁壘，似乎它能不符合透視定律的可能推測也是因為速度無法確定……至於說隔離的話……不考慮再派遣一些數學家過去一起研究嗎目前為止，前沿學者在聯邦的探索序列之中拍第一位，但是真正的成果取得者往往都是那些龐大的數學家隊伍。」
「提醒執政官注意，在情況明細之前，系統判定不再適宜向該區域拍出更多聯邦高層人員，該區域的影響物擁有無視光速壁壘的力量，並且就目前聯邦網絡所能做出的判斷來看，該影響能夠殺傷近距離的聯邦任何物質——包括色核材料。網絡有一部分已經關閉，目前尚不清楚細節，但高度懷疑該金色光芒可能具有強烈的感染性。」
……「我明白了，我們的確需要立刻進行最高等級的區域隔離流程。」維斯瑞凡本想希望直接藉助這次事件嘗試能夠研究出些什麼，但是既然結果如此，她就必須首先對整個聯邦的安全負責任。
「在進行了純理性化驗算之後，計算表明這份報告的必要程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仲裁者計算機也反應了過來。「計算機贊成這項議案，並確定立刻執行。」
「緊急最高命令通過確定，第三卦限以異常現象為中心半徑四十億光年的主物質範圍進入交通管制狀態，A系列樞紐，D系列樞紐全部停止運行，開始監控並阻止人員及物資流動。」生硬無感的電子合成音在大廳中響起。
交互界面黯淡了下去。
維斯瑞凡走向傳送區域，不過在她踏入光環的前一秒，一隻手輕輕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莉爾，你有些心事似乎在接近理性模塊的警戒閾值。」維多維爾的聲音輕輕地迴響在她的耳邊。
「確實如此。」維斯瑞凡轉過身來看向維多維爾，蔚藍的眼睛中流露着些許愧疚，「在成為奧多希爾大議會的一員時我就已經在做這方面的準備了，不過，想到在如此大的一片區域內幾千萬億公民都將因為自己的命令而被限制在危險區域中，還是……」
「你要記住，你這樣做是出於職責。」維多維爾盯着運行執政官的眼睛，鄭重地說道，「這份決策並不是你一人做出的，而是聯邦的三人議會所做出的決定，不要認為這只是你的原因，另外，處在這個位置上，我們必須對聯邦的所有公民和整個國家的安全負責，這種未知的現象所導致的後果目前看來極有可能是不可逆也不可處理的，我們必須盡我們所能保障大多數人的安全。」
「我明白，其實……在看了那份報告之後，我也存有樂觀的想法，如果卡文瑞爾的猜想得到了證實，不僅我們將平安無事，整個聯邦也會有質的發展。」維斯瑞凡抬起頭，露出一絲微笑。
「自然要有樂觀的想法，實際上在收集了這些資料之後，我也認為那個曾經不可接近的大一統理論似乎有了窺探的眉目。但是，作為決策者，我們必須對能想到的任何可能都作出恰當的回應，任何時候都做好面臨最糟糕的可能情況的準備，這是領導者所必須具備的習慣。」
「我知道。」維斯瑞凡那精緻的面容散去了陰雲。
「為了聯邦。」維多維爾握拳抵胸，莊重的向維斯瑞凡敬禮。
「為了聯邦。」
「為什麼我這次答應隔離與遲滯研究進程答應的如此痛快……」在恢復獨自一人的狀態之後，維斯瑞凡彷彿夢遊一般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似乎，按照他們的那一套理論，現在的情況不是已經……哦，對，流程就是這樣的，在面對這種未知之時，把它當成最危險的模因就好。」
……
四十八星明小時后，奧多希爾大議會。
對於三人議會所做出的決定，四萬九千九百名議員以四萬八千票贊成，一百九十票棄權的絕對結果通過。
「建議整個聯邦徹底進入緊急狀態，封鎖整個第三卦限天極區域，並儘可能穩妥得將任何不穩定因素全部控制住。」在一輪投票結束之後，希望能夠執行更加嚴苛的管理措施的意念從席位的角落之中傳出。
「不應該繼續擴大事態影響，整個第三卦限範圍太大，單光的阻止通行沒有效果，而且根據已有的資料，在四十億光年之外，事件源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更況且，翹曲世界長牆所能容納的範圍有限。」
「議員女士，您對未知的低姿態可能並不有利於聯邦的安全。」
「公民必須被認真考慮到，而且按照法律，目前的程度還遠不到需要拋棄現有危險應對條目，執行額外安排……」
「諸位，也不必太過緊張，或許……」
在議會罕見的，由死氣沉沉的情報固定交流變為又一個各抒己見但卻又在理性討論的活躍環境之後，維多維爾不知為何忽然衍生出了一股陌生之感——上一次整個議會如此活躍的時候，恐怕都已經只有在歷史中才能看出來了。
最終，在這些由來自各個部門各個方位的佼佼者們最終討論的結果，則認為金色漩渦有可能是某種輻射源，而它的破壞性則與核輻射與原子放射性破壞有幾分相似——很可能在限制的「劑量」與「距離」之下，其所產生的危害並沒有那麼大，否則，如果粗暴的按照影響範圍來進行處理，即使聯邦真的封鎖全境，那也於事無補。
不過，聯邦政府還是進行了必要的準備，例如醫療與自適應修復相關的部門全部進入加急狀態，緊急自律掃描系統和全民安全性護盾系統也開始陸續上線，以應對可能的「最壞情況」。
在通過議題之後，一份簡短的聲明被廣播至聯邦全境：
「告知聯邦全體公民，四十八小時前兩位執政官與最高邏輯主機下令封鎖了第三卦限部分區域，現經奧多希爾大議會投票授權決定，公開這次處理以及部分異常現象的有關信息。
第三卦限的異常現象目前已經可被聯邦全境所觀察到，它所發出的「光」無視光速壁壘，並且可以穿透包括色核力裝甲和泛能量偏轉力場等大多數防護措施。
位於現場的前線基地已經發回了第一份報告，確認這種現象在五千光年以內會導致物質結構發生未知變異且具有傳染性，這種影響在四十億光年距離內開始顯現並隨距離接近而加強，在四十億光年之外可暫時被視為安全，聯邦全境的醫療與自適應修復系統全部進入緊急工作狀態，自律掃描系統與公民護盾系統上線，請所有公民隨時留意自身情況，發現未知的變化請立刻報告最近的信息採集網絡節點，聯邦政府對所有公民的生命財產和國家安全負責。
同時，封鎖第三卦限以該區域為原點半徑四十億光年內主物質位面的人員與物資流動，嚴禁此範圍內未經軍事系統認證的人員與物資流出，A、D編號空間振動樞紐將逐漸下線，此範圍內的飛船請立刻就近停泊並等待命令。
最後，聯邦軍隊將在此區域邊緣製造一層半閉合的疊合翹曲空間，這是我們目前確認的，減弱該異常現象對外發散的最有效手段。」
命令下達之後，沒有猜忌，沒有動亂，一切開始按照預定的計劃那樣開始高速進行，三百五十億年來，聯邦經歷了很多，記住了很多，每一個公民都知道，在面對災難與未知時自己應該怎樣做，每一個官員，也知道自己應該承擔什麼樣的職責。
「這是規模非常大的任務。」維多維爾將自己的密文手令加入了激活翹曲世界長牆的建造命令后，看着接過命令的人化作原子級別離開，他輕輕揮揮手，讓所有衛兵暫時退下。
「隔離長牆……這麼大翹曲世界泡要是徹底閉合的話，估計裏面的人就再也出不來了吧……」
國家機器開始高速運轉，在監控晶化現象是否在境內其他地方出現時，大量的引力阱發生器和空間控制艦開始從聯邦各處開赴前線。
想想吧，一個接近半球體的，半徑四十億光年，太空尺度級別的超級存在，幾乎完全閉合的疊合翹曲空間，一個無比龐大的空間畸變結構實體。
接下來很久，恐怕所有人，都有的忙了。看着星星點點，彷彿天上光河一般的無數飛船從星圖中的各個支流匯聚起來湧向第三卦限，維斯瑞凡也微微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