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惡性疾病
「……死潮……所以翟卡希爾，你能肯定，目前在各個方舟上的，我們的生命個體正在不斷出現的離奇變化，與死潮有關？」提到死潮的可能性，維斯瑞凡的神情瞬間嚴肅了起來。
「在他出現問題的前後，我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說個人直覺用來判定一件事情是否會發生並不是非常嚴謹，但是之前還在秩序宇宙里的時候，我因為被死潮污染擴散的插件受過傷，從那之後對於死潮我的感覺就變得很敏銳，在這裏，我比較相信我的個人直覺。並且，到目前為止，我們所見識過的所有的事物中，只有死潮這一樣東西才能造成這樣詭異的信息破壞，並且還能繞過一切的安全檢測。」
在稍微的停頓之後，翟卡希爾嘆了口氣，「死潮最直觀的確定方式，就是會不斷擴散的黑紅色二維花紋並沒有出現，晶能和奧術都可以凈化掉死潮，這一點我們已經考據過了，在連接旗艦第二艦橋的數個通道中發現的大量扭曲陰刻金紋從形制上與我們曾經捕捉到的，死潮的黑紅色花紋風格一致。」
「可以確定，在全艦經歷過數次晶能光芒照射之後，殘存的死潮污染應該已經被清理乾淨了至少說應該無害化了才是……但是這也屬於無法確定的範疇。」
「而現在，雖然出現了一定數量的異常現象，但是死潮最直觀的現象並沒有出現，所有的檢測也並沒有反饋異常數據。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先說，「高度疑似與死潮有關」，僅此而已。」
「死潮值得我們永遠銘記，並且作為永遠的敵人看待。」維斯瑞凡面無表情的看着頭頂上正在隨着金色能量脈動而不斷閃耀的晶體裂紋，「死潮的破壞力非常強大，擴散性極其強大並且形式多變，於情於理，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它到底是什麼，然後，想辦法把它清理乾淨！」
「當然，首先需要我們能活下去。士兵，看管好「病人」，如果他的生命體征進一步惡化就用維生系統給他提供支持。咱們回去吧，這裏沒有更多的事是我們有能力插手的了。」維斯瑞凡嘆了口氣，四具防護裝備中間的人體瞬間化為流光，離開了這間艙室。
「怎麼樣？檢查出確切原因了嗎？」
「沒有，維多維爾，目前我們只得到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結論：這些事件有較高的可能與死潮有關，但是我們不能確定。」女皇緩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指不住的叩擊著桌面，「只能希望，事情不要太超出我們的控制……」
「陛下！我是卡洛斯特，動力艙中的數名監控員出現異常！具體情況：全身多發性出血一人，嚴重脫髮情況兩人，眼睛失明一人，疑似精神異常者五人——」
「好了，我們知道了！」維斯瑞凡有些急躁的關掉了通訊，「看看看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去看看實際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維多維爾剛剛起身便被身邊的女孩猛的一拉，「你去也沒用，我們不是醫學專精的，你去能有什麼辦法？而且我們的醫療資料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更新過了，按照舊有資料，融合在靈魂裏面的晶能還是異物呢！這件事你瞎摻和什麼！？你有能力處理嗎？！」
「莉爾……你需要檢查一下嗎？」看着身旁情緒越來越不穩定的女孩，維多維爾輕輕將手按在女孩的背部：「你的情緒和心理變化都非常劇烈。」
「呼——呼——，唉……抱歉各位，我失態了。」
「其實說失態，倒是我先有過，更不如說，現在的情況已經在把我們逼向意義上的碳基生物的極限了。」維多維爾輕柔的撫摸著女孩的長發和後背，使得她能更快恢復平靜：「莫名其妙的事情越來越多了……我們需要提高警惕，同時我們自己也不能出現太過激的爭執和分歧……」
「陛下，十五號方舟部分成員出現異常，其中肢體突發性畸變五人，肺衰竭三人，熱衰竭十人……」
「旗艦，這裏是三號方舟，我艦有十七人出現高強度精神障礙，其中三人疑似心因性失明……」
「維多維爾陛下，阿爾貝克向您報告，第十七方舟……」
「你們正好都聽聽吧，反正現在來看我們的文明中已經不需要存在什麼機密了。」維多維爾左手對着空氣中輕輕一劃，井噴一般的預警信息便密密麻麻的在整個大廳的上方鋪展開來，全息窗口層層疊疊的刷新著，一個窗口剛剛生成又會被新的窗口擠佔到後面，在每一個窗口中，都詳細記載着一個出現異常的人的信息以及他所出現的情況。
「老規矩，分兩條線解決。」看着已經重新振作起來的維斯瑞凡，維多維爾心裏也鬆了一口氣：「翟卡希爾，伊卡利姆，隨我們去現場，我們要分析一下到底應該如何面對；」
「然後卡文瑞爾和艾森德爾，你們之前也算對靈魂和生命有過具體的研究，尤其是晶能方面的，這一點很重要。在這段時間裏，你們負責論證一下我們的生命形式真正升格需要怎麼做，我們的靈魂是否支持這種變化，以及可能的新身體會是什麼樣的，越具體越好，並且最好能拿出一種可行性較高的預方案。」
沒有任何人給出一句回應，維多維爾環視了一下四周，掐滅了還在不斷刷新的全息窗口陣列，隨後，所有圍在會議桌周圍的身影都消失了。
行動，比任何慷慨激昂的言語和肢體回應都更強而有力。
「靈魂並沒有出現問題，這些狀況都是出現在身體層面上的。」在檢查完數個意識仍然清醒但是卻只能在動力艙地板上躺屍的人之後，翟卡希爾給出了初步結論，「基本上可以推定是死潮所造成的了，任何我們所定義的常規傷害和超概念傷害都無法造成這樣的生命體創傷，包括所有的模因和認知傷害手段，它們都不可能產生這樣多變而又古怪的損傷。」
「可是……現在距離上次死潮侵入艦隊和網絡已經二十多年了，死潮的破壞力我們都有目共睹，如果它還殘留在艦體中的哪一部位，那麼我們是不可能全無察覺的，並且即使真的我們沒有凈化乾淨每一個角落，那死潮應該也不會拖延這麼久才展現出來吧？」面對ＡＩ仍舊報告一切正常的艦體，維多維爾不禁產生了質疑。
「陛下，我只是說與死潮有關，但是並沒有說就是直接性的，當場性的暴露在死潮的黑紅色花紋下。」
翟卡希爾站起身來，「在遠古時候，我們的文明中曾經存在過一類疾病，它們的存在與重核元素裂變所產生的核輻射有關，一個人如果在短時間內吸收了一定劑量的強輻射，在這裏的一定劑量可以定義為「足以對生命體造成致命危害但又不足以立刻殺死生命體」。」
「在這種狀態下，那些被強核輻射所照射過的人不會當場就立刻死亡，但是從照射結束的那一刻開始，死亡就已經開始了速度極高的倒數，他們體內有相當一部分細胞的遺傳物質會被絞的一團糟。細胞的分裂增殖將被破壞，新的細胞無法生成或者就算勉強生成了也幾乎不具有生理活性。」
「隨後，舊有的細胞將開始成批量死亡，並最終導致生命體解體。不過最後這一過程並不立刻顯現，有可能再經歷過輻射照射之後極短的時間內就會出現相關癥狀；也有可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加劇；甚至也有可能穩定的情況會一直持續，直到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破壞達到某種「閾值」時才會顯現出來。現在看來，他們的情況與此相當類似。」
「要說類似……確實存在相似之處，不過在這段時間裏，是什麼在抵消死潮所造成的破壞？」維多維爾又掃視了幾次地上的那一排形態各異的「躺屍」，「即使是以你的奧術能量，對於死潮而言也只是能達到一定程度的中和效果吧？」
「他們體內的晶能並沒有逸散掉，靈魂也沒有出現問題。那麼……死潮可能生效的來源，既然不是來自於明顯的現實現象……那麼或許可能就來自於某些我們更加難以理解，曾經認為是虛幻但是現在卻已經有與現實世界同權的存在……」
」伴隨着一陣「咔咔」的機械響動聲，伊卡利姆也走上前來，由於在之前的一次超高強度跳躍中，為了能夠解除飛船的全部冗餘機構，伊卡利姆強行解除了自己右腿的「信息基準錨點」而使得他的身體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概念性殘疾」，自那之後，一組作為義肢的外骨骼便一直與他綁定在一起。
「我曾經的研究方向，就是尋找能使得我們的科技能再度獲得突破的「隱藏法則」，剛才翟卡希爾檢查那名倒地士兵的情況時，我一直在旁聽。
剛剛那位士兵身上所出現的違反常理的信息割離情況就是對我的研究理論的一個最好證明，很多情況下我們所認為的完全一樣的存在或者屬性，如果要換一種說法，那麼這其中就會多出一組映射關係，這些理論上新增的映射關係無論是來自於原物體自身信息的不同展現形態也好還是來自於外部觀察者的不同觀察方式也罷。
總之，當這些原本穩定到甚至可以將此類差異完全抵消的固有映射被破壞的話，那麼就有可能出現，在一種觀察視角中，信息消失了，但是在總體情況上原物體仍然維持穩定，或者是完全反過來的情況。當然，至於說為什麼被切斷的會是固有映射，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死潮超越了我們當前的理解範圍，我們目前尚不清楚它造成破壞的具體機理，但是這樣的破壞，相當於信息體自發生成悖論，死潮嫌疑很大，但是我也不能確定，這些仍然可能在影響我們的因素現在來自何方。」
「嗯……我大概了解這些情況了。」維多維爾摸著下巴思索著，「綜合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出現異常的人，構成他們身體的信息出現了持續性的缺失和溢散，在此過程中由於死潮曾經的參與而出現了這些超出常規情況的信息割裂。但是對於整個生命而言，他們的靈魂並沒有受損，受損的只是承載靈魂的一具容器，對吧？」
「是的，陛下。」伊卡利姆點點頭，「當前的異常情況的確局限在身體層面，但是如果這種情況長時間持續下去，那麼及時靈魂有晶能加成也會逐漸分散解體。我們不是理論中的靈體生物，缺少「容器」的話靈魂難以長時間獨立維持穩定。特別是現在這些個體的靈魂還是與正在逐漸崩潰的身體組合在一起，這樣下去的話，損壞的軀殼很快會反過來影響靈魂的，它們之間的相互作用可以說相當強大。」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可以確定，接下來的工作重點，就是想辦法如何將這些損壞的軀殼中的靈魂完整無損的保存下來……」維多維爾輕輕搖搖頭，「但願現在的問題還沒有蔓延到靈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