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向實際過度（應用Α）

貫穿漫漫太空的新生宇宙大尺度絲狀纖維在黑暗澄澈的空間中閃耀着，它們如同天空的盡頭處熊熊燃燒的異色火海。

影子——穿梭機的影子、人的影子，還有遠方那宏偉的建築群因此而投下的、許多層微微晃動的影子。異樣的夜幕下，它們同嶄新的群星結構遙相呼應。

「一般而言，像這種擁有「交通樞紐」地位的世界，它們的世界之門設施會特殊一些。」克里茲身後傳來了不緊不慢的話語聲：「遠征歸來的實體們往往呈現出疲態。因此，應當盡量減輕它們自身可能受到的壓力，而實現這些目的的實際做法，就是外部代它們自身執行一些需要高計算力的演算處理行動——比如跨世界跳躍。」

「樞紐世界的「世界之門」能夠產生的包裹場遠強於一般的世界之門，它足夠覆蓋整個世界。而在這片場內，所有的跨世界申請都會被呈遞給世界迴路始終座並進行統一處理。」

「啊……那豈不是會對那件設施造成巨大的壓力？」克里茲感覺到有些吃驚，「畢竟這樣龐大的數量……」

「數量的確龐大，但是戰艦們的目的地是有限的。設施並不需要演算每一個申請，它們可以將類似的申請合併為一進行統一計算然後發回——大型樞紐都具有這樣的功能，這種做法被稱為「歸併處理」。」

「原來如此……如果沒有這樣的方法，出處都按先後順序依次處理的話，恐怕干任何事情需要等待的時間都是天文數字……」克里茲下意識地點點頭。

「看，戰艦們即將進行下一次跳躍了。這將會是一次「分流跳躍」。」

正說着，橫貫太空的異色火海再一次活動起來，無以數計的艦隊矩陣前端開始浮現出一層層纏繞着字元與符文的光圈。在艦體自身開始逐漸變亮的同時，那一塊塊具有標準結構的群星開始緩慢前進，並在達到某一個臨界點之後，它們驟然鑽入了懸浮在自己前方的光環之中並從這個世界裏消失。

從遠方看起來，這就好像是主河道中的滾滾浪濤湧向了不同的支流。

「啊……這樣的分流行動會持續多長時間？」

「以綜合參考系來衡量的話，這一行動會持續幾分鐘到十幾分鐘——很快。」

天空中流動的星光長河正在迅速分散。不斷張開又熄滅的跨世界門和大批艦隊的穿梭撒下來一系列光怪陸離的景象。異樣的宇宙脈絡迅速消散解體，當最後的艦隊也開始航向自己新的目的地之後，作為航標的導航星們也隨之暗淡下去。為世人所熟悉的金色星海再次點亮。一切又再次回歸正常，就好像在過去的幾十分鐘里，這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情。

「回去好好休息吧，估計你的疲勞在這短短的航程里是緩解不了的。」站在樓頂的老師「目送」克里茲坐上高速列車，向家的方向駛去。

「嗯，老師再見。」

……

「對試驗結果與相關數據進行統一處理與分析，開始進行綜合建模並評估……」

「分析確認中……識別號為xs4028的個體具有遠超一般虛空巡天雷達信息讀取與分析能力的敘事解析力量。」

「該個體近期的精神狀況衡量參數與身體狀況衡量參數均正常，波動處於理論閾值以內。」

「……已經確認，在該個體不主動使用自身能力，即該個體處於「靜默情況」時，他暫時不會對周圍環境產生劇烈擾動。這一部分仍然需要繼續觀察，不能掉以輕心……」

「試驗世界的世界迴路始終座與時空結構加固陣列發生波動，確認該個體目前極限使用力量時，其力量對於世界的影響同大容量的高頻晶能對世界的影響類似。」

「已經發現敘事奇點可能的本體與邊界……」

「參與分析結果的皇帝陛下們認為，這次試驗揭露的結果揭示了下一波次的不穩定因素：xs4028/克里茲這一個體擁有武器級敘事操控能力的幾率大幅度上升，且目前無法預測目標的敘事能力可能的爆發方式與實際使用方式……」

「……一旦爆發，該個體極有可能對周圍環境造成損傷。」

「調整相關管控措施，進一步加強目標所在世界的穩定性，增強對目標的相關暗示，虛空跳躍信標不再熄滅，必須時刻點亮，增加目標所在區域的安全防護等級，以整個世界脈絡為鄰域的區間內，所有設施的護盾強度必須在不考慮湧現因素影響的前提下提升至目前的五倍。」

「總旗艦將分出額外線程專門負責管理此事，如有意外，總旗艦將立刻抵達，並不再以投射艦影作為處理尋常意外的相關手段……」

……

明面以下，有無數會議與規劃正在進行。但是這一切目前還同克里茲這一個體沒有太直接的關聯。至於後者，他現在已經撲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只希望在熟悉的環境中的休息能夠幫助他消弭使用力量之後帶來的疲憊感。

「幫我定好鬧鐘……時間？開學之前就可以……」

「強度設置？」

「……」

「強度設置？」

「……」

「分析綜合情況，設置為低強度有限次提示……」

……

「好的，現在我們來上課……之前理論性的東西我們已經講述的差不多了。從這一節課開始，我們會講述一些有助於你們理解現實、理解帝國的新內容。」

「我們首先從帝國的基礎構造講起。大家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段時間了，相信大家已經對「星明帝國」這個名字以及這個名字所對應的實體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在這裏，我們會帶大家稍微深入一些……」

「新的內容……以前沒聽過……好像挺有意思的樣子。」克里茲嘟囔了幾句，「休謨值這麼低……這是在做夢還是……啊，反正不是在現實世界裏面。說起來，做夢也能上課了？那我是不是有點太認真了……」

「首先，我們要確定兩種節點：硬性節點與隨機節點。硬性節點指的是帝國硬性規定必須存在的節點——它們規定出了帝國這個大框架中不同的層的上限範圍與下限範圍，這些節點作為劃定出這些層的標記，是被要求在帝國各處普遍存在的。各位同學需要記住，目前的硬性節點有：有限核星系節點、河系節點、纖維節點、宇宙節點、世界節點、世界脈絡節點與世界枝幹節點。無論環境如何，它們都必須存在。」

「而在這些節點之中，負責的範圍最小、需要處理的事務最精確的節點為有限核星系節點。它的管理範圍為一個「有核星系」——例如，包括我們所在的行星（輔星）在內，有多顆這樣的星體以及它們的附屬結構會圍繞中央的恆星（主星）運作，這顆主星就被稱之為「核」。一般而言，在帝國創造的世界內部，在一個單一的有核星系內，組成核的主星數不會超過十。而負責範圍最廣、需要處理的事務最為宏觀的節點是「世界脈絡節點」。同星網之於宇宙類似，世界脈絡是目前我們在虛空中發現/製造出的大尺度絲狀結構，無以數計的世界排列其中。從最基礎的節點向上呈遞的問題在多層的篩選與處理中不斷被消化或者被整合，到最頂端之後，能夠留下的問題往往都足夠重大，或者是具有特別的意義以及性質。」

「有趣……夢裏的課的內容也很不錯，並且跟平時上課一模一樣……」克里茲低聲嘀咕著，「估計夢醒之後，鬧鐘就會有提示了吧？」

「……從整體的角度出發的話，事件往往是逐層向上反饋匯總的，而命令與政策則是自上向下發佈分解的。不過，這個說法現在已經變得有些片面了。在帝國這個巨大的「金字塔」里，包含着此類信息的河流們並不只是直上直下這般簡單。在這些主河道之外，還有許多隻跨越了有限的階層、有限的範圍的環流，以及跳過多個階層直接聯通頂端與底端的直接通道……」

「這些結構之中的每一部分都擁有相當厚重的歷史積澱。在過去的歲月里，整個帝國一直在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協調矛盾，使方法和結構能夠更加適用於帝國各處。而在這許多次的調整中，我們現在所用的結構逐漸也逐漸被時間長河淘洗成型。」

「可以肯定的是，包括這些硬性節點在內的整個帝國體系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在第一個萬億年裏成型的它們或許在第三個萬億年裏仍然適用，也可能在第二個萬億年裏它們就會被淘汰，經歷一系列的拆解重組……我們目前並不能絕對肯定的預測未來發展方向到底如何，因此，我們也必須要以發展的、向前的態度來面對目前已有的一切。」

「而在「硬性節點」這一部分講完之後，我們來學習一下隨機節點。隨機節點同硬性節點相比，其最明顯的不同之處在於，隨機節點並沒有硬性的存在規定。只要適合於環境，理論上隨機節點可以以任意組建起來。拿我們能隨便看到的例子來說——建築、城市或者單顆星球都可以作為一個固定的範圍並以此塑造一個隨機節點。而如果看向更大的範圍的話，數個河系、象限、卦限、宇宙的一部分維度結構等等，甚至於數個世界、數條脈絡都可以作為基礎組建這樣的節點。它們作為過渡結構來彌補硬性節點層與層之間差距過大的問題。不過，考慮到不同範圍的節點需要面對的事務不同、處理事務的出發點不同等差異點的存在，帝國出台了具體的法律與規範規則來引導隨機節點的形成。同時，隨機節點之間如若需要進行信息交互，那麼它們就必須遵守嚴格的對標規則……」

「對標規則？」迷迷糊糊中，克里茲聽到有人就這一點提出了問題，只是在自己的感覺中，這個提問者似乎離自己很遠，但是卻又有比夢中造物稍強些的實感……

「就像我們之前所說的那樣——不同大小的節點會以不同的態度處理不同的事情。比如，以一座樓為基礎塑造的節點，如果這座大樓內發生了事故，那麼樓棟節點做出的反應往往就是查詢情況—修復可能的損傷—分析並排查隱患—上報匯總。而如果這件事交給更高層的節點，他們或許會考慮是不是這樣的建築在設計上或者使用中存在曾經沒有預料到的問題，是否需要進行整改。而如果這意外足夠在向更上層節點反饋，更上層的管理者們可能就要考慮這是小概率意外還是同某些此前未曾注意或者未被關注的現象有關了。」

「很顯然，從不同的高度和不同的角度出發，大家分析一件事情得到的結果會有巨大的不同——所有的結果都是正確的，但是它們拼不到一起。」

「在最早期，這些做法引發過多次交鋒。在一次次的碰撞與磨合中，相關的法律法規也開始出台。而在後來，隨着湧現技術的普及與深化應用，規則開始逐漸追上發展的腳步，它們不再具有那樣明顯的滯后性了。」

「……好，那麼這就是帝國的兩類節點——差點忘了，還有一部分內容沒有給大家講，那就是節點的「依託」。」

「節點實際上就是一個區域內的最高管理中樞。這樣的管理中樞要想存在的話是不可能不依賴設備的。而這些節點所依賴的設備的性質同它們自身類似，硬性節點依託固定的、有絕對明文規定的設備建立，而隨機節點則局有更高的設備自由。」

「例如，以有限核星系節點為例，我們所在的這個有限核星系的管理中樞位於主星，也就是輔星所環繞的那顆晶能恆星之上。在那顆恆星的內部存在着一個龐大的實體核心，其中存在着存在性互通陣列、護盾廣播陣列、大容量信息通訊設施以及場廣播器等足夠庇護本有限核星系並輔助其運轉的設備。而在我們所在的河系的核心處，則存在着類似的、影響着整個河系的固定設備組。這樣的固定設備組遍佈帝國各處。具體到不同的環境中時，它們之間可能會有細微的差別，但是從宏觀層面上來說，它們幾乎是一致的。而隨機節點則不同，它們沒有固定的大小，設立的目的和用處也不完全相同，因此，規範和圖集對於它們而言只起到參考作用……」

「同樣以我們看得見的地方舉例，我們所在的河系中，主要的隨機節點為「星座節點」，而臨近的河系的主要隨機節點為懸臂節點——不同之處在此也就直接的體現出來了。」

「嗨，這個夢還真有意思……這是附加的夢境廣播嗎？以前似乎沒聽說過有這樣的事情……？等等，怎麼周圍變得有些閃爍？！」

「……大家或許會好奇，如此多種類的節點是如何組成更大的體系、如何彼此有效配合共同工作的？這一部分我們會在下一課為大家講解——克里茲，下節課記得來上課。」

「什麼？！」低休謨的周圍環境瞬間破碎，克里茲本身如同彈簧一般從床上猛的彈起來，周圍的一切自己仍然熟悉，只是床邊桌上的鬧鐘和層層疊疊排列在自己面前的全息窗口上跳動的時間自己有些陌生——假期至少在兩天前就已經結束了。

「……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