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第一階段
「那麼……這說明我可以離開這間屋子了？接受……初級教育？」
克里茲很快便想到了自己在論壇上看到的、自己所屬的種類的新生生命在初步長成后需要經歷教育，而這段教育據說被分成了三個階段——初級階段學習如何處事為人，中級階段學習各科各方面的理論知識，高級階段則又分為兩段：第一小段里，生命們會學習如何操作各類載具設備，能真正做到可以同帝國的每一細節互動；在第二小段里，生命們將要選擇第一個自己喜愛的方向，並向著這一方向的專精開始努力......
「是的，最高使用者。」從空中傳來的聲音回答道，「系統檢測確認之後，還需要經過三天的觀察確認期。在那之後，這間房屋的鎖定狀態將會解除。屆時，您將有許可權自由出入這裏。」
「哇！哎，但是上學......」克里茲忽然想到了什麼，「那一切......應該怎麼做啊？」
「您可以從新生論壇和即將對您開放的帝國基礎文件館內查詢您需要的一切信息，最高使用者。」從虛無中傳來的話語聲仍然平淡無感：「您有五到七天左右的時間查閱相關資料並做出決定。」
「五到七天？」克里茲微微皺皺眉頭，「沒有定數嗎？」
「並沒有，因為您最終階段的長成還需要多久並不能完全確定，因此著最後的時間區間存在相對模糊的上下限。」房間的服務者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同時，這也是您的第一課：您需要注意，在您需要信息的時候，您應當學習如何查詢您所需要的內容並學會主動，因為信息不會永遠自己主動來到您的面前。您也應當注意，在未來，絕大部分任務將會有明確的最後截止時期。但是不排除意外出現的可能性。在界限不確定時，您應以較小的界限為基礎安排時間，以免自己陷入被動。」
「如此，我明白了。」克里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輕輕揮揮手，召喚出了自己同帝國網絡的交互界面。
「……操作流程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這一次感覺……有不一樣的地方啊。」這樣想着，克里茲完成了輸入並確認執行了搜索命令——就好像是自己正在完成被賦予的第一個使命一般。
「啊，原來是這樣……」
「提供初級教育的學校就近選擇即可，由於初級階段的教育內容各校幾乎沒有差別，因此並不需要過分在意……」
「不需要進行太多的準備，申請通過後，可以在對應的官方站點查詢到自己的信息即可。在這之後，乘坐對應的軌道列車前往學校，並按照預先佈置的學號前往對應的工位……」
「本貼提醒新生們注意，初入學校之後，新生們可能會因為時間協調而感到不適，這屬於正常現象。屆時，相關人員會更進一步的解釋這其中的內容。更新：此貼已經置頂，置頂直至相關流程不再存在。當前流程與技術調控範圍內，此問題屬於高頻問題……」
「時間協調？不適？」克里茲下意識的想要詢問這間屋子的管理者，詢問那個未曾出現實體但卻好像無處不在的聲音。
「不對，不對。」克里茲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應該自己去檢索問題的，我找找看……有了，具體解釋是……」
「……整個帝國治下無以數計的世界的時間流速在宏觀趨勢下呈現出均一趨勢。但是由趨勢推動的變化並不滿足帝國的基礎校對需要。因此，帝國全境採用兩類主軸時間，第一類主軸時間以帝國為整體對外進行折算並提供帝國全境統一參考標準。第二類主軸時間由各天區進行計算並作為實際應用標尺，這些「時間標尺」作為活性集合，可以從更大的範圍內協調原本不想乾的區間形成其協變的子集……這些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信息轟炸將克里茲攪得頭昏腦漲，他直接將帖子拉到了接近結尾的部分：「……當前採用兩類主軸時間的處理辦法屬於折中辦法。由於帝國的基礎演算能力與基礎演演算法仍然無法支持全境範圍內的時間統一，因此將總時間以天區為單位分成多個相對獨立的「域」，域之間的時刻進行不間斷的校對，此做法為為未來的時間徹底統一進行前置準備。」
「對於新生生命而言，需要注意的是——新生生命自身初步形成的活動周期彼此差距較大，此差距不利於當前系統提供對應的服務，亦不利於新生生命之間的交流互動。因此，在初級教育階段將統一新生生命的活動周期。但是此做法需要對生命本身進行改變，因此，新生生命可能出現不適與不適應，此現象屬於正常。」
「……果然還是看不懂啊，不過既然如此，那到時候就多注意一下吧……」
「哎，還需要體檢報告啊，看一下……在各自的房間里請管理系統幫助進行即可……」克里茲點點頭，「那麼待會請那個聲音幫忙吧……」
管理這個房間內運作的管理系統是新生生命的忠實服務者，而它同時也是帝國的忠實記錄者。
新生生命不該看到它們——那些隱藏在話語下，為表現上並不深刻晦澀的話語提供理論支持的「背後註釋」目前不對新生生命開放。
但是克里茲，他卻能看見這一切，能夠看見淺顯的部分下，深刻的故事。
對於他的異常屬性，「自己」的這一部分已經向自己的其他部分進行了及時的上報，而得到的回饋是「繼續記錄並維持現狀」。
體檢報告經由檢測系統出爐併發給克里茲。而同時，這份報告也將隨之發給需要注意這一現象的各個部門和每個具體的負責人。
……
「嗯……久違的場景啊。」克里茲舒服的坐在軌道列車車廂里的座位上。他的周圍都是同他一樣，準備前往學校接受初級教育的新生生命們。從他們或者觀望窗外，或者竊竊私語或者正襟危坐的行為活動中，克里茲讀出了「期待」和「擔憂」等情緒。
與上一次乘坐軌道列車時的感覺完全不同——那時，大家都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身體則被鎖定在座位上。現在想來，那時每個人的身周恐怕也都漂浮着一層無形的鎖定力場，來避免這些沒能適應世界，也可能還沒有被世界所適應的軀體出現異常運動而傷害到自己或者別人。
現在，固定與靜止的感覺已經被除去。同時，之前整齊劃一的白色連體緊身衣也幾乎見不到了，多種其他形式的服飾取代了它們。
他看向窗外，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差點被天穹「吸進去」。
只是這一次，天空變得有些不一樣——自己的記憶里，曾經的天空應當是一片璀璨的紫金色火海，而火海中的白色光芒就如同是零散的火花一般。但是現在……「黑暗」的區域出現了。天空中的群星展現出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樣貌，星星是圓的，小的，有限的，而在它們周圍，似乎還圍繞着一些相比於星星而言更暗淡、更細微的存在——最初的直覺這樣告訴自己，然而自己的感官卻告訴自己，每一個可以察覺的光點，都對應着一片並不比自己腳下的世界狹窄的天地。
「感官區別？」克里茲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認真的看向群星間黑暗的空隙——那並不是空隙，每一處縫隙中都有星星存在，只要自己需要去看它們，它們就能夠不斷的展現下去。而在不注意它們時，它們同樣存在着，只是……
「它們佔有的注意力變少了。」克里茲這樣想到，「濾鏡……原始光學濾鏡、常數標記濾鏡、休謨（現實強度）讀取濾鏡、三秩萬用濾鏡……它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等等，到站了？」
效率極高的軌道列車沒有留給克里茲太多的思考時間。列車無聲的鑽入一棟龐大的建築內並迅速停了下來。走下列車后，大家所面對的，則是一座大廳——似乎跟之前自己「回家」時所面對的大廳一樣。
「這裏……不止有升降台？」
「周圍的部分是什麼？」
「看起來像是光環……這是之前新生論壇的帖子裏說的傳送模塊？」
「梯子？樓梯？它們好像不存在能動部分？使用它們……需要我們自己走嗎？」
「有些奇怪……」
嘁嘁喳喳的低語聲使得廣闊的大廳瞬間變得熱鬧了起來，不過這樣的熱鬧並沒有持續太久。所有通道均可使用，請新生們有序通行的提示音直接在大家的腦海中響起，並引導他們離開站點，從站點對的那面牆壁上已經敞開的交通大門內登入通道，進入學校預先分配的上課地點。
「真有趣。」克里茲遵循着人群的流向進入建築——他打算試一試「傳送光環」這種感覺起來就很「厲害」的東西。
「正在檢索傳送申請者身份……」
「正在確定目標……」
「正在確定目標周圍區間是否滿足傳送要求……」
「傳送大概需要多久——」
「傳送完成。」
「哎——？！」想問的話剛剛在自己的腦海里組成，自己便已經坐在了「座位」上。
「嘖。」克里茲只能先把沒問完的問題咽下去，他看了看這間屋子的佈置：寬敞明亮，陳設簡單，地板和天花板並不是完全平整的，而是呈現出一定的階梯形狀。如果自己坐在座位上時所面對的是這間屋子的「前方」，那麼屋子前方的牆壁上的，看起來應該是一類用來進行投影的設備也出現了適應階梯形狀的彎曲與上方擴散，這一切……似乎是為了能夠使得「後方」的新生們能更好的接收信息而設計的？屏幕？
而大屏幕的兩邊，則對稱存在着兩道「門」。同自己一樣的新生們正陸陸續續的通過那兩道門進入這裏。在這個過程中，克里茲也注意到，他們只是一部分，還有可能是三四成的身影是直接「閃現」在他們對應的座位上的——他們估計是跟自己一樣，也是選擇了傳送的方式。
「挺有趣的……等等，這樣進來的話，那該怎麼離開呢？這裏也有對應的傳送光環嗎？還是說必須要「走」出去？」這樣想着，克里茲稍微欠了欠身子，躲過了一個從他身旁路過的、衣着和髮型都十分誇張的路人新生。
「好麻煩啊……這樣子還過不去常規的傳送光環和一般的升降結構，還需要走專門的通道……打擾各位了，還請讓一下！」
「……打擾，讓一下？」
望着向自己身後緩緩滾去的巨大毛團，克里茲忽然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個「帝國」支持自由，支持個體在很多方面選擇風格迥異，選擇與他人截然不同甚至格格不入。除非違反觸及閾值在自己看來很高的「極限」，否則，帝國現在可以說沒有任何一條「硬性規定」來限制個體在這方面的選擇和決定，但是……
帝國的基礎建設系統可以——超出某些閾值的附加結構需要用專門的途徑才能轉運。
大家的選擇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受到打擾是可以容忍的，但是這容忍不是沒有限度。一旦超過限度，而做出這種決定的事主的眼力見又足夠低的話，那麼……如果遇到不滿程度足夠高的人，恐怕他、她或者它會來幫那些做出妨礙別人正常行動與生活的個體「上上課」的。
自己的想法和認識同樣可以——雖然細節部分已經有些模糊，但是自己依稀記得，在來到秩序現實之前，在那片混沌之中，「系統」展示給自己的東西和自己體會到的東西中也有與此相關的部分——過度煩擾、影響他人後得到的回饋和自己的感受共同在在自己心中融合成的滋味並不能說多麼令人舒適。如果在軀體形成之前的那個階段里，這樣的引導做法普遍存在、被普遍的賦予給新的生命，那麼……應該說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因此而在意到這一部分，並且在這之後做出足夠恰當的改變。
「是不是……那如此說來，第一階段的課程，是不是絕大部分都是這些內容？認識周圍的各種事物，然後根據這些認識再學習如何讓自己與它們和平發展，然後再把它們換成他們——」這些內容順理成章的從克里茲的想法中層層浮現出來，就好像一條正在被從迷霧中牽扯出來的脈絡……
沒扯完。
「新生們，上課了～」
突然從腦海中出現的話語聲打亂了克里茲沉浸在自我中的思考。他使勁眨了眨眼睛之後才發現，之前房間中的「熙熙攘攘」已經平息下來，整個房間座無虛席。而房間前端的投影幕陣列中心初對應的地面上不知何時「生長」出了突出的平台和一張桌子。
「各位新生你們好，我是3—3—5—ui99553，是各位經過初級階段時的總負責人。」
「總負責人？老師/引路人跟總負責人應該不是一個意思吧？如果這兩個身份互相綁定的話，那麼我們會有多個負責人吧……」
「感覺這位老師好年輕啊……似乎跟我們差不了多少？」
「但是氣質和透露出來的感覺……32—po342667，你感覺如何呢？」
「差別還是挺大的……」
「他的識別編號……三級五等許可權？應該是這個意思吧？許可權等級對應的職務和負責範圍是……」
講台上的身影並沒有制止台下有些凌亂的信息交互，等到各種各樣的溝通方式帶來的擾動都平息的差不多后，他才緩緩「開口」說道：
「各位新生生命能夠正常來到這所初級學校，根據入學前的基礎要求作為出發點，相比各位對這一部分的信息已經有了較為明確的理解和認識，這一方面我們不再贅述。如果各位仍有不解之處，可以繼續翻閱相關論壇或其他站點獲取相關信息，或者同我以及其他的任何一位負責人溝通均可。下面，我們開始進入第一次學習流程，請大家召喚出自己的網絡終端並跟隨我的指導進行調試，自身與終端能進行良好的交互這一前提可以有效提高主體的信息接收效率……」
「原來還可以這樣？！」
「這一部分原來可以調節嗎？」
「好多站點……跟之前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水平的……」
內容前所未見……」
「新生們，初級教育所涵蓋的內容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認識世界、學會為人、學會處事。而後兩者，則是根本中的根本。教授時，它們可能會對應很多內容、想法和實例。但是在遙遠的未來，對於獨立的個體而言，它們所能留下的或許只是幾個念頭、幾個下意識和幾個方針——一個個體行事為人指導性的、根本的念頭、想法與方針。」
「下面，我們先從認識世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