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世界結構與種子

「確實如此……」對此，維多維爾也沒有更多的言語。

「所以伍德，沒事不要想的太多，思考的太多——思考太多沒有跟根據的猜測無法得出任何有意義的結果。」通訊的那一邊，維斯瑞凡的語氣中，帶上了更多的無奈。

「嗯。」

「唉……」

自己變得不一樣了，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變成了整個帝國的最後一道壁壘，變成了整個帝國的明燈，變成了整個帝國的至上存在……

依稀記得，自己還曾經參與過靈魂能力的開發，也曾執行過具體的行動，也曾奔波互動……現在，自己已經並不接納的解釋里，有一部分可能是過往的自己所寫所記，甚至……自己好像還曾經被自己需要下達的命令驚嚇到過。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了呢……」在對身體和心靈的感知中，維斯瑞凡再次發出了輕微的嘆息。

變化具有過程，而很明顯，對自己而言，這個過程很漫長。

「……算了，沒有必要。與其糾結於過往已經或者融合或者消散的事迹，還不如但願未來可期。」

凌亂的想法消散的同時，太陽的光芒也似乎變得更加明亮清澈了一些。

……

虛空廣闊無邊且無限深邃，虛空中孕育著無限的可能性。這些「可能性」可能會出現在天外，也可能會出現在眼前。

足夠廣闊的「空間」和足夠長久的「時間」都能孕育出足夠多樣的結果。

星明帝國五天座同觀察者議會的合作更加親密，分工也更加明確。更多也更加明確的協議構成的框架里，兩類能夠更加自由的遨遊於自然的星海之間的艦船在無數種浪潮之間穿梭著，記錄並處理著許多片群星之間瀰漫的、無以數計的信息。

星明帝國五天座開始初步引導帝國本身與自然世界中種種文明的互動。不過，為了避免再像以前一樣又一次直接的陷入失敗，這一次，帝國準備從隱性互動開始，即通過非直接的手段，傳遞以及接受可能的變化與影響。

「……這樣的方式，真的可以嗎？這種大規模的星體墳墓的確能引起注意，但是這樣的的存在如果沒有能解釋其對應軌跡的信息痕迹就很容易引起懷疑……這些世界沒有宛如背景擾動的場生命和世界迴路始終座。我們無法精確量化操作這其中的細節。」

「……論證已經結束了，對於這方面的結果……只有「先試試」。我們也沒有辦法，有關方面的論證已經不只一次兩次了，但是得到的結果……它們始終是混沌的、開放的。這意味着不實驗我們就無法知道結果。」

「有些難以想像……如果說這樣「試」到我們能夠從混沌中總結出規律……那需要消耗掉多少生命？畢竟對於我們而言，這些變數可能不值得我們多瞟一眼，但是對於這些文明而言……可能會有顛覆性的後果出現吧。」

「這已經超出我們負責的範圍了——我們需要的是在我們的職責範圍內完成我們的任務。」

「……是。」

……

「這一點，目前來看值得關注……」

面對從虛空各處傳回的報告，星明帝國五天座的高層結構很快便總結出了需要進行的改動。

「看這些痕迹……這些艦船的部分外層結構出現了物質性質無法明確的覆層，一些艦船向外延伸的脆弱部分被扭曲，形成了不符合原本設計的異常結構……還有，這些是交互分層的痕迹，這表明這些艦船在不同的世界中，能夠與世界產生交互的範圍並不一樣……如果考慮到這些艦船材料的由來，在不同的世界中能夠表現出來的實際結構不一樣是可以進行有效的解釋的……」

「這些艦船只能在對應的區間內活動，一旦離開對應的世界區間，它們就會與閾值外的世界法則發生衝突。由於這些戰艦並不具備足量強度的超凡屬性，它們不能完全抵抗世界觀之間的衝突，而在此基礎上也可更進一步明確……帝國的「歸屬性增幅」效應也出現了衰弱。按照歷史記錄，被賦予帝國歸屬含義的存在本應能夠獨立於象限之外並且能夠抵抗世界內部的法則差異，但是它們現在無法保證被賦予此含義的存在能無視虛空二十六象限之間的規則鴻溝，這是「衰弱」的又一道明確例證。」

「……第一波次試驗結束，樣本情況統計完成，召回所有非超凡戰艦與志願者並妥善安置。按照有關參考意見和試驗辦法進行需要的結算……」

……

「對於這一段時間裏遞交的各類回饋的研究已經開始，目前已經有了初步的解決思路。本次多部門聯席會議，邊是要確認這些初步解決方式的可行性，並且更進一步推進相關思路的確切方向……」

「允許我們的對應部門人員與基礎文明進行更進一步的「隱性接觸」。在遵守保密條例的前提下，可以允許有關人員採取更多方式建立交互並收穫信息。由於有關文明同帝國的「可比性」太低，客觀存在的明顯差異下直接建立交互可能會出現更多的意外因素進而導致失敗。更多的低姿態交互被認為可以進行進一步嘗試……」

「帝國歸屬性異常事件轉入更上層決策機構。」

「待相關交互經驗完善程度達到對應要求后，應當開始規劃建立帝國自身的「外交部門」。嘗試以天區為單位進行外交交互試驗，或者直接以帝國自身作為位置文明進行交互試驗。嘗試以自身為基礎建立隔離沙箱模擬環境運作，設定多種環境與多種模型。進行外交嘗試並回收態度……」

「應當明確，以自身為基礎而開展的模擬沙箱試驗存在局限性。這部分結果應當同觀察記錄進行融合併進行共同推演。」

「下一議題，商議對於強凡俗/尋常/普通等級的各類造物的處理辦法。」

「對於這一方面……恐怕沒有又直接又全面的一次性「好辦法」。」面對新的議題，網絡中的無數光點「閃爍」起來，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他們的無可奈何：「尋常位階的造物存在極限，而現在的、這一等級的造物從基礎材料和存在屬性等層面已經沒有太多的直接提升餘地……而其他涉及偽裝或增幅的方式都會沾染超凡力量進而導致「污染」出現擴散。」

「這樣的基礎限制導致了此類造物應用範圍的限制。目前來看，我們並沒有足夠好的改進方式。而這一類無法通過網絡直接進行維護和改進的造物最好不需要進行系統性的升級改造，因為它們數量級巨大，對它們進行系統性的升級改造可能會因為數量級的問題而衍生出其他狀況……」

「那麼對於這一方面……在繼續優化有關造物的同時，也應當考慮……在環境方面做出改造？」

「改造環境……這個提案的方向並不明確，並且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最後做出的選擇如何，這一提議若想付諸於實踐都必然需要耗費規模難以想像的龐大資源。」

「改變環境……？你們在說改變秩序世界內的環境來為處於超凡以下的信息搭建通道？」網絡中，另一群活躍的光點迅速給出了反應：「世界法則不是不可以改，畢竟現在帝國治下的世界一切都是人工的，人工的世界屏障表徵，人工的世界環境與世界法則，人工的運轉機制……但是這個提議的問題在於……」

「如果僅僅是從存在屬性帶來的對世界觀抵抗能力來看……帝國的強尋常造物可以抵抗製造它的象限範圍內的世界觀畸變，在同主象限內，即使是亞象限級別的信息差距也不足以使得它們無法被使用。因此，這項提議若需要被實施，那麼……」

「就必須尋找到能夠跨越象限的環境建設方法。換言之……如果兩個象限分別被定義為與的話，我們必須找到方法，能夠讓包含有坐標標號的點存在於這個象限內，並且是宏觀的、大規模的現實替換。在世界之間的「吸引摩擦」或者是其他類型的瞬時交互中，微量的信息可以在這個過程中被「洗」到能夠承擔這性質巨大但是在微小的範圍內表現並不嚴重的異常，但是這樣的自發穿越允許信息量很小很小，小到微不可查，利用這種方法沒法大規模的重置無數世界內的無盡現實。這是矛盾之一。」

「而矛盾之二，便在於世界的結構與種類……很多，非常多，只是帝國自身的管理系統將它們進行了再演算並且趨同了，因此常規印象里……所有的世界都像我們外邊的空間一樣，但這種觀點並不準確。」

網絡中，另一片光芒開始亮起，負責這一部分的存在們將大量的模型投射進入到了與會者們的意識中——那些模型表現著種類繁多的世界。

「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速、時間維度、空間維度、現實結構、基礎邏輯、法則生成乃至單純的規模和信息量等等……一切的它們，都可以作為向量和維度，來衡量世界之間的不同。」

「現實的「交互頻率」、微觀粒子的基礎構成和大小差距、法則之間的孤立與協變……這些因素疊加起來，會使得這個混沌的結果能無限制的擴張下去。現有的「虛空規則」只能指出相對明確的大致趨勢，但是它們沒法指明一切的清晰結果，就像根據一個世界三位一體坐標能夠推算出一個世界的大致位置，但是坐落在那個位置上的世界的「內在」不一定與自己的表徵原封不動一樣，這裏面的不確定性太大了。」

「與廣都對應的，還有深度，即一個變數可能具有怎樣的上下限……這個結果是可怖的。」

「可怖？」

「是的，集合論告訴我們，即使是無限大，也可以用基數來衡量和比大小。目前，我們的已經將這一步推到了很高的理論閾值，這閾值已經高到足夠讓我們懷疑即使是虛空恐怕也無法孕育規模與之對應的實體……」

「但是我們也無法排除那些可能性。」

「——？！」

「！！」

這樣的話語在網絡中引發了一片嘩然，不過這樣的喧鬧很快便隨着過度的驚訝迅速褪去而消散。

「其實大家都能想得到，只是因為沒有必要以及沒有意義……僅僅是假設其中最小的極端可能性就足夠了——虛空中存在着一切的可能性，我們無法排除虛空中是否會存在着擁有阿列夫零維甚至阿列夫一維希爾伯特空間的世界或者其他類型的、擁有此元素的秩序存在的可能性——它們如果存在，其信息總量恐怕會大到能夠直接讓整個帝國沒有與之進行對比的意義。即使是我們最強大的演演算法和主機陣列，恐怕也無法處理當我們看向這樣的結構時獲得的信息量。」

「……為什麼現在需要……這樣說？」

「不，沒什麼……」

「世界種類繁多的問題還在於……文明的趨同性會壓制原本可能的變數的表現，它們可能會被壓入底層。但是我們……終究是需要再度擴張的，我們必然會向更加遙遠的虛空前進，達到，以至於邁過我們曾經的邊界線，甚至是Σ文明的邊界線。在邊界線外……可能性會多很多，現在所能看見的世界結構，只是已經趨向於同一的一小部分。」

「我們還缺乏測試數據，我們目前的大庫里記載着多種宇宙結構和世界結構，但是我們沒有凡俗結構與之互動的記錄資料。推演能夠逼近結果，但是很多測試……還是切實的做了，才能有足夠精確全面的結果以供考量……」

「但是如果說要與這些「異型世界」交互的話，首先便是需要遇到足夠多的它們，而遇到這些異型世界，還需要遇到如此多的異型世界最基礎的一個條件，便是需要離開「趨同區間」，即需要離帝國足夠遠，比遠征還要遠得多的程度……」

「這不是我們所能觸及的部分，需要再向上層彙報……」

……

「……那麼，因為需要給我們管理的世界們添加未來可能用到的凡俗信息溝通模組，帝國需要有隊伍遠離帝國，並且需要同異型世界進行交互並獲取資料？」維多維爾的一部分注意力察覺到了向他發送的申請，並同申請者們建立了精神交互。

「是的陛下。由於需要遠離帝國自身存在導致的發展趨同，這些探索隊伍需要離開帝國很遠很遠才能捕獲收集到意義丰度最高的數據。目前……其他的所有項目組正在執行的項目與我們的項目重疊性都不夠高故無法進行整合。而我們目前的許可權與資源也並不足以支持我們獨自完成這樣的規模的任務。」

「嗯……按照你們的需求來看，確實如此。」維多維爾肯定道，「如果是局限於帝國內部的話，世界之門網絡和聖音禮讚要塞群可以提供幫助。但是你們的要求……恐怕需要虛點跳躍引擎才能滿足。聖音禮讚要塞雖然可以支持虛點跳躍，但是只能支持有限的幾次。遠離帝國之後，這些設施就無法繼續提供支援了。聖音禮讚標定航線，世界之門無法進行虛點跳躍，它們也無法隨意移動。因此……你們的計劃需要虛點跳躍艦船……」維多維爾向他們展示了部分資料，「目前正在進行項目攻堅，你們不會等的太久。」

「我們了解。」

「……虛點跳躍艦船……它們能幹的事情遠不止當前的這一點。」維多維爾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試驗場，試驗場中，有許多光亮的圓盤正在收縮，就像是正在點火的恆星，也像是正在被孕育的種子。

虛點跳躍艦船極為特殊——由於它需要抵抗超長跨度的虛空信息偏差，它自身的「信息表現」會被極度壓縮，通過縮減自己的目標來保護自己，以免在虛空中被變化的信息差直接碾壓成一道虛無的噪音。虛點跳躍引擎需要強大的計算能力和能源才能運作，對應的硬件必須配備。而為了保證秩序場屏障、秩序場環境和艦船內部的矛盾不至於撕裂艦體，這一部分也需要特別設計特別施工。而即使是這一切已經特化，虛點跳躍對於這樣的尋常單位而言仍然傷害大到難以想像，因此這些艦船必須在一定的航行之後停靠在某個世界內進行校對和修復。考慮到虛空中的不確定性，自帶世界奇點生產線是理論中的最好選擇……

這些不是一般的信息塑造環境能夠完成的。這裏，需要維多維爾親自監督。

這裏在生產出艦船的同時，它們生產的也是「種子」。

種子即使離開母體飄向遠方，飄向未知……條件合適時，它們可能會在連帝國都看不到都遠方紮根發芽，長成另外的樹，甚至是另外的繁茂巨樹。

「統一的文明……另外的文明……」維多維爾搖了搖頭，不再繼續想下去。

帝國正在嘗試建立外交結構。

以後，若無需要，若無必要，自己並不對外交項目中具體的任何內容直接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