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物我內外與擾動

認知學部。

來自帝國多個天區的大量精銳力量在此任職。

這裏是帝國本身向未知前進的前沿陣地。

這裏也同樣是令無數的人頭大的地方——在對外的同時，也對內。

「……自從尤拉他們根據世界末日開始嘗試精確唯一與割裂之後，這邊的訪問壓力與日俱增。」

「應該說……這也沒問題吧。畢竟……將自己的邏輯建立在某種並不穩定的基礎上，要想接受這樣的現狀……這確實同大部分人的期望相違背。更不要說……這些認識內容直接牽動着規範與標準，而規範與標準更是又直接與所有的生產生活活動掛鈎了。」

「但是——」參與對話的另一方有些激動，「且不說現在的邏輯工具與認識方式本來就是怎麼用都行，更何況——現實環境都會隨着思想和期望的改變而改變，這是事實！我們位於泥海上，本來就是深一腳淺一腳趟著走的！如果真的一定要探到底，這一腳怕是能踩穿虛空吧！」

「……算了，我激動也沒什麼用，準備好出規範在我們這裏的補充條款吧。跨天區的會議應該會快就會開始，在那之後，具體的要求應該就會發下來了。」

……

物質起源於思想，還是思想起源於物質？本源到底有幾個？事物該有幾種映像，該有幾個側面？

從古到今，在這些方面的探尋與每一個方面間的博弈從來沒有停止。然而，當視線來到了世界之外，消散於虛空之後……之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用武之地，或者說……對它們的爭論需要更加具體、更加局限了。超出範圍以外后，再精確、再完善的定理也會因為環境的不適用而變得沒有意義。

當然，對於這其中的精確應用，對於是否存在更加普適、更能應用於萬物的理論是否存在的研究仍在進行，前沿仍在拓展。但是在前沿之下的那部分，才是更多的、已經被大量使用或者即將開始被大量使用的部分。

更多的精力被轉移到了實際應用的【精確】那一邊。

長久以來，這些方面確實有很多的問題——從物理、物質過度到更高一級、更加本源的信息時，與之有關的問題就已經足夠明顯，例如……「移動問題」。

如果要追溯最古老的運動方式……那時，「力」是改變實體運動的方式。力在不同的層面有不同的體現，它們可以做用於實體，也可以作用於時空結構。在那個世界的……「表層」里，這是普適的。但是……上升到信息層，上升到一切都是可以在平行層面里互相影響共同作用的層面之後呢？

物理作用的狀態下，一個那時候的「人」的行動與他自身的質量以及力量有關。而隨着新的大一統開始介入，在那時出現了這樣的思潮：名譽、經歷、記憶與思維獲得過等同於質量的「位置」。換言之——在那時，或許一個人在運動時，在曾經的一切規律都不改變的情況下，被這些本應當虛無縹緲的內容所拖垮。

而在那之後，按照歷史復原……這樣的「事件」似乎沒有那般明確的出現過，但是在歷史痕迹里，這樣的認定的事件確實曾經存在，並且似乎……在使用原始推進器和原始彈射軌道的同時……險些扳轉歷史。

這僅僅是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一個小小的側面，而在這之後，這一切最主要的問題，是變化所觸及的範圍有多大、變化需要多大的變數來推動以及……變化之中的種種晦澀的細節。

而這樣的問題，則又是領域改換時、領域拓展時觸及到的無數問題之中的一個。

「……但是，在剛剛開始改換的同時，需要面臨最多問題的時候，我們還原出的歷史記錄卻很平靜……一切都校準過了嗎？」

「經歷過至少三道校準——歷史學部的直接考察與復原、虛空巡天雷達的敘事編織以及直接向那個時代存活下來的個體進行信息校對。如果這樣還不準確，那麼或許依靠我們一時半會也不太可能能夠得到正確的結果了。」

「但是……這確實太過平順。」

「對於這個方面的解釋，在部門裏信服度較高並且更加被那些見證過那一切的「存在」們所認可的解釋是這樣的：在那個時候，由於環境的劇變加之巨大的災難造成的打擊十分明顯，當時的絕大部分已經成型的「主流思想」和「哲學工具」可能已經全部隨着整體構造的缺失而消散殆盡。在這之後，相對短暫的混沌並沒有「融合」，這就沒有給當時的秩序場環境造成明確的擾動。隨後，思想據說是進入了相對平和樸素的時期——據說是遵循很古老、很純粹的直接思想，沒有添加太多的複雜之處。唯有的突破之處多半是用於滿足那時的切實需求而出現的，除此之外沒有更多散碎的意義……還有，能夠值得精神與意志的力量作用於現實的強晶能軀體在那時還未被切實製造出來。」

「內因如此……那整理出來的外因呢？」

「那就更多了，並且檢測和測定權重的難度也大了很多——「家園世界」本身的法則結構可能有較多的被開發部分可以較為順利的應用到虛空航行里，Σ當時可能拋灑出的「血液」被方舟艦隊大量截獲，Σ文明塑造下世界之間的「虛空環境」可能比現在更加寧靜規則更加突出等等……」

「……很難確定這其中的各個因素到底佔據了多少權重。並且，這其中的每一個因素究竟是從那一個方面出發來解釋最好同樣也有待商榷。」

「……帝國各個管理機構以及陛下們的意思是什麼？」

「還不知道，真正的、作用於整個帝國各個體系的目標和要求肯定是要開大規模的聯席會議，然後再經過很多道細節檢查和審批手續才能得出的。不過現在……按經驗來看，肯定會是有所取捨的。至於說判斷方式……可能不會直接的確定下來，更可能會選擇一個足夠明確的中間變數吧。」

「……坦白來說，這部分有些意義不明，這是大家都知道，或者說是即使沒有明確的知道一切，但是平日裏卻也完全能了解、完全能在無意間發現的內容吧……」

「但是，也不能都以我們的角度來衡量別人——我們所在的階級，實際上可以說是需要應用知識最多的層級。向下，有關的個體需要的知識總量並不需要那般廣闊，他們只需要負責關注自己需要注意的那些部分即可。而在我們的上方，帝國更高的決策層，那些部長們、最高負責人們和陛下們需要的並不是太多的知識和理論，而是經過統合的結果。」

……

「會議已經確定主旨部分，發具體工作部門與具體工作組推算執行。」

「目前，帝國全境應以連續和唯一性統一作為解釋準繩。帝國對於萬事萬物的解釋，在不扭曲其必要性質和本質屬性的前提下，應當進行連續和唯一解釋。」

「容許對非線性時間、非線性過程與非線性現象進行研究與解釋，但是應當進行報備處理。」

「帝國創造生命時，在塑造靈魂基礎感知與基礎思想時，應通過現實環境與事件的解釋和引到，促進其形成符合上述準繩的基礎認識觀念。」

「對於應用價值較高，或者自身性質特殊的特種存在，可以允許另一極端的解釋存在，但是應當經過三方（研究主體、帝國主體與天區管理機構）共同認可後方可通過。」

「同時，補充對於無限制抗擠兌計劃的應用說明，對帝國規範的條款進行追加補充……」

「應當注意，由於帝國當前整體處於復甦時期，可以預見帝國的整體認識和整體技術都將在相當長的時間裏處於上升趨勢。但是，由於無限制抗擠兌計劃和帝國規範本身的要求需要長久的時間來完成，對如此大批量的造物進行任何需要線性手段進行的改動都將面臨巨大困難。同時，不斷更改、並不穩定的指標與要求不利於計劃的順利高效完成……」

「增加前沿指標—預執行—實際執行劃分階段。對於提升的指標或者更好的理念與解釋，應當對其進行一段時間的收攏歸類。進行系統分析整理並確認其中最簡單、改良效益最高的部分之後，再在足夠長的時間跨度里分批上線。上線順序應進行調製，確保前一工作有利於后一工作的執行……」

……

「尤拉，奈哲爾……」

「你們有考慮過，為什麼在涉及到這些本源與基礎相關的部分，無論是正常的研究還是激烈的戰火，都會在下滑與跌落中逐漸走向不可名狀嗎？」

「……不可名狀？為什麼會這樣講？」

「……你們具體的形體怎樣？靈魂怎樣？你們是否嘗試追究過其中的所有細節？」

「這並沒有可以細緻追究的地方。軀體是封裝自洽閉合的一組信息的外殼，而對於我們而言，廣義的靈魂是驅動這一組信息的有效內在……」

「你們覺得我是誰？」

「維多維爾陛下。」

「……並非如此。你們仍有需要補救之處，這已經不是任何實體給出的提示……」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