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腐爛 (六)
沒有意義了。
......沒有聲音再傳出來，這裏，那曾經就像是環境被賦予了詭異的靈魂之後，直接利用虛無擠出的嘶啞悲歌停止了，微觀結構已經徹底崩壞的物質形成黑潮，它們在星球上肆虐並將大地上的一切以及大地本身徹底融化。
基礎規則開始失效，隨着污染的滲透，源源不斷的超形而上破壞從所有秩向的始末一併湧出，它們分散並破碎了時間線與發展的可能性，無以數計的幻影彼此交織成為一團紛亂複雜的腫瘤，並被無形的火燒盡。
天空中，厚重到宛如具有實體的巨大雲層中央，太陽廣闊的慘白色日輪不斷噴發出越來越凶夢狂暴的黑色日冕，那些無形的日冕線條割開原本連續的空間，使得無數蟲洞和無數空間裂痕逐漸覆蓋了整片天穹。失去原有穩定的空間無法承載這些「質量」還未徹底壞滅的實體，它們很快在彼此的拉扯下迅速接近，它們很快就撕碎了周圍脆弱不堪的空間，並且向著世界內部本不存在的空白維度墜落——這並未開始，一切就已經結束，已經無法被參考系描述的物質沒有再去描述和衡量的意義，其他的視角並不與這些脆弱的本體協變，它們消失了。
這樣的場景出現在成百上千億個不同的恆星系中——或許在別的地方，情況並不與這裏一樣，畢竟這裏只是邊緣，或許在中心，在那些資源足夠豐富的地方，情況會更好......
但是這裏發生的一切，已經足夠作為一個縮影，作為一類事件，一類思想與無數可能性最終將會導致的後果的縮影。
它也足夠作為證據，作為在龐大文明的行動面前弱小的文明，或者說是在龐大存在的行動面前弱小的存在將會受到多麼嚴重的影響的證據。
在被徹底湮滅之前，它們無聲的訴說着這裏的一切，無聲的證明著，相對差距過大的兩個群體在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貿然接觸究竟會導致怎樣的結果......
小小的空間泡沫破碎了，這或許也算得上是世界末日的微弱火苗中蘊含着些許信息，這其中的絕大部分信息被虛空直接吞噬，它們什麼痕迹都不會留下，還有一部分剩下的內容逐漸完成了向「虛空場」結構的虛資訊的自我演變，它們可以在虛空中繼續漂流一段時間。它們可能最終會消散，可能最終會接觸到某個概率核心並激發一次新的創世紀活動，可能會與哪個世界的世界屏障發生擦碰或者正面相撞，給新的世界帶去一點點彷彿來自天外的痕迹，也可能......
帝國已經殘破，但是虛空巡天雷達較少受到那次規模巨大的存在屬性崩塌造成的影響。時至今日，帝國境內仍然有大量的虛空巡天雷達，甚至可以說有量大到令帝國自身都感覺到驚訝的虛空巡天雷達所組成的陣列，它們仍然在運作著。
它們彼此連接，形成無邊的敘事網絡，它們那廣闊的弧面就像是一隻只不斷聚焦來自一切可以被描述的領域的故事的眼睛，它們收錄並記錄這其中的故事與可能。
這些散落在虛空中的故事碎片將會幾何，未來將會幾何......
......
斷裂帶就像是一個無底的漏洞，它在自我崩潰的同時，也在吞下無以數計的信息。虛空中，由無以數計的自洽信息體共同撐起的存在屬性梯陣的支柱陷入了這無底的泥沼中，一切都在向此傾斜。
為了抵抗斷裂帶，帝國將大量的注意力和力量從全國各處拼力調往前線，讓它們能夠被盡數投入對抗這可能是虛空中最可怖也最無奈的天災的戰場。無以數計的艦隊在跨越成千上萬年的時光里彼此組合形成龐大的矩陣，矩陣之間的元素彼此連接拓展形成更加龐大的矩陣陣列，強大的力量拼合形成帝國艦隊的基石，它們彼此嚴絲合縫的堆砌在一起，形成高聳的城牆，抵擋着來自秩序之外一次又一次規模龐大卻又無形無質的衝擊。
正面對抗死潮的戰鬥中，有無數戰艦、傀儡和生命在黑紅色花紋的侵蝕與黑潮席捲中沉沒，也有更多的戰鬥單位因為遭受各種各樣的污染影響而不得不退出戰場，後退修復。
在直接對抗死潮的戰線後方，分佈着廣闊的帝國後勤區域。這段時間裏，有無數的修復陣列與物料海洋被預設，被製造，被投入使用。分佈密度可能已經達到平時的數千萬倍的它們此時自身也承擔着千萬倍於平時的使用壓力......
為了對抗斷裂帶，帝國向此集結了規模龐大的力量，這裏的一切存在都是如此的密集，它們的總量與密度都比它們在帝國的一般區間的對應值高出太多太多，而隨之被抬升的，自然也包括此處的種種後勤壓力。大量需要修復的戰艦與需要恢復的生命不斷在修復序列中被登記，但是後勤設施卻因為現有的種種制約而無法滿足現實的需求——需求與供給之間的斷層造成的影響投影於現實，便是擠兌資源這一現象對整個系統造成的壓力正越來越大。
「問題……還是無法得到解決嗎？」在整個帝國的決策會議組裏，維多維爾的聲音似乎帶着一絲因為糾結而出現的遲緩。
「……是，陛下，我們目前已經沒有足夠有效的改進方法，如果連您的世界線之樹系統和維斯瑞凡陛下的陽光都已經介入，所有戰艦和生命的自律式維護系統和替補輪換方式都已經做出了重大改變，最終卻還是不能很有效的緩解這其中的差異和差異繼續極端化的趨勢……那麼，僅僅從配套設施的方面來看，我們無能為力。」
面對自己和眾多同僚們從數不清的階層統計數據和資料中最後整理出的精簡報告，面對面有難色的星明皇帝們，這些已經盡了自己最大努力的部長與研究組高級成員們目前最多的……還是無奈。
「陛下，按照我們對歷史資料與歷史中模型的模擬情況來看，我們目前可以確定，在上一個紀年的中後期，帝國存在網和帝國艦隊本身在許多方面能夠達到的效率遠超於現在的我們，因此它們不需要像現在的我們這樣，艦隊的指揮系統和校對系統里增添如此多層次的統計劃分和傳遞結構。同時在那個時代……那個時代的艦隊不需要顧忌其中的細節，很多作為「細枝末節」的戰艦和傀儡不需要被詳細記錄被全面保衛，它們被很純粹的融入到了折減系數對應的那一部分灰色區間中。」
「如果不考慮環境，不考慮時代，僅僅是考慮這些「細枝末節」和龐大存在之間的關係而言的話......不必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的存活狀態，對於混亂的龐大存在來說......這可以省去相當多的「麻煩」。」
「現在的我們，在效率大幅度下降的情況下，卻大大提高了總要求，我們現在的壓力來自這兩個大方面所對應的所有因素造成的壓迫……」維多維爾等人迅速看完了報告，並且做出了大概的評估，「這意味着……」
「可能會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傷者得不到符合當前最低標準的救治，百分之八十五的前期被撤換戰艦無法在其跌落到安全範圍以外之前得到穩定而妥善的修復與凈化，無論是物料海洋還是維護陣列現在都處於超高強度的超載運行狀態，想要再從中擠出額外的效率十分困難。」
「我們目前還無法製造出足夠龐大並且能在龐大的基礎上保證安全的自由物料海洋和被動物料海洋，或者說，當前的條件不允許我們這樣做，更大規模的維護陣列也因為同樣的理由而不能建造——為了確保安全性以及我們現在需要的準確性，我們必須更精確的統計對應事件內部的所有實況，因此我們不能過多使用範圍和系數進行折減或者增疊。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採用分級管理的方式，將巨大的任務總量拆成很多個區間，分成不同規模的「層」並分層管理，這導致了我們不得不建造大量的小型單位來滿足需求，但是現在很明顯，這些設施的功能不滿足需要。」
「如果給予我們足夠多的時間和足夠安全的環境，那麼我們的確可以製造出無以數計的修復設施並且確保它們能夠精確的投入使用，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時間——工業基元分化重組需要時間，讓這些分化出的設施就位投入工作需要時間，而每一個工作周期……它們相對於仍在靜滯系統中排隊等待的人們和器物們來說也是時間……靜滯艙只能對我們已經知曉的較大部分秩序體秩序體產生最高的效果，而面對死潮污染……它只能做到儘可能延緩，但是卻不能對演化前進的進程按動暫停。死潮會導致信息活化進而導致信息崩潰，這已經明確。」
「這導致了我們現在能使用的有效時間很少，而時間之後，那之後的一切對本次事件就已經無法提供足夠的幫助……知道了，接下來同艦隊各部門進行商議，再次修訂戰時危急環境修復標準，並對對應操作流程並進行數據與執行事件進行保留。已經根據相關需求確定改進基礎方向，請所有對應研究部門與研究小組繼續進行攻堅。」
「確認環境安全后，切斷當前通訊環境。」
「明白！！」回應中，即使之前無奈與隱約的絕望仍然存在，但是這回答卻仍然足夠表明大家奮鬥的態度和決心。
「哈……也是，現在還遠遠沒到最後一刻，現在談絕望還太早。我們還有時間還有餘地，我們還能在這相應的時間裏儘可能做出一些調整……但願有關的關鍵信息在重重保護下，信息量丟失的情況能不那麼嚴重。」
抵抗斷裂帶污染擴散的最前線，當前仍然可被認為是虛空中難以撼動的「真理」對抗著可能是「一切存在之反面」的可怖污染，龐大的艦隊矩陣撐起存在屬性中熠熠生輝的壁壘，怒吼的炮火彼此共鳴，它們在奧術王座與虛空矩陣的引導下被鍍上了一層層臨時秩序場，它們跨越虛空天塹，狠狠的燒毀已經被虛無之矛撕開的傷口中泄露出的腐敗血肉。
層層防禦的內外，包含着不同時期的思想、不同領域的做法的聯合防護體系正在被如同海洋一般廣闊而浩瀚的信息源泉修復和填充，它們有韻律的閃動着，如同呼吸一般。
「等等，這其中——」
一些新的思維火花從整個網絡的底層中升起，它們似乎還未被發佈就直接揚升到了帝國的皇帝心中。
「很久之前，當我們剛剛掌握晶能，剛剛開始在底蘊帶來的餘力驅動下對現有的種種技術進行更新換代時，我們還並沒有想到那樣遙遠的未來。在那個時候，我們的技術和思想不可能從存在屬性、現實強度、時空概率和敘事關聯等在那時足以被認為是不可思議的割裂角度出發……那時，我們雖然使用晶能，但是我們的直接使用思路也只是過往尋常基礎思路的延伸……但是即使死潮無孔不入，我們那個時候卻並非不能同死潮作戰……」
「這其中會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虛空中，無止境的戰火在帝國的邊境區域裏熊熊燃燒。
一邊，是已經疲憊不堪的帝國和帝國艦隊。
另一邊，則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大斷裂帶。
對巨型斷裂帶結構的部分觀測表明，斷裂帶內部那條標誌性的血色光河已經徹底切開了整條斷裂帶的大部分的內部結構，之前混亂不堪的斷裂帶內部出現了一道信息反饋虛無程度堪比虛空的巨大裂谷，那裏可能沒有任何信息，也不包含任何存在屬性。曾經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斷沸騰擴散的腐化雲團現在也似乎變得有些「有氣無力」——它們的一部分運動開始呈現出規律，可以被讀取和歸納整理，霹靂的數量開始減少，而這些霹靂每一次劃過都會導致大塊大塊的不明結構從實體中崩裂散落下來，它們很快就會被因自己崩潰而產生的詭異煙霧籠罩並最終迅速消失。
而在指揮鏈路與指揮體系中，被傳遞與解析的最多的部分……它們對應於那條大斷裂帶的「外殼」，那層令人作嘔的世界屏障。
斷裂帶是規模最大的一類死潮實體，作為天生就帶有無比強烈的自我毀滅傾向的、有實際存在屬性的實體，它們是不可能只依賴自身就能保證自身的長久存活的——在徹底崩潰之前，它們獲得來自秩序的力量的補充速度必須大於自身被毀滅的速度，它們需要達成一個毀滅與重塑的動態平衡。
而這個平衡，就是已經被帝國初步解算表面結構的創世紀—世界末日對消滅平衡。
對於整個斷裂帶結構而言，提供這個平衡最主要的部分，便是那層被異化，被腐蝕，被不知道多少個世界意識從多少個世界殘骸中強行扭結出的物料拼湊堆砌形成的廣闊屏障。這屏障的表面會有無數的漏洞，它們會導致虛空自此倒灌，但是駐紮在這些漏洞周圍的腐化意識可能能夠恰到好處的使得這些倒灌的虛空發生衰變並形成無窮無盡的創世紀力量……
如果這個平衡能夠保存下去，斷裂帶就能不斷的擴張，倘若這個平衡被摧毀，那麼斷裂帶很快就會走向崩潰——因其自身。
現在，那層腐化的牆壁上已經遍佈着大塊大塊無可填補的漏洞，來自遠方的火力和來自恆星的陽光不斷切割撕裂著曾經的破口並使得它們不斷擴大，再也沒有意識能來轉化這瘋狂的虛空倒灌。
超越一切秩序一切妄想與一切可能的，來自誕生之前與末日之後最終級的盈滿與虛無蕩平了這裏原本存在的結構並迅速向內滲透。世界法則之間傾軋而引發的血色游龍和無盡的風暴被黑暗吞噬並消融，冰冷與空虛蔓延開來。
「——小心！！後勤陣列！！存在性要崩塌了！！」在維多維爾心中，在所有帝國皇帝與艦隊指揮官的心中，在所有需要在對應的事件中需要負責的人們的心中，維斯瑞凡的聲音忽然炸響。
「什麼？！」轉瞬之間炸響的警報瞬間在每一個人心中響起，不過......
維斯瑞凡目前並沒有能力預測多麼遙遠的未來，也沒法將未來預測的多麼精確——無數混沌的發展趨勢彼此交疊形成具體的、每一次選擇和判斷中具體的事件，無數的事件交叉重疊形成現實，現實演化前進形成歷史疊代，無數歷史疊代重合，它們作為整體現實的基座推動着高塔繼續建立，這其中的演算與推測需要考慮的內容實在太多太多——已經整合的演演算法與操控賦值方式，加上一些利用時間和經驗堆積起的直覺或許可以推演一些秩序方面的演化趨勢，但是這次的災難，在來自自身的同時，也來自於......
陰影之下。
......來不及了。
「......那時，Σ的崩潰和大斷裂帶的侵蝕在相當程度上干擾了文明與亂海之間的穩定性陰影，那次事件爆發時，那一部分的存在性所對應的陰影可能在那時近乎完全消融，這就像是建築物從根本上失去了地基，隨之到來的，就是上層結構的垮塌......」
「那時，或許是恆星風勉強攔住了整個帝國的存在屬性崩塌，這才沒有導致前輩們做出的一些預演廣泛成真，如果沒有虛空烈陽，那麼或許有可能......整個帝國內外的一切都會在那之後徹底化為晶體，同大陸一起在虛空中破碎。」
「應當提醒一下老前輩們注意——適當留下脆弱的點與缺口，不能使得一切都太過強硬與強勢。絕對的完美難以做到，即使是在這遙遠的數萬億年以後也同樣如此。對於並不完美的存在而言，太多的強硬與強勢或許可以長久的壓制並不嚴重的問題，這些問題或許直到自體被拆解也不會暴露出來，但是如果這樣不會爆發的問題積累的太多太多，這會形成無法擺脫的巨大壓力。如果這壓力無法被承擔，如果問題一旦徹底爆發出來，一切就將徹底無法挽回......」
「已經進行了很多次內容向前回注……也不知道，這些信息會被在意到多少，會被吸納和使用多少呢……」
「封裝歷史疊代，影響塑造完成——宏觀非線性時間試驗項目穩定，經最後確認后可以繼續進行。」
......
後勤維護陣列中，仍在不斷擴建的體系被分成更多的階層，每一個階層又被分成了更多的區間，這些如同網格一般的區間將原本規模龐大且形式冗雜的任務分割細化，令所有正在工作的設備與人們明白，自己應該做些怎樣的事情。
2-3-1-uiy765455仍然在自己負責的區域中巡邏——一方面，他需要監視自己負責的區域內所有傷者的情況，另一方面，他也需要時刻監視這些設施，以及承載這些設施的建築本身的情況究竟如何。
自己面前，是延伸出去的漫長走廊，走廊自身的材料釋放出穩定且柔和的光芒，這光芒均一而穩定，這代表着當前的環境結構仍然穩定且均勻。而隨着檢測進程的不斷前進，自己的視線掃過一座又一座隔離閘門外集成監控終端所閃過的信息——很好，目前看來，這些隔離艙內部的設施和生命狀態仍然良好。
自己目前還不知道外面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也並不知道周圍的情況究竟如何。隔離區間被封鎖之後，自己所能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為了避免污染擴散，網絡結構在這裏支離破碎，長久以來，與自己相伴的，就只有這裏那近乎一成不變的景色與無數需要自己手動刷新確認的「救治記錄」。
外面的情況可能不太好——自己已經在這裏工作了相當長的時間，外面的情報並沒有過多的傳遞給自己，自己也按照命令不會去探聽有關方面的消息，那對自己沒有意義，更對防治污染的隔離措施沒有任何好處。但是自己知道，在靜滯艙中等待就位的傷者的鏈表還在不斷加長，加長的速度似乎也越來越快，這意味着......傷亡速度在增大，在相同的時間裏，有遠比一開始多得多的人來到這裏等待修復。
即使自己無法得知外界的信息自己也能知道——帝國不可能會讓自己的工業體系停下來。並且……可以肯定的是之前這裏出現過數次規模相當大的異常波動，最近的一次或許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束。為了對抗這些異常，周圍的體系肯定會融入大量的現實穩定構造和其他冗餘構造……
不難猜測，現在，周圍的種種設施肯定已經遠遠比自己的印象中要多得多，但是如果這樣壓力也仍然沒有下降的話......
uiy765455通過集成終端檢查了等待鏈表——可以說不出所料的，序列中的一部分編號正在變得活躍且「滑膩」，它們不像是用晶能鑄造的，倒更像是用流光隨手畫下的，只要受到稍微的擾動就會產生嚴重的變形。這是信息開始活化的直觀表現之一，這意味着，那些本該停止演化的信息體因為死潮的作用而不斷產生著莫名其妙的詭異崩潰，這些崩潰會導致被約束的信息體掙脫靜滯束縛，進而走向更嚴重的不可控。
「應該進一步加強建議，修改當前設施結構並且增加二次凈化輻射照射流程？這裏的流程已經進行過修改但是效率仍然無法滿足需求......上一次給出的流程中已經加入了預先的晶能輻射照射凈化流程，但是這個流程使用的解是偏向於靈魂穩定的安全解，這個安全解對於靈魂和軀體危害程度較低但是效果並不理想......按照實際情況進行反饋，是否應該採用更高的危險解......？？」
uiy765455決定繼續觀察並記錄數據，在下一次結果上報之前整理出自己的觀點，自己需要負責的就是這一部分，而其他更多的部分......那不是自己應該負責的主要內容。
【報告—按照設施實際運作狀況與傷者輸入狀況確定，目前模式不符實際需求，應在現有的基礎上進一步增強輸入實體的穩定性。實際可用方案為......關鍵統計詞......】呃！
一股灼熱的、鑽心的刺痛與侵蝕之感從自己的體內爆發而出。
這個長久以來盡職盡責的醫生在劇痛中將注意力移開，他強忍着詫異看向自己——
一根凌厲而猙獰的金黃色狹長水晶簇不知何時穿過了自己的胸膛，穿透了自己的靈魂。晶簇表面閃爍著彷彿具有活性的邪魅光芒，自己的靈魂，那個位於特別區間里的投影，此時正在緩緩變成不明的灰燼。
「這，這，這是——」一陣陣疲憊與暈眩之感從自己的所有感官中一併傾瀉而出。「怎麼可能會這樣，這周圍的材料——呃啊！！」
第二塊碎片被不知名的力量從牆體上狠狠撕下，這塊凌厲的碎片直直飛向已經被晶簇貫穿身體的醫生，將他的一隻手齊腕削去。
「這是，死潮反應，死潮污染擴...」
意識熄滅的最後一刻，他拼力激活了對應的警報。只是......此時此刻，警報系統已經不會再產生什麼有效的功能。
集成終端中所有的信息反饋都被迅速扭曲，向不穩定的邊界揚升而去，就好像這裏剛剛的寧靜不過只是虛偽的保護外殼。原本光滑堅固的牆壁迅速失去了光澤，它們化作一團團細碎脆弱的沙，或者跌落在地面或者漂浮於半空，或者乾脆掉進了其他的空間秩和時間秩，在原本的時空結構里留下刺目的裂痕。無數詭異的衍生體從四壁升起，形成怪異的封鎖線。黑霧開始瀰漫，將所有的警報和這裏一切生的希望全部吞入無底的深淵......
......
「警報！後勤陣列失控！警報，後勤陣列失控！！警報，所有——」
表意的近程被掐斷，凄厲的尖嘯戛然而止。
富集在這裏的死潮污染，億萬倍與平常區間的巨量信息集合在此。死潮融化了文明發展壯大的途中形成於死潮領域內的廣闊穩定性陰影，巨大的信息集度在存在與存在的反面之間那原本還算穩定的隔閡里施加了無比巨大的壓力。轟然破碎的基礎，使得這裏的存在屬性如同流沙一般塌陷下來，並迅速擴展，將更大規模的環境捲入這不斷崩潰的漩渦中。
「——！！！」
......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