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試驗性轟炸（二）兩片「試驗場」
在皇帝們與天區統帥，以及「移動的疆土」艦隊指揮官們無數條看似繁雜糾纏，但是實際上早已蘊含帝國初始律令規律的命令協調之下，來自整個帝國的注意力與火力正在向帝國邊境的龐大斷裂帶邊緣集合。
「提醒所有天區，所有艦隊指揮官注意，斷裂帶內部環境不同於任何我們已經記錄過的死潮侵蝕環境，在總旗艦命令抵達之前，請務必遵循初始命令執行任務。一旦你們陷入斷裂帶內部，不要相信你們從艦隊感應陣列，甚至是從你們自己的眼中看到的一切變異現象！」在正在逐漸向斷裂帶邊界聚攏的帝國艦隊之中，第零天區指揮官們的意志提示再一次回蕩在指揮體系之中。
「標註事件再確認完成，感謝你們的經驗，艦隊將會首先從虛空環境中向斷裂帶邊界發動攻擊。」響應卡文瑞爾與卡洛斯特等人回應的，是幾十上百道即使是從虛空環境掃描器中看去都頗為「刺眼」的「白光」。
「這就是……」看着這些仍然有些陌生，但是威力絕對無與倫比的熾烈光芒從帝國腹地穿越深邃的虛空天塹，伴隨着一隻只驟然睜開的威嚴「巨眼」而降臨。它們狠狠撕開那令人作嘔的巨大結構那褻瀆秩序的庇護層，將大塊大塊的結構體從原本的感應盲區中剝下並烤焦的場景，這些之前已經讓自己的靈魂麻木了六千多年的指揮官們再一次感覺到了一些情緒——自己上一次感覺到這些程序，可能是數千，上萬甚至是好幾萬年前，自己被灌輸大量的知識，成為指揮官，為帝國戰鬥的那一刻。
「這就是聖音禮讚要塞的三大主要附加系統之一，技術極致推演模塊直接依賴性影響系數相對而言最低的帝國設備之一，帝國目前可以依靠已經整合的極致技術知識自行製造的，威力最高的武器——可以認為，包括它在內的，聖音禮讚要塞的一切都是「屬於我們」的作品，是帝國新生血肉與智慧的結晶。」
看着掃描陣列中不斷釋放出猛烈噪波的、正在虛數打擊的炙烤下不斷被蒸發的斷裂帶結構，卡文瑞爾的心緒也不由得有些激動——不知道是因為周圍氛圍的影響，還是欣慰曾經的無數血淚終於得到了有價值的報償。
「卡文瑞爾，有心情等打完再抒發，有其他事情打完再處理。在我看來，你現在有些時候情緒已經不夠理性了。」在帝國艦隊指揮系統中，翟卡希爾的聲音將卡文瑞爾的意志拉回了當前戰場，「埃爾溫，阿芙拉，準備為帝國艦隊附加指向性概率坍縮場以及時間秩畸變防護層；艾思凱特，托雷斯，準備廣播晶能定向賦值，我們接下來所要面臨的，可能是一種更不講道理的攻擊模式。」
「了解，戰術需求廣播至相關責任艦隊群——注意，虛空掃描雷達出現超大規則性噪點陣列！」
「所有單位，開火！」
……
對於帝國而言，死潮的種種屬性正在被逐漸明確，但是死潮的本質仍然是一團迷霧。
就目前來看，死潮可以侵蝕秩序，在擁有足夠高的「濃度」時，死潮似乎可以同步侵蝕秩序體所擁有的全部防護。死潮在生效，侵蝕萬物的同時，似乎也有可能催動包括世界結構在內的各類秩序體出現嚴重的扭曲和變異，進而扭曲出某種暫時性的「污染源」或者「苗床」。而死潮則可以以這些被腐化的秩序結構作為跳板，繼續向「外」擴張。
根據維多維爾陛下公佈的資料，這種規模巨大的死潮結構體不能僅僅依靠自身獨立存在——太過濃烈的死潮會在結構體擴展到足夠大之前將自己拆解掉。有足夠明確的證據表明，這個結構整體都處於一個扭曲而宏大的動態平衡中：
規模難以想像的創世紀-世界末日対消滅平衡。
「難以想像，死潮對世界結構的侵蝕是如此劇烈，一個理論上健康而完整的世界在較大的死潮之門侵蝕之下僅僅只需要數十天甚至十幾天就會徹底腐化崩潰，而一個世界蘊含的資訊總量……即使沒有對其進行任何改造，它的真實底蘊也遠遠不會局限於由億萬條星河連亘起來的星空長城，那只是表象，深層結構的一部分……斷裂帶這樣腐化而扭曲的結構，究竟是如何自發存續下去的……」
「或許，世界中可能存在的原初意識會在某種程度上起到催化作用……它們可以影響世界屏障，修改世界結構，如果它們的掙扎恰好使得整個世界屏障的破損能夠為整個體系注入足夠的創世紀資訊，那麼……」
「混亂與衰亡之中，日過意識能夠維持一絲來自「軀體」的清醒，那麼它可能持有的最強烈的意志就是求生……如果屏障變得可以操控，可以承受這樣的腐化平衡，那麼這個恐怖的源頭將會擁有幾乎無限制的擴展能力……它或許會在某個，或者幾個頻率里變得越來越巨大，越來越扭曲；它也有可能不斷向外延伸擴散，黏連、吞噬更多世界，橫跨虛空……直到它們再也無法維繫自身。」
……
如果想要打破這個動態平衡，那就必須摧毀向這個結構體注入創世紀力量的部分——邊緣屏障。
這層在數學與資訊模型的層面上才能被注意到的腐化壁壘，或許也能被看作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事件視界」。而現在，這層視界正在被熾烈的虛無之矛成片的燒成焦炭。
按照以往的觀測數據，以及維多維爾陛下所給出的情報的其他部分可以得出結論：在適合的條件下，足夠強大的意識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中存活一段時間，並且通過某些已經變異的方式，來操控已經被腐化的資訊流，使那些危險的物料為自己所用——
可以確認，曾經跟隨決戰旗艦隊一起闖入這個「陣地」的Σ附屬單位，包括各類常規戰艦和大大小小的，被帝國歸類為「艦載機」的載具數量巨大，而且考慮到存在性網絡的屬性與擴展性，這些載具應該都有屬於自己的意識與意志。從現有的作戰方式來看，Σ決戰旗艦並不會大量拋棄「炮灰」，再推論的話，就是那些數量級恐怖的載具極有可能只是換了一個存在方式。
那麼，在這層「事件視界」被打破，這裏的核心意識感覺到了威脅之後……
「粘貼」在這層腐化的牆壁邊緣，已經擁有龐大規模的帝國艦隊，正在向斷裂帶的本體防線上潑灑強大而密集的火力。
而斷裂帶面對這些已經被經過大量調製的，足以依靠自身所擁有的模型跨越秩序場模糊邊界的火力的回應，則是從斷裂帶已經破碎的事件視界中湧出的，近乎無窮無盡的腐化幽靈。
長久以來，帝國艦隊所面臨的敵人，始終是幽靈般的Σ艦隊集群。這些艦隊集群擁有比帝國更加強大的戰艦，擁有比帝國艦隊數量更多的優良載具，擁有比帝國艦隊效率更高的網絡，更加強勁的輸出與更直接更冷酷的作戰意識，擁有更完整的作戰模式和體系……如果沒有區域性數量碾壓的優勢或者總旗艦的壓制，帝國目前仍然可能需要付出兩倍甚至是更慘烈的戰損，才可能消滅侵入的黑紅色飛船。
……
數萬年以來，帝國艦隊已經圍繞着Σ艦隊已知的作戰方式與作戰規模，制訂出了相應的反制方案。而至少到目前為止，帝國艦隊所經歷的，成體系成規模的大型戰役的敵人，應該說全部都是擁有一定建制的Σ艦隊。
而這次，帝國艦隊面對的，則更像是總旗艦曾經預言過的，以模糊不可知論驅動的不明整體——數量巨大的扭曲秩序體就像無窮無盡的浪潮一般向秩序的孤島席捲而言。這些數量龐大而凌亂的敵人從單體上看沒有任何章法，沒有任何行動規則，僅僅是看起來想要淹沒一切而已。
但是，從宏觀上來看，防禦力稍弱的艦隊塊，還有聯合護盾以及存在性偏轉信標陣列中未被察覺的脆弱部分已經遭到了強度更高的打擊，脆弱的秩序場開始蒸發，隨後又被不斷掃過的強現實穩定場與指向性概率坍縮場穩固並加強——即使好不容易成長的鋒矢總會被抹除，頑強的基礎也仍在不斷膨脹。
在整體經曆數次改動，性能比起更早時期的最初型號已經有了質的飛躍的各型主力艦們正在不斷波動而扭曲的環境中做出無聲的反擊。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無論是以哪種超凡資訊驅動的攻擊，看起來都越來越暗淡，越來越無形無質。但是正在不斷湮滅的資訊對撞層，卻能毫無減弱的揭示出，目前的對抗正在如何升級。
重炮在無聲中刻畫出一道道深邃的路徑線條，光怪陸離的淡紫色光芒在一瞬的閃亮后便瞬間解體消逝。在龐大的艦隊集群之間流動着的金色光河並不是遊離的晶能，而是大批量的一次性護盾維護「機械人」，這些幾乎沒有實體的機械人擁有能夠自發轉譯的模型介面，它們可以修復已知的、任意形式的護盾缺陷。
高速刷新的數學密鑰在堅固的裝甲板中閃爍。每一次刷新之後都會誕生出一組新的導彈閃光。無數躍遷導彈被戰艦之中攜帶的資訊-實體轉化消耗品量產模塊生產出來並不斷推入戰場——在封閉的資訊模型之中創造出短暫的單向保留通道的技術早就已經成熟，而它們的廣泛應用則取代了曾經的許多常見技術模型，例如導彈發射井，例如直連式聚能炮管——
現在，即使不穿過戰艦的裝甲結構，戰艦也照樣可以完成所有以往需要依賴通道才能進行的內外交互，也照樣可以將自己所承載的雷霆和火焰砸向敵人——這是來自於已逝者血與淚的教訓，在自己的結構之中存在的任何一種直連式的映射結構都有可能成為引爆自身的「漏洞」。
而在每個艦隊塊的核心區域，強大堅固的星啟堡壘則成為了艦隊最直接的矛與盾。而在無數披堅執銳為帝國戰鬥的戰士們之間，優雅而玄奧的聖裁們，則不斷匹配着下一次「輪迴禁咒」的輸出模式，在為戰士們掃平身體上的疲憊與靈魂中的猶疑的同時，也將數以百億計算的深紫色光點潑向正在沸騰的秩序場邊界……
……
「這場戰鬥毫無章法，但是同樣困難。」
即使是直接以靈魂形態操控戰艦，越來越大的壓力也仍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爬」了上來。如果說曾經與Σ艦隊的戰鬥還能夠被理解，那麼現在的戰場，則可以說恐怕已經踏入非人，或者說是非秩序的領域。
不過值得慶幸的事物仍然存在——在剛剛開始的數次嚴重衝擊之後，帝國艦隊在聯網疊代陣列的飛速加持下已經穩住了陣腳。雖然在這數千年來不斷被訂正的，經過數次模型強化的秩序場在如此規模的衝擊之下仍然會不斷崩潰，但是在強現實穩定場等範圍性資訊模型的覆蓋之下，秩序場能夠不斷被修復，能夠在承載攻擊的情況下避免虛空環境侵蝕艦隊的存在性偏轉信標陣列與混合型聯合護盾，這就足夠了。
改頭換面的敵人雖然同樣強大，而且還可以打帝國好幾個更加深刻的措手不及，但是至少可以確認，它們不會衝破艦隊火力所構成的封鎖線，更無法直接「騎臉」。
「不知道如果有未來的話，在未來，這樣的戰場究竟會發展成怎樣的模型呢……兩隻阿里巴克原蟲碰撞的細胞壁，不知道是否會有朝一日與兩道頻率完全不同的秩序之牆對應起來……」
……
在戰況越發激烈的前線，數千億條有形無形的缺口正在光與影的互相傾軋之中緩緩遊動着，或被割開，或被彌合。星啟堡壘強大的白物質拆解射線足以破壞堅固的秩序法則。在這些相對於有些昏暗縹緲的各類常規攻擊而言格外刺眼的熾白色光柱切割之下，無數湧入秩序場的目標點正在被成片成片的湮滅。
然而，這還不夠。
翟卡希爾想揉一揉眼睛。
他知道，如果說自己的封裝外殼此時存在的話，那麼自己的眼睛估計肯定已經在滴出血淚。不過現在他更知道，由於處於靈魂展開狀態，他現在根本就沒有手，也沒有那麼多冗雜的思維線程來支持自己這些一直繼承給過來的小小習慣……
不過，這沒有關係，能夠達成目的，哪怕損失的是真正的靈魂，也不算什麼。
隨着眾人對戰鬥模式的不斷適應，時間流逝的速度將會在無意間大大加快，一切事物就會像是周期性閃過的片段一樣，在自己麻木的靈魂面前不斷出現然後消失——不過那也沒有什麼關係，只要自己的靈魂沒有麻木到把應該積累的戰鬥經驗都遺忘掉就可以了。剩下的部分，則在自己陷入木然之前好好享受就好。
在翟卡希爾的視野，以及與此同步的艦隊指揮體系中，那道已經被撕開一部分的腐化之牆附近，出現了大大小小的扭曲標記——它們便是秩序的漏洞，是為斷裂帶提供源源不斷的創世紀力量的源泉。
它們將要面臨的，是來自聖音禮讚要塞所發射的密不透風的網，以及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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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非常惡劣，信息快照同步破壞程度加劇，不滅長牆防護體系強度下降，疑似出現資訊結構丟失現象。」
在混沌雲海與閃電風暴的夾擊之下，一層若有若無的暗淡白色光幕撐起了一條堅不可摧的防線。
防線的外部，是一茬又一茬被抹去的、不斷舔舐侵蝕不滅長牆的死潮衍生結構體，防線的內部，則是源源不斷奧術王座與虛空矩陣兩艘帝國總旗艦所展開的「護盾」「外側」剝離出的、比星光還要密集的攻擊脈衝。
「如果說強度比強法則級生效位階還要高的不滅長牆都能出現同步的資訊結構丟失，那麼，死潮的現象解釋意義恐怕就需要再次升級了——它恐怕完全不只是破壞力強大的虛空天災這麼簡單……它所殺傷的是……」
「.…..秩序？秩序存在？」
在一段時間之前，好像在某次會議的時候，有一個沒有被在意到的聲音似乎提到了這件事情——現在看來，他？她？似乎說的有些道理。
「.…..」
對此，維多維爾並不打算追究這個問題，基於存在性聯合合併而成的文明超個體網絡中本來就是充滿著虛實與變數的。
面對這危險而廣袤的扭曲空間，一系列詳細繁瑣到足夠給星球文身的計劃條目已經超越「三秩識別」，以最高的優先度投影到了維多維爾的靈魂線程之中：
計劃1：檢測「不滅長牆」是否可以進行基礎構成操作，在此基礎上嘗試量化死潮污染對多層動態防護的侵蝕能力。
計劃2：利用技術極致推演模塊，嘗試在接下來的時間中製造出源頭型攻擊映射割裂系統輸出端，檢測在「國士無雙」的靈魂強度增幅之下，自己的靈魂與意志是否足夠為理論中的三大系統同時賦值運作。
計劃3：首次完全啟動「邊界線」系統，檢測「邊界線」的實際遮罩強度，記錄開啟后的承載體實際狀態（事件影響線、事件關聯與記憶合集、多重敘事層同步檢測系統開啟，外源信標開始記錄總旗艦回饋。）。
計劃4：以當前環境為基礎，疊加系數之後確認新模型，並以此模型為基礎驗算帝國有關匹配體系，確認缺失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