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斷裂帶 (下)
「Σ艦隊侵入總趨勢停止演化，「聖音禮讚」虛空要塞出力穩定，這場戰鬥即將結束，勝利將很快屬於我們。」
在帝國整體防線戰鬥最激烈的那一小段區域之外，扭曲的存在性之火終於壓制住了五千多年一直以來不斷膨脹的Σ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這些不斷重塑世界全部空間秩結構的強大環境定向扭曲加成場現在正在被不斷焚燒。
「第九天區戰爭壓力減弱至百分之七十，帝國艦隊整體趨勢演化主軸偏移零一七，將在戰鬥結束後進行重新穩定並與文明資訊演化主軸併網。」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正在不斷跳躍着穩定的奧術弧光陣列的「聖裁」奧術樞紐艦原指揮結構中逐漸凝聚成實體，「第十一天區所有定向趨勢演化推動者準備進行力量控制。」
「哈，泰蘭特，不得不說你和阿芙拉折騰出的奧術流程演化模型真的令人羨慕，這種已經足以使得奧術資訊本身都產生頻率甚至是生效方式變化的力量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在戰場環境整體壓力終於開始下降，大艦隊之間更低一級的非必要性軍事通訊請求的底層協議開關被許可后，泰蘭特瞬間就聽到了好幾個天區皇帝匯總過來的問題——這些皇帝的問題不僅僅來自於他們自己，還來自於更多有着同樣思考與疑問的，更多層次的其他帝國個體。
當這些匯總著可能是由幾十兆的個體的意志的問題一股腦傳遞給泰蘭特和阿芙拉兩人的時候，這些問題所形成的聲浪和巨牆比將兩個人全部塞進巨大的銅鐘里猛震一萬年還要可怕。
「停——！這樣應對其他個體提問的思潮疊加……這個情況看來也要進入下一步網絡調製範圍了，要是回答個問題要天天面對好幾千萬億人的聲浪……」泰蘭特被這一懟幾乎是差點被重新放逐回到完全散開的靈魂形態送物質回收爐重造，不過在猛烈閃爍幾下之後，他的身影還是最終穩定了下來。
「強法則層面上的時間概念是沒那麼容易撼動的——更別提我們要面對的巨大主體是一條條被積攢了可能是幾萬億年的資訊總度的文明資訊演化主軸，這可不是動單一世界內的世界線那麼簡單，時間的概念不僅代表着整個體系演化的前進可能與流動方向，它還與很多的象徵意義。」
幾乎是異口同聲，他與阿芙拉的意志一同爆發出來，「例如部分與整體，整合與對立，真實與幻影，運動與靜止等等一系列雖為虛資訊投影，但是聯合強度卻不亞於現實整體秩序運作方式緊密聯合……你們看着有意思而已，實際上從我們這裏衍生出的力量也不過是只夠幫着我們統領的艦隊稍微爭取一點反應時間而已，實際效果並不比你們好太多……你們……」
「你們的默契程度還真是高——」
「小心！」伴隨着一道彷彿從無盡虛空對岸破空而來的尖叫，泰蘭特幾乎是在一瞬間便發現，第九天區首府世界之中駐留的全部艦隊以及大部分資訊星網似乎都在一瞬間被一種詭異的熾白色光芒所籠罩。
「這是……虛無之矛的反輝光？」在這種根本來不及判斷的情況下，泰蘭特一瞬間聯想到的，能帶來相似現象的產物，是不久之前才投入真正使用的、能夠被大批量生產的帝國虛空武器，泰蘭特的心裏頓時捏了一把汗——暫且不追究這光芒到底是什麼，倘若籠罩整個自己所能感知到的世界的白光都是正在進行存在性崩裂的虛數光芒，那這整群艦隊甚至可以說整個第九天區的執行中樞幾乎可以到這裏就已經完蛋了。
下一個瞬間，感知被從自己的身體中徹底剝離，在真正的無盡黑暗中，泰蘭特最後的參與意識感知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甚至連自己的感知是否仍然遵循曾經的規律都已不再確定，他感覺自己經歷了一個極其短暫的瞬間，這個瞬間無限短，同時卻又無限長，就連自己的靈魂彷彿也開始消散，他無法判斷正確與錯誤，也無法識別自己的存在與否……
「這是……虛空……？」在帝國所知曉的秩序已經根本不可能做出解答的詭異氛圍中，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不過很快，一陣劇烈的全空間秩跌落感便從四面八方猛烈襲來發散的信息從空無一物的秩序黑洞中迅速恢復，實際的感覺終於出現。
然而，等泰蘭特的意識再度完全清明之後，他驚訝的發現，原本應該處於徹底激活狀態、內部所有操控系統本應已經徹底活化擴散的聖裁奧術樞紐艦的艦隊指揮室已經有相當的部分重新凝固成了實體，只有一部分維持艦隊完整程度的重要系統仍在作業，而在整艘飛船之中，似乎也有着不少與自己一樣不知何時被摔在地上的個體。
「這是……」迅速恢復清明的泰蘭特立刻啟動了整座樞紐艦的全部聯網感應陣列，很快他便發現，自己還有整支艦隊似乎都在剛剛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進行了強度極高的虛空信息偏移，自己根本不在帝國邊疆區域，而在整片秩序場周圍，由不滅級和真理級等幾十億、上百億艘各類常規母艦級單位所組成的「移動的疆土」艦隊塊彷彿散落在黑暗太空之中璀璨的繁星，然而很快，他便發現了更多的奇怪之處。
在這片黑暗的秩序場內所存在的遠遠不止自己所在的這一個世界之中所駐紮的「移動的疆土」那麼簡單，這片黑暗而空曠的秩序場似乎沒有可以被明確衡量的空間秩方程，但是它所能容納的秩序造物卻遠超世界屏障的約束能力，在彷彿已經被惰化的虛空氛圍之中，分散著許多個零散的璀璨星團——每一個星團，都是被從它們剛剛還在的世界之中連同剩餘的所有資訊星網一起被那白光給「扥」出來的帝國滿編「移動的疆土」艦隊集群！
「…你們，還好嗎？」曾經那個清脆的女性聲音再次響起，直到這個時候，麻木了許久的靈魂集群們才終於反應過來，這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維斯瑞凡-虛空烈陽。
似有似無的暗淡白色線條不知何時已然交織成為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天羅地網，而在遙遠到無法丈量的「惰性虛空」深處，一個極為明亮的核心則迅速將這些散落在秩序場之中的資訊聯絡線進行了回收，似虛似實之感迅速從每一艘飛船，每一個操作系統與每一個靈魂狀態不一的個體感知之中抽離。
幾乎分辨不出曲率的熾白色大地在眾人的眼前鋪展開來，高達數十億公里的，由資訊烈焰所組成的日珥在無光的秩序場中肆意的舔舐著一切，不過在它們的主人有意的命令之下，這些日珥和日冕要麼從那些星星點點的艦隊塊之間擦過，消失在秩序盡頭之外真正的虛空之中，要麼就在舒展到極致之後，被核心重新約束，並再度回到烈陽本體之中。
「陛下，您這是……？」話剛問出口，一股即使是撤去了虛實模糊之後仍然不散的不適與隱隱約約的恐懼之感終於點醒了這些人，整個帝國還出了什麼實質性問題：
包括帝國總旗艦與整個第零天區在內，至少有百分之五以上的帝國領土就在那剛剛一瞬間徹底失聯了！
「我不知道，我並不理解你們的體系，但是我能感覺到你們的想法和意識的波動。我只能告訴你們，剛剛的爆發極端危險，憑藉你們的防禦力是不可能在直接的衝擊中撐住的，我儘可能通過惰化環境抵消了你們還需要面對的部分虛空因素，不過很多可能在你們看來也很重要的東西我實在無法一起帶走，只能……」
「那，那維多維爾陛下他……」
「我也不知道，我接下來就算能做些什麼，最多也是看看能不能先把他從那處災難之中拉出來，他那裏的阻礙太過巨大了，並且還處於源頭位置，現在我……」
一陣虛弱感猛烈襲來，在虛空烈陽沸騰的表面上，身着長裙的女孩身體猛地一歪，在她的裙擺之下，原本纖長的小腿彷彿融化一般從靈魂約束之下解體，並化作與烈陽本體同質的汩汩流光。
為了在不傷害到哪怕一個最普通個體的情況下儘可能將他們全部轉移出自己感覺到的，那可能是蘊含着虛空之中最純粹，最可怕的惡意的褻瀆結構的影響範圍，在異常感官出現的一瞬間她便壓榨出了自己全部的餘力，為此，她甚至不惜冒險動用了她未曾嘗試過的力量——那個明亮的核心深處根本無法感知但卻彷彿具有無限的深度的詭異環境中蘊含的某些反規律。
「現在，我們應該……」
「在我確認之前，你們最好不要離開這裏，你們的防護強度遠遠不夠，恐怕會直接受到那片巨大結構所帶來的輻射性衍生影響，就連我也看不透那個猛然展開的結構……」女孩的意識似乎變得有些斷斷續續，這使得所有連接着網絡，聆聽着女孩以虛弱的姿態拚命傳達自身意志與情報的帝國個體越發有些憂心。
「另外，暫時還不必擔心他……你們現在的聯絡強度可能還不夠，不過我能感覺得到，那兩座……飛船應該沒有受到直接的嚴重損傷，那個強大的整體還能維持相當長久的時間……你們做好準備，接下來你們恐怕還會繼續面臨戰爭，但是接下來的戰鬥恐怕會比前五千年更加嚴酷……守好你們自己的防線，無論是何種意義何種程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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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在維多維爾的感知之中，前所未有的狂亂氣息，還有整體防護體系行將崩潰一般的強度震蕩彷彿將自己罩進了一口嗡嗡作響的大鐘，在黑潮擴散開來的一瞬間，原本浮動於不滅長牆外側的所有帝國艦隊指向性奧術場和強現實穩定場便瞬間被刪除殆盡。
在不滅長牆的外側，原本以吞噬一切的姿態穩定旋轉的數千年之久的漩渦天幕已經徹底消失，黑色的信息基準穩定點已經徹底失去其原有形體，這些原本仍能看出微弱排列規律的黑暗群星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系列並不規則的、混雜着暗紅色條紋的斑塊。
強現實穩定場和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似乎無形無質但卻蘊含着最直接最純粹的惡意的無盡腐化雲海，雲海形成了扭曲的巨大斷裂盤，佔據了原本所有秩序空間中的每一寸凈土，足以串聯操控整個世界的宇宙基準穩定錨和強度堪比帝國艦隊集群的資訊星網被滾滾亂流捲走，連一點點痕迹都沒有剩下，不斷扭曲的黑紅色的虛幻光紋和密密麻麻的黑紅色閃電，更是使得整片環境似乎被一層不可名狀的褻瀆與虛假之感所圍繞。
在濃厚到比巨行星大氣層還要凝實的龐大混沌雲海之間，一條充斥着純粹的血色的巨大裂縫沿着巨大的斷裂盤無限延展開來，在維多維爾當前所能保持的探測範圍所及之處，任何還能夠被稱之為環境的存在都被這樣的結構吞噬，血色的巨淵就像直接在虛空之中被切開的傷口，翻卷的雲海和躍動的閃電在這裏，就好像面對着超新星燃燒的蠟燭。
「這是……這又是像我們的故鄉宇宙一樣……？！腐化的世界？死潮強度已經高到這種程度了嗎……」在最初的驚訝終於被理智徹底鎮壓之後，維多維爾立刻着手探測周圍的情況，然而令他也感到棘手的是——即使是兩艘總旗艦還有整支艦隊加起來所能放射出的聯網資訊掃描波，也根本無法死潮濃度如此可怕的黑暗之潮中再行進多遠的距離！
即使是決戰旗艦自身不斷廣播的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也還沒能將自己的視野遮斷到如此的程度！
在充斥着狂亂與扭曲的環境之中，維多維爾拋灑出了大量的基礎信息穩定點和一次性探測器——一旦不得不對死潮環境進行探索，那麼就必須保證兩個階段環境之中的強隔離度，這其中別說有實際層面上的聯繫，最好連能夠長久維持的通訊都不要有，哪怕維繫它們之間的是超凡資訊，然而現在，嚴酷的環境已經開始扭曲一切。
「奇怪，這不是被污染的秩序世界殘骸……這個結構，前所未見。」維多維爾一邊不斷收攏艦隊的整體資訊表徵能力並在一定基礎上增強了【邊界線】系統的存在性抹除效果；另一方面，那些沒入黑暗的探測器在自毀之前給維多維爾帶來了回應：
虛空之中，確實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斷裂帶」。
「根本無法確定其實際規模，按照帝國存在性衝擊波動……帝國信息總度下降至少百分之三，該死……等等，這些反應是——死潮之門？！群發級別？這麼龐大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