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點亮的希望
激動與振奮，強度甚至可以被歸類到狂熱層面上的龐大思維活動，正伴隨着一發又一發按照預訂的第一類攻擊方式，從那無可名狀的最終之洋里破空而來的「虛無之矛」的驟然炸裂，而被無數注視着這一切的帝國個體推向一輪又一輪新的高潮。
……
「思想活躍程度接近警戒閾值……或許……」
「煩躁，躁狂，對一切擾動的敵視與不可控的敵意……」
「這樣的環境或許勉強能夠對應的古辭彙……狂歡？！」
……
在這狂亂的大洋所掀起的激流涌浪之中，並非沒有在意到了不尋常情況的個體，以及仍然在一定程度上維持冷靜的存在，不過在這無可逆轉的、幾乎是全民級別的巨大思潮活動之中，他們也根本起不到什麼約束和控制作用——一滴企圖維持自身的水又怎樣可能逼停汪洋大海呢？
不過好在，雖然這張網絡幾乎將帝國所有的靈魂全都綁定在一起，存在性共鳴的力量使得帝國所有的靈智日趨聯合，但是在實際的混沌網絡之中，每一個獨立的節點都有其完善的信息流防護結構，這層獨立的結構使得每一個節點都擁有類似於封裝護盾的隔離與保護。
這使得節點自身即使是在面對再大規模的思潮時也能安然維持獨立，並能在自己的意識控制之下完成信息流的篩選，並決定自己是否會接納它們以及自己下一步的活動。
否則，這些構成網絡的節點自身就有可能會被整張網絡洗爆，並最終變成一鍋只有天地初開時才可能有的混沌資訊湯。
帝國網絡實際上雖然包含所有群體，但是對於這張大網來說，並非所有節點的存在權重都相同——曾經的第一許可權級，加上不可名狀的變異，星明皇帝的種種經歷和末日方舟的強大性能使得維多維爾在屬於網絡的同時，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感知整片網絡之中的一切變化，自然也能管理和支配網絡。
同時，在超個體聯合狀態之下，為了維持整個網絡之中的所有信息流維持通暢，為了維護每一個節點都能發揮出的理論作用，這張網本身也帶有在更高層面上的、沒有明確自我主導意識但能夠產生「直覺」的智慧。
這些因素使得這上一次出現可能已經是幾萬，十幾萬甚至是更多時間之前的，最終還是要被歸類於「異常」的場面很快被注意到。
……
這樣已然有些失控的場面也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在整體控制意識分流而來的注意力清晰的理解了這一切情況之後，一次短暫而猛烈的波動——來自於遙遠虛空中，帝國總旗艦釋放出的瞬時性精神回正脈衝波橫掃了整片網絡，並以碾壓級別的資訊強度與許可權力量強行關停了每一個節點之中的大量半失控線程。
當靈魂組與設備組重新穩固，之前由於莫名的狂熱而一時失去了理性綜合判斷能力的帝國戰鬥群也很快將狀態調整回到了正軌。
排布在已經混亂的世界舊「兩極」結構中的，雙方那排列在每一條空間秩與各個世界扭曲結構中的龐大艦隊集群，在數千年的戰鬥之中不斷的添油，不斷進行各種層面上的激烈對抗，頻率之高，影響之強已經只能被數學模型形成的鏈表總結歸納。
高強度的，彼此之間甚至可能映射互斥的控制場傾軋行動之下，世界內部已經沒有多少值得被記錄價值的細節，妖艷而醜陋的，在正常的宇宙之中可能足以貫穿數個星系的扭曲晶體在交火中緩緩蠕動，而在交鋒最核心的區域，不斷被撕，開而又在外力作用下被強行賦值閉合用以提供映射路徑的黑空間結構，就像無光的夜幕下吞天沃地的黑潮一般，在任何人注意到它們之前，甚至在即將被淹沒之時，也不會對它們有絲毫的感知。
它們是宇宙的漏洞，被最終扭曲到徹底無法修復的世界結構。事實上，這些突兀而褻瀆秩序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悖論，能夠支持這樣直接傷及世界底層存在協議的漏洞，能夠如此巨量的出現在一塊世界屏障之下，同時還能保證世界結構本身還存在。哪怕，那殘存的自然結構只是個殭屍殼子，也足以證明，在帝國宇宙基準穩定錨與資訊星網的共同作用之下，帝國世界的強度到底被提高了多少。
……
交鋒仍在繼續。
處於諧振狀態的共鳴晶能/奧術主炮陣列，與Σ艦隊生效機理與姿態都千變萬化的常規火力轟炸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攪動着雙方處於交鋒之中的場態延伸。影影綽綽的存在性偏轉信標幾乎是一茬一茬的生成而又被立刻割除殆盡，就像被一層層片下的瓊脂。
利用高頻不穩定白物驅動的質拆解炮，威力極大，位階強度極高的新月射線，通過排列組合真理符文無引導奧術萬象流動的輪迴禁咒系統還有至今半位階機理不明的日蝕意志阻擋壓制系統……
在黑暗與混沌之中，它們是最燦爛、最血腥、最輝煌的光芒。
指揮者們對此並不感到意外，甚至可能……並不會感到怎樣的高興。
即使體系完整度大量欠缺，同時，由於眼界以及思維等方面存在局限或者定時，這或許阻擋了很多可能的價值再發掘，也可能間接阻止了帝國武器的再升級。
但是通過對技術極致推演模塊拋棄一切尊嚴不計代價的高強度廣泛利用，目前的帝國艦隊可以通過數量壓制以及虛資訊疊代，以及對自身存在性進行操作等種種辦法來跟Σ規模稍小的艦隊硬碰硬。
而現在，聖音禮讚虛空要塞所承載的，即使是在Σ文明那裏可能也未曾出現的強大虛數武器被投入實戰並被現實證明其實際應用價值可觀之後，那個曾經並不確定並不明了的結果現在也已經徹底顯現出來：
指揮者們，統治者們都知道，無數的帝國軍人也都十分清楚，聖音禮讚最終的建設目標是徹底創造出一片能夠懸浮於虛空中的網絡。
按照預定目標，要塞必然不止一座。
而僅僅是一座要塞所能帶來的影響，就已經足以徹底打破僵局。
那麼只要再稍稍假以時日，帝國有了更多的要塞呢？
這場戰鬥的確規模空前，影響範圍也超越了曾經的任何戰鬥的承載區域，但是這說到底也只是被放大的，帝國曾經經歷過的事件。
這不可能是發展的終點。
比結束這場戰爭更重要的，是儘快解釋這場戰爭之中帝國的許多遭遇，包括後來這次席捲網絡甚至驚動了總旗艦的失控思潮，還有許多士兵們悄然變動的部分臨時思維——這些未知的變化出現在了敏感的節點上。
指揮者與統治者們，這些處於相對許可權位置較高的個體們比起數量龐然無比的第四許可權級基礎個體，他們自身的強化程度更高，所能涉及到的區域也相對更大，但是對於現在的帝國來說，更高的許可權級純粹只是代表着更高層面上的責任與義務。
毫無疑問，帝國最重要最基礎的目標是強化自己，使得自己無論從哪個方面都無懈可擊，面對一切情況都能應對自如，同時——集結全力對抗Σ文明的腐化幽靈並完成復仇的目標。這些塑造了文明，而後又兩度險些徹底摧毀文明的可怕存在殺死了超過三十個數量級的文明個體——每一次它們曾經這樣做，都抹殺了文明當時幾乎全部的個體——倘若不是兩次被屠殺時期要麼處於大規模變革，要麼就是直到現在都難以判斷的不明存在介入，星明文明早就被抹掉了。
兩度抹殺文明之中幾乎全部的智慧個體，在痛下殺手之後卻又不明不白揚長而去……而在那以後，這些強大可怖的戰艦群卻又可以說是在無時無刻侵擾，甚至是撕裂帝國的邊疆——
即使是再理智的思維模式，在不斷面對這些黑色的、不斷降臨的死神時，在感覺到這些死神帶來的，那宛若被凌遲一般等待慢性死亡之時，文明產生的絕望心裏波動之後，對於這些帶來了冰冷的絕望的，弒殺了帝國無數生命的冰冷載體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甚至不一定還能再保持冷靜。
歷史……已經如此，現在，必然更是如此！
倘若要更高效的執行帝國的偉大目標，那麼目前那些被標記的人的異常活動就必須被給出解釋並儘可能想辦法解決——帝國是一個整體，無論是曾經的概念設計還是現在的實際應用，只有所有力量都指向一處，帝國作為一個相對完整的超個體行動時才能將效率和能量都發揮到最大。
要貫徹這個宗旨，自然是即使網絡有相當高的矛盾冗餘量，也需要儘可能確保整個帝國集群中沒有太多的不協調者——當然，沒有最好。
這些在相對更大的範圍上協調帝國的人，在一方面直接處理問題的同時，另一方面也必須想辦法，解釋清楚那些不和諧的雜音出現的原因，並做好面對一切超預期可能的準備——虛空中，波動的信息與存在焦點使得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哪怕它的權重是無限低。
見識範圍決定了應對廣度，資源和時間則決定了應對深度。然而實際上，恐怕大部分權重太低的可能性或許會繞過防禦體系，它們之中的絕大部分都會消弭於無形，但也不排除這些麻煩可能突然從以前某些從未被考慮過的角度上顯現出來。
就像那個世界之魂一樣，帝國查不出它的異常之處，對虛空烈陽現在狀態的調查也並沒有識別出相對於其他世界之心而言絕對異常的存在，在直接的證據被篡改之後，剩餘的蛛絲馬跡很多還能起到輔助調查作用，在那漫長的，可以說是存在於背景的調查之中，即使是維多維爾，目前也不得不只能承認——繼承世界之魂，發動星陣之終，兼并虛空烈陽……這一系列事件都是「天大」的巧合。
——僅對於那個時候而言。
「下次有機會進行直接報告的時候，一定要聲明這次變異……」
……
「或許應該嘗試請求開始進行有關於更強更獨立的心靈有關方面的晉陞個體或者設備的研究……這些並不正常的敵意……恐怕來自我們直接面對的死潮污染……交互不可避免，隔絕與否的分界點，生命的耐受能力……」
……
「還是打好每一場戰鬥吧……按照現在的這個事件密度來估計……恐怕在幾百上千資訊年，戰鬥結束之後，帝國皇帝和天區皇帝都會有的忙的……」
看了看世界線鏈表中不斷向外延伸的，要是直接寫出來足夠給整個重裝堡壘世界每一顆星球紋滿身的日誌記載數據，一絲絲無奈開始從帝國網絡中出現。同時，一個此前相對而言，在一定程度上被忽略和輕視的漏洞也在大規模的生命隕落之中被「砸」出了影響開始的最初端倪。
「世界線存儲庫依靠靈魂頻率來確立最高層面的」分散鏈表索引……但是，一旦靈魂頻率徹底消失，那麼，必須依靠特定觀察者注能才能確定的，與該頻率綁定的世界線和存儲用世界線集群……如何上浮？」
「必須再次仔細考慮……倘若帝國個體死亡數量上升到某個即使是現在也不可被文明接受的值，我們應該如何做……」
……
「聖音禮讚」虛空要塞出力穩定，維持穩定系數可靠，後續要塞基座與超越方程，按照已有規律加速引導構建。」
「「虛無之矛」更改為第二類攻擊運作腳本，進行線性連續對存在性位點虛數拆解！」
……
超凡造物不朽。
所有的可能端倪，在環境可控不變的情況下，只要源頭一旦開始發展就必然會顯現。
倘若不會顯現，那就說明，至少在目前的思考範圍與深度之內，這造物是不可能出現更多未知問題的。
從點火到現在，穩定運作的三系統，和要塞內部那龐然無比的複雜能源矩陣已經證明其工作的可靠性，尤其是後者，至少在全等的全構件統一製造過程之下，目前看來，強動力爐的大量串聯也不至於摧毀可靠性。
……
在「聖音禮讚」的秩序場中，研究者與搭建者們的主要靈魂注意力全部集中於要塞本身。
資訊–物質轉化技術雖然強大，但是它們是執行量產才會用到的東西，對於一個全新的超級造物，其開端必須經過調製和不斷的試驗才能最終完成，為了這個過程，在這片秩序場中曾經存在的人現在只有八成存活。
剩下的人，要麼已經與要塞完成了資訊層面上的融合，要麼，就已經死在了散開的虛數崩裂信息衝擊之中。
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令人痛苦——一個個熟悉到已經當做背景的，理所應當的存在現在變成了一個個空洞洞的裂口；曾經已經習慣的波動頻率已經發生了變化，有些頻率再也不會產生一絲絲漣漪——這又有誰不知道呢？
但是，為了帝國能夠存續，為了文明能夠推進，這些犧牲卻也不得不付出。
存在性空間通道反應爐並不需要直接操控虛數，實際上在帝國目前所在的水平和能力來看，反應爐最主要的「空間通道」結構實際上相對較為簡單，在兩個預設端埋設完成之後，只需要剝離掉虛數端的秩序封裝信息，即打破雙軛狀態就好，而剩下的步驟，來自所有秩序存在的壓力，以及這個虛數端自身的「意義象徵」屬性會解決一切問題。
在有思路和作業答案的情況下，完成它並不算是絕對的困難——它只是虛空中存在性虛數技術最入門的東西而已，只不過帝國當時恐怕運氣足夠好：一方面，帝國找到了最好的答案；另一方面，通過對原來世界之中存在的虛數崩解異常現象的長久研究，以及無數帝國建模者代代相傳的無數寶貴財產……它們在伊卡利姆等人的建議下被完好的保留下來。
這是最寶貴的基礎，有了這些在漫長時間裏面的不斷積累，帝國才能看出那份作業裏面寫的是什麼，並嘗試摘抄其中的第一元素的枝幹解析，而附屬部分，則在許多萬年之後才有，而且它們全部來自技術極致推演模塊。
至於虛數虛空阱——它是純粹的拿來主義產物，帝國只需要在使用之前進一步弄清楚其中的原理即可，雖然它的理解難度與可控需要都遠大於反應爐，但這個造物的實際所需技術里也不包括直接操控虛空存在性虛數——它依靠已經存在的，被確立為靶標的秩序位點以及類世界結構來生效，而這也使得它抗不下直接的對存在性拆解攻擊，在高度可控的同時又缺少相當部分的高壓抵抗能力。
有難以改造的脆弱罩門，這一點就足夠將其踢出要求極高的帝國第一武器序列了。
與以上兩者更加不同，「虛無之矛」和「虛之眼」所使用的，是超越帝國舊有認識層次的虛數結構。它沒有多少直接的可拆解複製的實體資訊模型，更無法鑽存在性實–虛化的技術空子，甚至到了這個層面，一個非常微小的差距就足以將宏觀影響放大千萬億倍，這個層面的東西還有沒有明確的參考價值，甚至只能說是【存疑】。
……
在現有的，凝望着聖音禮讚的第二類虛數打擊無聲的消逝在虛空深處的靈魂感知里，一種隱隱的莫名感覺正在將眼前的宏偉要塞與曾經……可能是十八萬或者更多年前的虛數端突破在一定程度上聯繫在了一起。
玄奧，輝煌，充滿希望。
被帝國個體們用智慧與生命點亮的真理王座已經被激活。
在越來越多的、交戰雙方已經苦命在雜亂，重複且吞噬理智的惡劣環境猛烈交鋒數千年之久的世界裏，渾濁的屏障之內，褻瀆而強大的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中，一道道從終極之海另一岸破空而來的絢爛「光柱」正在蠻橫的將Σ的力量延伸手段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