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族遠征（四）新的光芒

「這個是……」在第一眼看見這兩塊受損極其嚴重的水晶以及水晶上所糾纏的信息之後，伊蘭迪斯就感覺到了這這其中可能蘊含的、並不美好的事件真相。她在空中輕輕勾畫出了一枚娟秀的精靈文字，隨身空間便隨之打開，一塊淡青色的，晶瑩剔透的三稜鏡憑空浮現，青色的光芒遵循伊蘭迪斯的意志照射在兩塊水晶以及包裹水晶的箱體之上。

「還原。」伊蘭迪斯面沉似水，意志已經無需言表。

在萬華稜鏡的資訊解析光束照射之下，青色稜鏡光芒照射的範圍之內開始出現一些懸浮的金色流光，由於這個箱體曾經所蘊含的資訊已經有些複雜，萬華稜鏡雖然能夠對虛空中蘊含的一切資訊進行順向或者逆向的解析，但不能直接使用自身的資訊解析力量將其還原，所還原出的，只能是這個箱子曾經所擁有的形態，也就是歷史還原出的「虛資訊虛影」。

一台小型的虛空穿梭機呈現在神明們的面前，這台穿梭機的體積非常小，而且內部也沒有空間拓展模塊，然而它卻擁有十分複雜的各類設備——它所能還原出的資訊聯繫與Σ文明有關，但似乎只具有部分相對微弱的起源聯繫，以及並不算非常明確的真理層面上的聯繫。

比起正常的附屬文明或者是傳承者或者輪迴者造物與母體所相關的資訊聯繫，這一條微弱的聯繫似乎足以表明這個箱子以及已經損毀的飛行器不屬於Σ文明，也不屬於任何Σ曾經庇護之下的「被觀察」文明，在解析之中，資訊解析稜鏡開始逐步確定它的一塊塊結構：小型護盾發生器，秩序場發生器，微縮型虛空精確導航設備……在眾神越發驚訝的注視之中，最後被還原的，同時也是整架曾經的飛行器最複雜的結構也最終被還原了出來：

「這是……存在性虛實端空間通道反應爐？！」伊蘭迪斯和東華星奕都大吃一驚——其他神明和虛空意志由於蘇醒或是晉陞過程相對「直接」所以對此結構的了解和認識都不算多麼深刻，神明由於其自身特殊的的位階與生命結構，他們可以直接從虛空之中提取自身所需要的秩序力量，因此他們並不能非常理解凡人所使用的各類虛空動力爐實際上的技術難易。

他們對其複雜性的判斷大部分來自於凡人信徒的報告之中所夾帶的報告之中的總體評估，例如「較為簡單」、「複雜」、「很複雜」一類的簡單評估，僅此而已，由於神明的誕生起點比凡人高出很多，神術的發展整體流程和所要達成的目標也與大部分凡人文明的發展需求有很大的差別。

因此，兩大類起源與共通性相隔天淵的技術體系之中，兩方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會有互相的理解困難。

然而，在無盡紀元之前，在現在眾神的秩序尚未確立，虛空之中的第一代秩序締造者還未隕落的時候，伊蘭迪斯曾經的「家族」和東華星奕所屬的神族前身文明都是從最初爬行於大地之上的凡人階層起步的。

因此他們了解，一個遙遠虛空中未知的凡人文明要想在不接受直接的技術指導之下以近乎閉門造車，或者是以「真理借鑒」的方式點出眼前的這樣一種造物，那麼那個文明至少也需要擁有能夠完全理解並以資訊化的方式操控世界，能夠在虛空二十六個象限之中進行隨意的遊盪並且能夠抵抗象限之間的世界觀切換，並且能夠解析虛空二十六象限中每一個世界的資訊「正存在性」的表述基礎信息漲落，而考慮到它的作用方式，那個文明還需要掌握能夠直接從虛空之中提取至少一種超凡資訊的虛空衰變公式並且能將其熟練運用……

在眾神的思考之中，旗艦艦橋的氣氛變得越發嚴肅與壓抑起來，即使是天樞琉璃之中脈動的乾元雷電仍然跳動如常，但是這些神聖的力量所灑下的幽幽藍銀色光芒也無法點亮神明心中所凝聚的陰霾，只是為這裏的環境再徒增一層悲涼罷了。

「……水晶之中的部分信息已經太過微弱而且混亂，即使是萬華稜鏡也很難在將其完全清晰而明確的推導出來了。它的資訊結構不如Σ造物那般穩固，而且它在未知之中跨越了太過漫長的虛空與亂海污染區……這些所能解析出來的內容，就已經是極限了。」在伊蘭迪斯身邊所繚繞的，若有若無的悲壯聖歌之中，眾神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大約來龍去脈——伊蘭迪斯所統領的精靈神族統御虛空之中的所有生命與秩序力量，而這樣足夠讓精靈王吟詠安魂曲之事背後的真相……將會是強度難以想像的秩序破碎，萬物歸亡。

「……看看其中的細節吧。」在伊蘭迪斯隱隱有些悲傷的語氣之中，存儲於水晶之中的信息則被神術抽取、轉譯，在經過微弱的表意轉換之後，水晶背後所蘊含的「真相」也開始緩緩呈現在眾神面前：

「當此記錄器被再度激活之時，可以肯定，我們的文明整體已經滅亡，這是文明所能留下的最後造物，此類造物還有▇▇個，希望在虛空之中能有人找到它們，並且在有朝一日能夠讀取出其中的內容。」

「我們是▇▇文明▇▇群星引導下……按照母世界慣用時間演化標準記錄……▇▇天災十二萬年後遭遇不明文明「Σ」疑似已被死潮腐化的艦隊的超大規模入侵……我們無力阻擋，並決定發送這些「文明紀念碑」……」

「歷史記錄損壞程度較為嚴重……」伊蘭迪斯的眉頭微微皺起，「看來這個文明也與Σ有着信息擾動力層面上的，一定程度的聯繫，接下來這是……」伊蘭迪斯直接將所有的資訊投影到所有正在關注這件事的神明的意識之中，雖然這些資訊之中遍佈着大量被扭曲之後的無意義欄位或者直接的信息丟失，但是神明仍然擁有能力能夠從中得出大致層面上的內容。

「文明墓碑……這個文明的歷史，自身定義，眼界與自身倫理道德的變遷，以及部分深層理性思考，技術體系整體描述，各類資訊公式……它們似乎直接經歷並挺過了Σ最初的亂海災難，並且在較短的時間之內不僅復興了實體上的文明，似乎自身所用的文化也再次出現了較大程度的發展……對於超級文明而言，這在某些程度上可是異常難能可貴的……」

「伊蘭迪斯，還有什麼別的情況嗎？」幻羲的注意力不知什麼時候也湊了上來，而且一反她，或者說虛空意志那平和甚至有點「慵懶」的常態，變得有些認真起來。

「神王大人……按照第三方「真理時間」進行對照的話，這個文明發射這些「末日紀念碑」的時間……就在我們迎戰決戰旗艦隊之前很短的時間之中，那時間差甚至短到對於最初級的凡人信徒都並不會太過在意或者能有效使用……」

在有些長久，甚至在現實世界之中都隱約泄露出來的沉默之後，幻羲所做出的只是從地面上爬起來之後的一聲輕微的嘆息，「至少現在，我們可以拼上自己的力量，儘可能阻止類似的悲劇再度發生。雖然很可惜，但是虛空之中秩序生死明滅，即使我們做到極致，也無法庇護整個虛空。」

「而且，或許他們還能擁有幾個倖存者……雖然Σ的腐化亡靈引發了他們所面臨的災難，但是按照你們之前所大概構建的，那個文明的文明水準，那個文明即使真的滅亡了，或許可能還會有一些零星的個體最終存活下來。」

「還是辦正事吧。」伊蘭迪斯解除了箱子上閃爍的淡紫色資訊解析光芒並輕輕合上了箱子，「至少現在，我們還可以儘可能嘗試拯救虛空之中可能會受到這些影響的其他文明。神王大人，驗證性虛空意志回歸命令投射器已經達到穩態，東華星奕閣下已經授權測試通過，請問是否進行試驗？」

「【技術】啊……開始試驗吧。」

在勾晨也點頭同意之後，神族本陣的龐大艦隊開始進行了一系列規模巨大但精度極高的動作姿態改變，在資訊層面之上被空出的微小「缺口」之中，一艘體型龐大而造型奇特的「戰艦」則靜靜地貼近了神族龐大的聯合神力護盾。

從整體上來看，這座奇怪的戰艦，或者說實驗平台是由某種有些「晶質化」的金屬材料所製成的——天樞琉璃的確十分強大，但是它的「強度性質」主要體現在遭遇破壞時深層強度的上升，以及在遭受破壞之時的恆定修復層面之上，而在這裏，只有部分「約束區域」才需要此類性質，因而座戰艦的絕大部分材料是半隻腳已經踏入神庭的凡人信徒所提供的超凡材料所製成的。

這座整體規模在銀星長劍十到十五倍的基礎上的虛空意志回歸命令實驗平台呈現出類似於三艦體環繞結合的結構，三部分艦體都由中後段略微膨大，而向艦首與艦尾方向收束的微彎結構所組成。

在艦體中後段，大約佔據整個艦體五分之一的結構之處，環繞着數道彼此反向旋轉的輪迴晶玉浮遊環，而在三條由艦體所組成的約束區域內部，中央艦橋的核心對嚮導軌位置，則鑲嵌著由兩種晶體作為「聚焦水晶」，而由金屬作為約束底座所組成的複雜「照射源」，雖然這個試驗平台動用了多種神明力量和超凡材料，相當於是強行混雜出來的，但是它的確能夠達成設計之初的全部目標。

「開始照射——目標，Σ決戰旗艦隊攻擊映射割裂層！」

並沒有聲勢浩大的聚能過程或者是什麼絢爛的光影效果，微弱的白色光芒從神族本陣之中射出，越過龐大的神力護盾和不斷在神力場外炸響並營造出一片又一片的「黑空間」的信息湮滅爆炸直接照射在了那層橫亘在太空之中的白色薄膜之上。

實質上，在這道並不比直接用手電筒照射黑夜的微弱白光抵達那層白色光膜之前，它就已經影響了一部分作用生效在攻擊映射聯絡線上更靠「前」的部分的Σ決戰旗艦防禦手段，例如存在性偏轉鏡像防禦系統，在隊列損失第六座決戰旗艦之後，Σ防線開始被自行壓縮，而這一部分稍弱但更加多變的攻擊映射割裂系統影響範圍也一度消失。

白光有些遲滯的照射在了那層白色光膜之上，在整個模擬過程之中，資訊解析與格瑞芬的目標標記力量引導照射目標的穩定與精準，乾元神雷引導整道光束的照射與初步生效，而在這些外源保護神力逐漸瓦解目標資訊結構之後，秩序神力控制所有已經解體的資訊漲落，逆向漲落並反轉信息映射以防止這些信息再度被控制——當整個過程在很短的時間裏不斷輪迴時，目標的資訊結構看起來就像是被不斷「融化」並開始反抗自身。

在這道微弱的白光照射之下，決戰旗艦隊面前橫亘的那道萬年以來只能由虛空力量強行突破的白色長牆第一次出現了在不直接受到虛空力量的下所產生的微弱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