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族遠征（三）神明的思考

目前，即使是在最高強度的糾纏資訊掃描波的照射之下，出現在帝國所有前進方向上的，具有明顯的存在識別的世界仍然十分稀少，由此看來，大約十二到十三萬折算之後的帝國資訊演化年前的那場大災難所造成的絕對傷害可能真的已經完全撼動了相當廣大的「虛空區域」。

對於一個世界而言，如果它的任何資訊都無法與其他的任何世界產生有效的交互影響的話，它就會成為一個「信息黑體」。

但是即使這樣，也不能阻止它在誕生之時受到已經成型的外源虛空秩序的影響——它的世界屏障資訊表徵一定會成立，這樣的基礎理論對於當前所觀察到的任何世界都適用。

即使是在世界虛空飄移，和人工信息黑體催動資訊演化的過程中，受到干擾的世界，也需要通過外接虛空設備在世界屏障上形成一層與世界屏障相連但會遮斷世界屏障自身的「偽訊號」來進行自身穩定。因此，要想使得一個世界完全從虛空觀察者的眼睛中消失幾乎是不可能的。

由於有技術極致推演模塊所提供的技術極致推演方程的塑造，維多維爾以及兩座融入其靈魂的巨艦所擁有的眼睛足以同時掃描二十六個虛空象限，或者說是二十六個彼此疊加在一起，卻又在細節上有着千差萬別的秩序世界網絡。

在經過仔細研究確認世界不可直接在這種強度的觀察之下，在虛空中進行完全的自身隱形之後，維多維爾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至少從當前所留下的冗餘來看，帝國擁有相對輕鬆的發展時間。

在這種較為充裕的情況之下，大量的資訊-物質轉化裝置和引導器將會在很短的時間裏插滿每一個帝國下轄的世界，在製造星啟和聖裁兩大「移動的疆土」戰鬥序列之中的最高端戰力時所需要的時間足夠帝國治下的單個世界捏出好幾百萬甚至上千萬艘大大小小的戰艦。

而在這樣充裕的工業實力支持之下，帝國的個體數量急劇上漲，而且戰鬥序列下轄的艦隊「滿編」規模也在被不斷修正——這是星明文明誕生以來，第一次出現軍事單位擴張速度快到編製安排無法滿足其需要的情況。

而在人口不斷擴張的情況下，整個帝國的網絡也開始進行了一系列整體的升級——首先，維持整個帝國網絡整體完好的不再是無數架設於世界之中或者是世界之間虛空中繼站裏面的信號中繼器，信號廣播器和伺服主機，而是一種更高層面上的「存在性」與「歸屬性」。

任何帝國個體只要能夠被接納成為帝國人民，那麼除非他的靈魂被徹底抹殺徹底摧毀，否則他就會永遠歸屬於帝國，而他與帝國網絡的連接也將十分穩固，在遙遠到泛概念失效之前，聯絡將永不中斷，除非是帝國網絡或者是他自己進行接入-退出操作。

對於所有的帝國生命本身，基礎的形體都是可以在生產線上進行大批量製造的，而靈魂，包括出現過信息頻率變異的晉陞者靈魂，也都可以通過類似於「培養基養殖」的方式，以基礎物料和超凡信息作為營養的基礎上，直接進行基礎人格引導和成和全部歷史記憶與知識注入。

在確保所有新生個體保持理智，高效，勇敢等必須品格和對星明文明的忠誠之後，人格則不做限制——由那些新生個體在一段時間的適應期內自行生成。

而對於當前仍然存在的廣大視野盲區，維多維爾也並不擔心——或者說是擁有一種在面對明知即將到來的未知時所擁有的，近乎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坦然——帝國已經在最高效率的工作之中儘可能做好了一切自己所能想到的準備，接下來能做的，就只有面對。

畢竟，在那巨大而神秘的不穩定造物介入之後，帝國就已經註定會被強橫的推向某個從未被發現過的方向，並且再也沒有機會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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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近乎位於虛空另一側的神明來說，戰事並不算順利。

幻羲和勾晨所直接率領的神族大軍被Σ文明殘留下來的決戰旗艦隊拖住了腳步，而這一拖，就已經超過一萬年，即使是在兩方僵持的過程之中伊蘭迪斯所率領的萬華神庭主力遠征軍介入，也沒有再像兩大神族第一次接觸那樣，為神族艦隊賺到任何便宜。在這樣的繁雜戰爭之中，即使是虛空意志，體力也漸漸開始出現了不支的情況。

四百二十多億年的近乎隔絕，使得神族在已知的情況之下對於那段時間之中的Σ得預測產生了遺漏，由於在Σ文明在更早時期問鼎虛空霸主之時，祂們所製造的決戰旗艦的聯網能力和全部裝備就已經近乎於直接從虛空中提取真理。

因此，神明並不認為在這剩下的幾百億年之中Σ還會在這些虛空頂級戰艦之中再去得所么巨大的技術突破，或者說是沒有料到文明在執拗之下無法取得再次突破而催生的最後瘋狂。

災難爆發后，第一隊決戰旗艦在亂海污染的催化之下只是憑藉着自己對秩序的反感而向東廷神闕發動了攻擊——在僅僅憑藉沒有任何理智的底層反射所形成的戰鬥性本能所能達到的情況之下，那一隊決戰旗艦對神族聯軍所造成的壓力給東華星奕和聖陽·羲和所留下的印象，就已經不亞於四百多億年前理智尚存時期Σ決戰旗艦隊的最高水平所能達到的了。

而在這十二萬年來，複雜而近乎不滅的力量和最後倖存的一點點理智足夠幫助這些強大而暴戾的單位重新尋回平衡。

直到這一場拖了一萬年的拉鋸戰被結結實實的呈現在神明和虛空意志的面前，他們才最終發現了整件事的冰山一角——這個已經在偏執與瘋狂之中掙扎了好幾百億年的終極凡人文明在神明看不到的高牆之內究竟都有可能做了些什麼：

祂們在最後的瘋狂中所進行的聯網信息增幅已經會使得參與融合的單位出現某種趨勢的不可分割同化，祂們的廣域融合場甚至能令能力稍弱的神明彷彿深陷泥潭般寸步難行，祂們曾經用於轟炸斷裂帶的拆解光束所進行的升級難以想像——對於混亂，那道光束可以創世；對於秩序，那道光束可以執行末日。

「勾晨……我們在那段並不是太長的時間裏面到底錯過了多少東西啊？？你不是曾經說的你估計自己能打四組四十八個這玩意兒嘛？？」在神族聯軍的旗艦之中，一臉疲憊的幻羲已經直接趴在了銀星長劍之中那由有些半透明質感的天樞琉璃裝甲所構成的地板上，全然沒有了任何神王所應該具有的風度，而戳在一旁的勾晨也好不到那裏去——這倆「人」在這一萬年之中幾乎承擔了全部的神族艦隊火力輸出，順便還當了一萬年的盾牌：

那些猩紅色的光束破壞能力實在太強，而這還只是一種次要因素，對於神明而言，戰艦這樣一種東西所擁有的意義與凡人的觀點有所差距：

對於較多部分的，通過各類可操控的技術來認識世界與真理的文明而言，戰艦主要是作為一種強大的載具與工具，來代行那些文明之中個體通過技術探明但無法憑自身所做到的事情，而對於神明而言，戰艦則多是作為增幅器和超大號的「協調神器」來發揮作用，神族戰艦隻是一種可以使得神明能夠將自身力量發揮到最大的協調平台，實際上直接參與戰鬥的還是神明自身。

即使有神術陣保護，那些猩紅色的光束也能不斷削弱、剝離神明的力量而令神明無可奈何，因此虛空生物扛起了戰事最初時候鋒矢點的全部大梁，然而由於要同化拆解光束的話，即使是虛空生物也必須使用力量認真對待，因此一萬年以來，即使是虛空生物也開始疲憊，更不要說神明——在摘下稱號與所扛起的責任與義務之後，神明也不過是一種非常強大的秩序生物而已。

「我怎麼知道……這幾百億年裏Σ會這麼喪心病狂……看來我們錯過很多，而且恐怕其中的秘密不動用極端手段我們也看不全了。」

在當前情況下，勾晨總算還沒有捲成一灘趴在地面上，銀光正在從他的身周褪去，在解除虛空形態之後，他身上原本的銀色長袍也已經出現了數道焦痕——那是他在引導虛空力量蝕穿映射割裂層，引導神力攻擊時被數道改變目標鎖定的拆解光束直接轟擊時所產生的微弱「傷痕」。

虛空生物的意識穩態強度非常高，因此那幾道十幾道拆解光束對於在虛空領域遮罩之下的勾晨而言並不算是什麼強度致命的攻擊，不過如果數量再多一些，達到幾百道甚至更多的話，即使是虛空生物，也是有可能吃不消的。

不過，雖然當前這兩位虛空生物的確有些狼狽，當時他們卻也已經取得了確實的戰果：

在空間已經有些晶質化，已經被Σ的強現實穩定場和資訊增強場還有神族大軍的赤陽金環修復了幾千上萬回，已經像疤痕異質化所形成的增生那般的猙獰世界之中。

廢墟環帶和殘留的異化恆星已經被雙方的攻擊完全吹散，在已經變成背景的，不斷在神族聯軍巨大的神力遮罩層外側的黑紅色信息湮滅炸彈點亮與熄滅的過程之中，通過這層廣域防護區，神明已經能夠清晰地看見外層強度已經有所下降的廣域融合場:權柄正在進一步倒向神族大軍的資訊同化，還有位於世界的「另一邊」中，氣勢恢宏的灰黑色巨大倒懸天幕之下，位於虛空裂口的侵蝕之中正在不斷消散進而轉化為黑霧的Σ決戰旗艦殘骸。

六座斷裂解體的殘骸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活力，在沒有任何資訊回應的虛空裂谷附近，破裂的決戰旗艦艦身斷口之中正在不斷噴吐著已經受到污染的資訊海潮，這使得那些殘骸尤其醒目，決戰旗艦內部的空間甚至以趨勢演化來進行單位衡量的時間都是扭曲的，而在那些看起來已經近似於拿自己還能不能穩定存在來開玩笑的危險技術遮罩之下所存儲的，是曾經的舊日霸主的部分，甚至是大部分鏡像。

在約束手段失效之後，這些在亂海衝擊之中淫侵到不知道已經變成什麼的腐化信息正在大片大片的污染Σ艦隊那一方的天穹。

按照決戰旗艦隊的習慣，每當組合起的決戰旗艦隊仍然成組並且超過三十六座則說明遭遇重大事故——大到最強大的單一虛空天區都處理不了的那種。而在此情況之下，決戰旗艦隊將會大幅度削減攻擊與壓制範圍轉而增強自身的防禦，在當前這樣一種有些奇怪的平衡之下，神族受到的壓力大大減小，一個小範圍的「空窗期」出現了。

「東華星奕和伊蘭迪斯的話語的確沒有錯，無論是神明還是凡人，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達到我們所需要的目標……憑藉生命強度，我們和孩子們的確可以使用各種簡單而暴力的方式達到我們所需要達成的目標，但是在這樣的思考程式之下，我們也的確會逐漸產生技術惰性——畢竟我們幾乎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很多我們可以直接憑藉自身做到的事情，凡人們做不到，那麼他們就會憑藉各種各樣的手段來接近真理，而真理沒有上限。」

「正是如此，兩位神王大人，可以說，這次是Σ給我們上了一課。」伴隨着直接在心靈之中響起的話語，東華星奕和伊蘭迪斯出現在銀星長劍隊的旗艦艦橋之中，「我們來通知您們，按照這段時間之內我們的計劃，虛空意志回歸命令模擬發生器已經製造完成，並且可以進行試驗了。」

「哦，這也算挺快的了。」趴在地上的幻羲聽到這件事稍微精神了一下，不過已經在靈魂程度上出現的疲憊使得她很快就恢復了自己的鹹魚癱。

「虛空意志回歸命令實質上就是在小範圍之內，我們站立在虛空的立場之上而向一切所發出的生效宣告，它的直接生效與源意志宣言相同，只不過在這一過程之中，它並不會像源意志宣言那樣直接催動目標的所有信息還有整個虛空之中的一切秩序甚至亂海來完成宣言的最終實現……啊，或許可能就更像某種免疫活動一樣……」

「這個詞……也是你從凡人那拿來的嗎……」

「考慮到「作用範圍」，虛空意志回歸命令實際上反而需要在秩序屏障的約束之下才能夠使用，而且副作用也仍然沒有解除——命令實現的時候還是會驅動約束區內的全部秩序，無視其原有運作規律直接催動映射割裂與混沌同化來最終達成實際效果，「技能」這種東西對於我們而言實在沒有太大的用處，所以面對從虛空即是真理到源意志宣言的力量斷層之間我們反而有些尷尬，這個還得多練……嗯，你們的模擬器解決這些問題了？」

身邊圍着一圈神族學者和最高神明，在勾晨旁邊癱在地面上的萬華神王和一臉黑線的勾晨咕咕噥噥的說完了這些話，場面一度十分和諧。

「……解決了，畢竟這只是一種借用技術達到的效果模擬……不過幻羲大人，能請您先起來嗎…？」

「實在太累了，伊蘭迪斯，讓我休息一下……嗯，那是什麼？」趴在地上的幻羲忽然輕搖了一下伸出的右手，一個已經嚴重損毀，就像在酸中被浸泡了不知道多久的金屬塊一般的箱子忽然浮現在神族戰艦的艦橋里，亂海污染從那個小小的箱子附近散發出來，然而只一瞬，那些黑霧便被神力凈化得乾乾淨淨。

「神王大人，這是什麼？」伊蘭迪斯有些好奇的在幻羲身旁蹲下，「這個箱子……估計之前它的外面還會有一層外殼，直接看來這東西恐怕技術水平不低啊。」她輕輕打開箱子，在箱子已經被嚴重腐蝕的保管區中，懸浮着兩塊大致呈現六面稜柱但是已經嚴重受損的水晶，一紫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