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很明顯，那是某種新的高位階信息，在保障船員安全的情況下儘可能將故障機內部的空間通道結構提取出來!」維多維爾在網絡中說道，「這種變異，恐怕是可遇不可求的，它的出現……對帝國而言應該會有巨大的價值!」

「如果這樣的話……艾思凱特將軍，我們需要外源輔助操控來調整艦隊結構！」在那詭異的信息風暴中央，所有的護衛艦已經全部緊貼在了無畏艦的外殼與水晶矩陣附近，儘可能縮小晶能護盾的庇護範圍來降低無畏艦的壓力，不過這並沒有太大的改善——旋渦中央不斷噴湧出的白色物質就彷彿是機械納米蟲吞噬金屬結構一般瓦解著附近的全部信息，詭異的歸零強度甚至連如此高純度的奧術旋渦都無法完成中和。

巨大的盤型戰艦身軀開始傾斜，在這樣的信息衝擊之中，即使擁有帝國現在最強大的單體晶能護盾，飛船也很難維持自己的穩定性，而且由於多種高位階信息都在此彼此衝擊和湮滅，再加上世界屏障上越發深邃與可怖的虛空裂痕以及飛船並沒有完全閉鎖虛空引擎，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正在將這個宇宙逐步推向瓦解的邊緣。

「陛下，請儘快解決，在這樣拖延下去，這個宇宙就保不住了！」翟卡希爾的意念傳輸與宇宙基準穩定錨的警報一同在維多維爾與維斯瑞凡腦海中響起。

現實被扭曲破壞的壓力已經超出宇宙基準穩定錨的最大穩定工作閾值，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宇宙自身開始不再穩定，群星似乎受到了驚嚇一般開始劇烈震顫起來，而其中甚至有一些怪異的星體會瞬間擴展成面和線，隨後又會被擠入還在量子尺度之中存在的高維結構。

原本平穩運轉的螺旋星系開始被拉長或者壓扁，就像被加工之中的麵糰一樣。星雲開始以不正常的姿態流動起來，連亘千百光年的恆星吹拂環帶與富氫造星區的厚重濃雲就像被被暴風吹動的雲層一般翻滾起來。在受到影響最嚴重的區域周圍，大片大片原本空無一物的宙域中，一片片彷彿全反射鏡面一般的光影結構和亮度極高的白色光團開始逐漸顯現。

「那個難道是……真空零點能雲團？！」維多維爾驚訝了一下，真空零點能自發出現的概率幾乎為零——現在看來，第十維度軸的存在與否並不一定絕對就會幹擾宇宙空間的穩定運轉。一般而言，只有在宇宙基礎結構被破壞的極為徹底，或者產生小範圍的極端悖論區的情況下，真空零點能才有可能自發產生。

「世界的結構看來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複雜……帝國設施即使可以控制世界，來自世界的很多細節內容恐怕我們還根本無從理解……」維多維爾搖搖頭，「現在……居然是從基礎空間開始崩潰嗎……」

「已經從「側面」接觸異常反應爐，開始進行突入作業！」一條這樣的消息從已經深埋在奧術旋渦之中的艦隊傳出，由於干擾太過嚴重，絕大部分需要佔用高通訊帶寬的對外鏈接基本上都被關閉，只有基礎的心靈交流網絡還在維持運行。

「已經突入反應爐外壁……反應爐已經嚴重受損，基礎結構完整程度低於百分之五十，數學空間通道結構仍然維持完整……」

「已經找到終端機……開始檢索日誌……記錄：空間通道數學結構發生變異，數學模型整體與多個參數均已不符合奧術虛空衰變方程原始結構……由於遭遇強幹擾，此消息未能發送……」

「……不應該是這樣……我們現在的流程……」在引起網絡之中的部分意志好奇之後，維多維爾的疑惑與嘆息也深刻的出現在了這些人的認識之中:「文明的歷史很長……我們現在所做的在一定程度上懷疑甚至否決了舊流程……現在……我們只能這樣。」

看着艦外那規模巨大並還在緩緩膨脹並擠壓世界的奧術幕牆，感知著若有若無的通訊和尷尬的艦隊，維多維爾一時感覺有些不是滋味。

……

「已經開始接近純數學空間……空間結構自身穩定性良好，充能防護壁完整性良好……爐心本身幾乎未受損，白物質射流並沒有直接侵蝕爐心結構，開始嘗試取樣……注意！人員後撤，後撤！」

「怎麼回事？」聽到突然急促的通訊，艾思凱特頓時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我們觀測到了白物質對外源信息的拆解流程，已經進行記錄並完成取樣，樣品用晶能封裝力場保管箱保存，有數人受傷嚴重，已經保存靈魂，靈魂損耗……原身體廢棄……」

通訊越發稀少，而在外面眾人緊張的注視之中，整個宇宙已經開始像一張被進行了超長時間曝光的星空照片一樣，以宇宙基準穩定錨為基點，萬事萬物都開始向基點坍縮與傾斜下去。

體型龐大的恆星就彷彿一個個點綴在黑色幕布上的光點，在外力扭曲之下被拉成了一條又一條晶瑩剔透卻又猙獰扭曲的曲線，僅僅是看到這些在天空之中完全不符合秩序宇宙規律的星空圖，就會讓一般人感覺自己的心智與潛意識正在被慢慢污染一般。

不過很快，奧術旋渦中心位置便爆發出了一道微弱的金色的十字閃光，記錄器很快便精確鎖定了這顆彷彿十字星一般的廣點。

飛船從紫色的旋渦濃雲中衝出並在瞬間加速到了數十億倍光速，在晶能躍遷引擎的推動之下，半開半閉的，被強行啟動的秩序場甚至在太空之中劃出了一條長達數萬光年的怪異裂痕。

「宇宙基準穩定錨停止對宇宙緩衝作業，開始切割第二卦限受損宇宙。」在看見先遣飛船完好無損的飛出之後，維斯瑞凡立刻下達了放逐命令——就像一片燃燒程度已經失去控制的房屋一般，在無力阻止災難擴散的情況之下任由其發展或者維持當前狀態只會導致災難不斷擴大，在這樣的情況之中，還不如將其徹底摧毀。

接到皇帝命令之後，宇宙基準穩定錨原本那應該完全隱形的信息線開始不斷暴露出來，一部分信息線開始被切斷，而更多的結構則開始被「收緊」，在資訊停止向受損區域流動之後，就像是皮膜回彈一般。

原本已經非常扭曲的宇宙彷彿電影倒放一般瞬間彈回了數分鐘之前的較為正常的情況之中，而在失去外源資訊補充之後，虛空裂口的規模開始驟然擴大，並且在失去宇宙基準穩定錨的演算演化支持之後，這數萬光年的宙域本身也宣告停擺，而在更大範圍的宇宙環境之中，一道巨大而暗淡的金環開始顯現並增強。

宇宙，被切開了。

存在於背景之中，彷彿近在眼前而又永遠不可能靠任何常規引擎抵達的巨大金色環帶驟然收縮為一個點，隨後，一切彷彿又回到了曾經穩定的樣子，這個宇宙的背景輻射之中仍然充斥着奧術場，不過「場源」已經不復存在。

……

「這……也總算是解決了，而且沒有人員死亡。」維多維爾看了一眼處理報告后也算鬆了口氣，「本宇宙進入修復作業，儘快恢復奧術場場源提供區域，另外……宇宙基準穩定錨注意，一旦檢測到其他宇宙有類似情形發生，就立刻準備最終放逐流程，一旦事件失去控制，就啟動最終方案。」

「……同時，集結所有科學家，我要知道，這件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它還有沒有可能再度發生，我們應該如何利用，或者預防相關事件！」

半小時后，數組正在監視此事件的多元宇宙北天極虛空資訊終端控制塔台發來消息：被放逐世界碎塊的結構已經不可見，虛空信息噪波已經降低至正常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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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搶險還有一個意外收穫……飛船超載時候的損害原因……」卡洛斯特檢索了一下整座飛船的結構：在空間通道反應爐輸出埠附近和晶能導能管網的總管位置都出現了結構性的缺失，與秩序產物暴露在虛空之下的情況是一樣的。

「然後我這裏還有這個情報的另外一部分，有人因此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靈魂損傷，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重新完善自己的記憶與人格……」

艾思凱特一邊說着，一邊在桌面上激活了一幅全息信息投影，在投影之中，為了儘可能提高動力爐的晶能輸出總量，空間通道的約束限制在不斷下降，當超出一個閾值之後，從輸出端湧出的信息流發生了外觀上的重大變化——金黃色的晶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極為深邃的黑色的射流，這種射流仍然可以像正常的晶能一樣在管道中流動，但是有所不同的是，這種黑色晶能會強烈的侵蝕輸出端與導能管網。

就如同虛空一樣。

「即使到了信息層面，還是沒能擺脫超載損耗，嘖嘖，原本以為熱力學問題不是問題之後超載損耗應該會消失才對。不過目前看來這樣的超載並沒有直接損毀空間通道反應爐中最重要的數學結構，只要數學空間結構不受損的話，冗餘部分會自發獲取能量並將整體結構修復到正常值。」

維多維爾對着報告點點頭，「對了，這次宇宙基準穩定錨執行了完全不同的宇宙操作模式，有關於這一部分的相關問題，卡文瑞爾你們加油研究一下，看看這樣能控制整個宇宙的超級設備還有沒有更多的細節工作流程。」

「明白，陛下。」

「好了……接下來咱們就來研究一下，導致這次變化的罪魁禍首。」維多維爾打了個響指，之前一直被「封印」在桌子下方的保管箱開始徐徐升起，一層淡金色的流光已幾乎在同時攀上了那個浮起來的大箱子。在這層晶能護盾發揮作用的時候，附近所有人的身上也都升起了一層護盾，或為淡金色或為淡紫色。

如果是以前的話，這樣危險的東西一定會被塞進緊急醫療試驗艙段緊緊的關起來，同時還要派遣一隊身着能抗高能伽馬射線的防護服的人們去研究它們。

不過到目前，由於萬事萬物的真理已經開始被洞悉，很多莫名其妙的存在也並不再需要那些詭異而繁雜的研究手法才能確定性質——這種詭異的白物質的確可以歸零信息，但是從它的樣本還在牢牢的被箱體內的晶能封鎖力場控制的情況下，加之一根在白物質中存活了一秒鐘的長針，這種怪異的高位階信息沒有類似死潮的污染，也沒有認知危機污染。

也就是說，如果用帝國技術來衡量它所能產生的影響，那麼它相當於只能進行高位階信息平權，或者最多疊加後門操作的水平。

確定白物質的大致位階水平之後，再加上交互雙方兩邊的信息總量差距以及之前那艘無畏艦回傳的護盾變化數據，眼下箱體內的晶能約束力場，箱體之外的晶能護盾，眾人身上的晶能\奧術護盾冗餘強度已經遠遠大於當時的無畏艦對抗白物質直擊時所留下的冗餘程度。

「嗯「」在這種情況下，「藝高人膽大」應該也不算是自負和愚蠢……」

「目前箱體內自帶的晶能約束力場並沒有出現波動……白物質好像並沒有與約束它的信息流產生任何互動……這與無畏艦所傳回的數據情況不符合。」

「但是無畏艦的晶能護盾波動情況確確實實的表明了當時白物質確實在某種程度上影響着晶能護盾的穩定性，而且信息量影響並不對等。」翟卡希爾搖搖頭，「高位階信息之間彼此的屬性差距很有可能就是不同的後門問題，在這一問題上，我們……」

沒等話說完，翟卡希爾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面前那張大圓桌子中的保管樣本上：通過強化過的信息視角，眾人都可以觀察得到，被無形的晶能約束力場束縛起來的白物質表面似乎散發出了某種暗淡的白色光芒，這光芒很微弱，甚至就算開着信息視角也有可能忽略這微弱的參數變化，不過就在這道暗淡的白光出現之後的下一個瞬間，懸浮着的白物質便突破了晶能約束力場的封裝，白物質飄飄悠悠的升了起來，直接便接觸到了桌子上方的第一層晶能護盾。

「……所以剛才發生了什麼？」維多維爾愣愣的看着這個有點像球狀閃電的古怪白球頂到了晶能護盾的位置，「晶能約束力場應該沒有那麼脆弱吧？」

「晶能力場本身的確不應該如此脆弱，但是……」翟卡希爾的眉頭很明顯收緊了，「陛下，感測器仍然在線……您應該可以感覺得到，在這一層晶能護盾的封印之中，有很多非常雜亂的信息漲落……」

「……確實。」維多維爾凝神望了望試驗區，便發現了這一問題：在受到白物質「衍生輻射」照射過的區域之中，那些原本應該以一定規律運作的高位階信息似乎直接被拆散開來，就彷彿是晶能自身的存在規律被「抽離」了一般，就像一塊金屬，抽走所有能維持它自身穩定存在的物理屬性，到最後可能留下的就只能是一個連夸克組合體都算不上的奇異物質糰子了。

正當眾人議論這種白物質奇怪的性質的時候，接觸到晶能護盾的白物質似乎又自發產生了某種變化，它的表面開始釋放出那種暗淡的白光，在被這種白光干擾到之後，晶能護盾的耗能開始急劇上升，就好像護盾本身就在被源源不斷的「吞噬」一樣，而白物質光團本身也在緩緩縮小，但是很顯然——兩者之間的變化並不成預定比例。

「仍然在冗餘安排之內，陛下，晶能護盾內部出現信息亂流，強度……很詭異。」

「怎麼說？」維多維爾抬起頭問道。

「晶能如果直接冷卻衰變成為低位階的穩定信息的話，由於高位階信息巨大的不確定性會在這一過程中展開，因此實際上會有非常大的「膨脹」過程，並且這也是低位階信息仍然存在不確定性的結果，如果有以虛空為參考系而言完全不會產生任何變化的物質的話，晶能向此物質衰變就會達到無窮大變化的程度，但是這裏的信息亂流……位階很明顯要比晶能更低，但是「量」在數學率計演演算法中是與晶能一樣的，這相當於晶能衰變了，但卻沒有進行不確定性展開，就好像晶能自身原本的規律消失了一樣。」

「結論呢？」

「陛下，我們需要再研究一下那道變異的空間通道結構的具體情況，才能給出更加確切的答案，不過按照我的猜想的話……」翟卡希爾略微思考了一下：「這種白物質其自身可能具有某些獨特的屬性……而那就是拆解同權存在的秩序，與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