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材料的異常
「說實話，這次這個狀況要不是我目睹了整個過程，不然我一定會告你浪費軍備物資的。」在執行完任務之後，二人臉上全是毫無保留的疲憊——在這道金色漩渦所產生的巨大壓力之下，任何長時間的思維活動都困難重重。
「行啦，說的我不心疼似的，聯邦之前開發色核力材料這裏面還有我的一部分心血呢。我還有點奇怪呢，為啥我來了你們這裏話題這麼多，這不讓干那不讓做的。」
卡文瑞爾撇撇嘴，儘管他一開始就預料到了這些情況，但是現在最新型號的深空探針，以及緊湊型高維性質躍遷發生引擎都是卡文瑞爾在幾千萬年前的時候，繼承前人理論最終大統所研究出來的最驕傲的產品成果，而自己的驕傲卻在這莫名的強大力量影響下堅持了不到十秒就相繼分崩離析，不過，卡文瑞爾不僅沒有絲毫沮喪，反而在心底里暗暗興奮起來，這些超越了物理的力量，對他們進行研究很有可能得到那個終極的大一統理論的突破口。
而且還有最根本的一點：問題嘛，就是被用來解決的。
「先休息吧，連續高強度工作這麼久，你還幾乎一直盯着那些似乎蘊含着巨大信息量的畫面，生理部分和靈魂感知都會疲憊的。」卡洛斯特見狀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聯邦的生化改造雖然已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穩定和修復靈魂，但是在這種環境之下長時間工作對於身體的整體穩定性還是有可能造成影響。
卡文瑞爾應了一聲，在那股綳起來的緊張勁泄去之後，他險些沒站穩，在他腳邊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光環，光環緩緩升起變成光柱，科學官的身體也隨着光柱的升起而慢慢虛化，不過在即將消失之前，他忽然又問了一個問題：
「將軍，最開始搶救下的，患有未知輻射晶化症的人們還活着嗎？」
「……自然，緊急艙段的監控一直在不間斷的運作，為了能監控實況，我們連最古老的物理通訊部分都全部接駁上線了，目前他們都還有生命反應，較為穩定的，並且無論是他們還是艙室的晶化過程比起最初都大大放緩了。」卡洛斯特被這個問題愣了一下，隨後發現從時間上卡文瑞爾很可能待不到自己把話說完，所以這一部分是直接通過信息採集網絡發送給科學官的。
「繼續監控，如果有停止現象或者其他的改變立刻告……訴我。」卡文瑞爾的身影消失了，他說的最後兩個字沒能飛進將軍的耳朵里，最後兩個字也是信息採集網絡發過來的。
「……」卡洛斯特哭笑不得的望向已經熄滅的傳送出口，一陣陣疲憊和睏倦之感在兩人的打趣中悄然襲來，從接到維多維爾的命令一直到現在他都在疲於處理前線基地的種種異常現象，實際上他才是最累的那一個。
「準備輪班，現在的情況超出預計，每個人必須保證自己得到足夠的休息與恢復！」卡洛斯特命令執勤人員進行了更換，讓這些也參與過處理異常現象監控的人儘快恢復因為異常信息量在大腦和處理器中造成過載產生的疲憊，同時吩咐AI繼續監控出現晶化癥狀的病人群體，然後壓縮，整合第一批探針發回的資料，一千枚探針除了最後一枚其他的遭遇都大同小異，提前把太過相似毀滅流程的整理合併一下，也省的浪費時間。
「將軍，空間站建議您休息一下，目前此氛圍似乎有某種干擾認知的波動存在，並且，您已經連續工作好幾天了。」
「我用不着來被提醒時間……對於時間來說，晝夜這種概念早就不存在了……還是聯邦規則，都到這麼個時候了，還用行星-恆星相對計時，永動鍾哪點不好了嗎……」
對於聯邦那不知道為何非要傳承星球的時間制的做法，卡洛斯特一直感覺有些不恰當——原本單一的星球的確可以利用晝夜更替來校準時間。
但是，隨着聯邦的不斷向外擴張，可居住的行星和大規模的太空居民點數量也開始暴漲，到現在，可以確定全宇宙一共有一千七百多億個河系級恆星系，每個河系大概有兩千到六千億顆不等的恆星，當然也有些特別的大個子或者小個子。在這個基數之下，再用原本的晝夜觀念就不太適合了，畢竟聯邦不可能把每一顆宜居行星的軌道敲打的跟母星基準點一樣，也沒法安排全境內的作息更替。
所以，在擴張中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混亂時刻之後，聯邦根據改造后的公民體質制訂了最符合生理學和效率概論的「標準時」，以二十四小時為一個作息單位，全部公民分成兩組，在一個作息單位內，有兩組人員交替負責每一個職位，以保證國家機器的時刻運轉。
而標準時間的基點設備已經經過數次換代，現在這一代則是特別設計過的「永動鍾」，這些鍾所佈置的位置均在深空之中，在周圍數千萬光年以內都沒有其他的任何星系，也沒有在近數億年內發生過超大規模的大質量體融合事件，這樣就可以儘可能避免因為質量所引起的時間畸變。鐘的核心材質是一塊特製的資訊脈衝體，只要對這件物體輸入任意形式的能量，這塊物體都能都能以一個固定的頻率產生信息漲落現象，一次漲落，即是一飛秒。
然而，無論呼聲從哪裏來，似乎通行更便捷的泛用時間制方式一直沒有通過法律進入絕對普及應用，永動鍾可遠不止校準設備這麼簡單。
然而，這裏不得不說，這三塊性質奇怪的物體，都是不明不白的被資訊計算機擾動出來的——這樣在不明干擾下出現的大量存在都是黑箱。在被封鎖的第三卦限區域裏也有一台這樣的設備。
卡文瑞爾和卡洛斯正在檢查探針拍攝下來的監控端資料。
這些視頻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雖然圖像部分是光學設備拍攝的，但是圖片中有很多額外的數據包附件，那是其他各種可以繞過光速壁壘傳遞信息的其他感應體系在其中疊加的感應參數。
第一個有趣的現象是，探針着陸的位置雖然都是那個混沌的質量帶，但是其中也有一些探針恰巧遇到了物質帶的涌動而拍攝到了中央那個金色的大漩渦，只要是視頻中存在那個怪異結構體的，其體積都大的出奇。短短几秒鐘的視頻，其體積高達數十拍，經過篩查，卻沒有發現有額外的數據包。那些體積巨大的信息量似乎是紮根於圖片的像素點中，這莫名給人一種「處理器無法理解其中的一些內容而產生了大量的死循環」這樣的奇怪感覺。
第二點，則是稀罕的個例，兩枚探針由於恰巧靠的很近而彼此互相拍攝得到的視頻。
在進入物質帶之後，視頻顯示兩枚探針的護盾都開始出現晶化現象，這一部分在預計之中，前線基地護盾離事件點五千多光年也在出現微量的金色結晶體，探針在靠近旋渦的地方產生更快更嚴重的晶化毫無問題，但是接下來的狀況就出人意料了，這兩枚探針受到了周圍的物質波動鋒矢衝擊，直接被摧毀了。
「護盾和裝甲都被直接擊毀了？」卡洛斯特的驚訝之情溢於言表，護盾這種東西總歸還能解釋，畢竟在那個環境中護盾主要調整在輻射防禦頻率，對動能等比較普通的攻擊反而沒什麼很強的抗性，並且在那個詭異的晶化狀態下，護盾發生器所輸出的功率準不準還是個未知數。
但是在護盾保護中的色核力裝甲在那樣的時間內還不會因為晶化完全損壞，這個是二人這段時間對觀察緊急醫療艙段的晶化現象所得出的一個臨時結論，而探針在脫出翹曲空間之後所表現出的現象也還算符合這一結果，但是那些混沌物質居然直接憑藉撞擊的方式拍碎了聯邦所能製造出的最堅固的材料！
「不，不對。」卡文瑞爾將這部分畫面一幀一幀慢放過去，「如果我們首先假設這些混沌物質是被允許在主物質位面存在的某種東西，那麼正常情況下它不可能擊毀色核裝甲，這種材料比一般的強子還要強得多，這裏面的色力傳輸膠子對經過黑箱擾動的加強，這種已經不完全屬於物理層面的結構在測試的時候足以抵抗極III級近光速物體的直接衝擊，用直接的物理辦法幾乎是沒法摧毀這種材料的，如此輕而易舉的摧毀可能性更是靠近零了。」
「那麼科學官，你對這種現象有思路或者是可能的解釋嗎？」卡洛斯特作為一個曾經打過開拓戰爭的戰場軍人，尖端級別的軍事裝備能被如此輕而易舉的破壞，這引起了他的不安。
「事實上……如果想想那個還接近妄想的大一統理論……我還真有一種可能的解釋。」卡文瑞爾罕見的猶豫了一下，隨後慢慢說道：
「色核力裝甲和護盾可能並不是被擊毀了，這些物質波動在擾動探針時，防護層的性質看起來直接是直接無效的，就好像我們用物質瓦解光束照射一顆普通行星一樣，這顆行星內的所有物質，無論是水，土壤，岩石或者是金屬礦物，在裂解光束面前都是被直接裂解的，無論他們之前的理化性質如何，我認為……那些混沌物質的衝擊好像也是這樣的，無論探針有多麼堅固，護盾有多麼凝實，它都能像我們無視元素性質切開星球一樣，切開我們的探針。」
卡洛斯特張了張嘴，他並不是科學家，不會過問這些產品中的多少技術細節，但是在信息採集網絡的籠罩和自身的強化植入幫助之下，那些尖端技術中的基礎原理他卻是都知道的。
色核力裝甲本身已經是在相當底層的物質層面上動手術了，如果想無視這樣的東西，那必然超越了當前的整個物理層面。
然而事實卻擺在那，鐵證如山無法反駁。
衝擊過程中，探針的護盾發生器仍然在全功率運作，色核力裝甲的性質也可以保證探針可以承受極其強大的衝擊，但是襲來的物質涌浪似乎無視了所有的防禦，從接觸護盾到核心被擊毀離線，這些未知物質幾乎以一個恆定的運動狀態從所有的防護層上碾了過去。
破壞裝甲層，看起來就像是一簇高壓水花穿透了一張紙那樣輕鬆。
好在探針被擊毀不是一瞬間完成的，它有一個簡短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之中，卡文瑞爾調集了所有探針的參數，忍着頭昏腦漲，在幾枚探針的自律監控中找到了證據：破壞是勻速進行的，無論是加固的色核裝甲，硬度很低的慣性中和材料，或者是韌性和恢復性都極其強大的核心緩衝保護層，都是被勻速破壞掉的。
物質鋒矢沒有擊毀色核裝甲。
因為假如那些物質有「眼睛」，那麼在它眼中，根本就沒有色核裝甲，準確來說，是不同物質的物質性表現能力都失效了。
各種性質差異極大的材料，在它面前，實質上跟普通的物質元素在物質裂解光束面前一樣，都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