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晶能之軀

看着眼前晶瑩剔透的袖珍晶能小球，卡文瑞爾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雖然耗費近千年之久，但是實際上來說，這段研究進程可以說異常順利，解決問題的程度與時間的流動幾乎可以說是正比例相關的，而在這其中，所有的設備和約束措施運轉正常，沒有異常數學率溢出，也沒有出現一次劇烈的信息衝擊直接抹掉半個世界，一切正常。

或許，星明之星的無光之門之後真的是一片光明，幸運真的在眷顧這個多災多難的文明。

「這應該可以說是我們所製造的，最袖珍的高頻晶能團了吧？」維多維爾看看倒懸在天邊的巨大金色海洋，再看看眼前直徑不到一米的小小金色光點，差距感在這材質與性質幾乎完全相同但大小天差地別的兩團晶能面前體現的淋漓盡致，比起在曾經封鎖區的那個體量龐大的，直徑數百光年的巨大晶能旋渦，眼前的這個只能說是小個子。

兩個晶能旋渦之間的體量就已經相差數千倍倍以上，而這個小小的晶能光團的製造方式與晶能旋渦中洶湧的金色光流完全一致，但是如果要比體量的話，就算用科學計數法，也需要加一大串零才行。

然而，它們之間的可控性，便攜性幾乎不具備可比性。

「目前來講的話確實可以說是最小的了。」維斯瑞凡也很開心，「現在還沒有增加約束部分，如果進行進一步的約束的話，應該還能再縮小一點，就可以完全放在以我們的軀殼為基礎的新身體裏面了，不過，還是需要測試一下穩定性和可控性……翟卡希爾，艾森德爾，這應該不算非常難吧？」

「不難，這些可以說只是衍生出來的問題，除了控制方面需要多解析一下，其他的附加內容完全可以藉助當前的造物。」

翟卡希爾搖搖頭，「生物的確不比那些巨型飛船，我們需要調節反應設施的輸出速率，不至於在不需要的時候輸出過多的晶能進而傷害本體，這需要使得輸出端的「調節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調整，也可以在轉接之後被思維控制，而且這個「閥門」本身也需要提高可靠度等等。」

「然後，就是此系列的設施的穩定性和移動性如何，穩定性我並不擔心，可以看出，雖然異常複雜晦澀，但是這個信息通道本身是自洽完整的，而且除去虛空端，最主要的部分都在秩序世界裏，這本身就是安全的保證。而且為了進一步加強穩定，在部分信息區域裏卡文瑞爾還加入了可以通過產出的晶能來撐開秩序場的部分，類似的結構應該是在那些飛翼中的結構上也存在才對，不過可能因為它們的徹底停機而失效了，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而沒有被我們發現。」

「總之，在根本找不到另一端具體坐標的情況下，虛空侵蝕和外來的攻擊要想破壞它可以說幾乎不可能，需要檢查的就是位於秩序世界的輸出端，我們需要讓飛船或者什麼探測器以各種方式在秩序世界和虛空中多「飛行」幾次，如果連秩序世界屏障的阻隔和虛空都無法影響它的話，我認為它就可以說完全符合我們的要求，並且可以進入大規模量產階段了。」

「希望一切順利。」「文明將會重新煥發生機。」雖然異口不同聲，但是維多維爾和維斯瑞凡都對此表現了極大的肯定與希冀。

由於晶能源頭的大大縮小，與之匹配的設備，例如各類調節設施將完全可以建立在輸出端的產出周圍。同時不再需要像此前那樣需要首先將晶能從水晶中再提取出來，然後用數學率核心再進行賦值和輸出，這兩道工序現在完全可以放在一個步驟之內實現，由於此前的兩個晶能產出主工序是完全的線性流程而且是無法互補的，只要一部分出現足以宕機的問題，這個問題就將完全摧垮體系，所以，這次工序縮減實際上還大大降低了這個體系故障的可能。

由於維斯瑞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世界屏障，所以虛空探測器進出秩序世界比起之前可以說要容易得多，如果要進出世界，那麼首先這些載體需要在資訊層面上與世界屏障「融合」，然後以類似於胞吞胞吐那樣的方式進出這層資訊屏障，而能與這層資訊屏障接觸的關鍵，就是擁有與該層屏障相同的識別碼，即秩序場的「頻率」。

不過即使如此，飛行器進出宇宙所最喜歡的地方，還是晶能旋渦中間的那個虛空裂口，這裏可以說幾乎不需要進行識別和頻率變更操作，不過這其中還有一些紀念意義在裏面：這樣多少可以找到一點點曾經在家時的感覺。

資訊－物質轉化技術和無限的晶能使得造物效率和準確度都擁有了長足的進步，原本需要拼死拼活調動兩千年內在封鎖區所製造的所有工業設施全部努力才能量產的數學率核心，以及嶄新的配套設施和虛空探機，現在只需要短短几天就能完成小規模的量產。

而試驗所得到的結果，也是十分令人滿意的。

無論是虛空之中，還是在秩序世界，這些承載着特殊引擎的探機可以說百分之百的外成了所有人所希望的目標，無論是在虛空之中，還是在秩序世界裏，任何形式的航行方式，包括一次冒險，將信息偏移量直接提升至無限大，以犧牲探機的方式，令其以「無限」的「速度」航行於虛空之後，在短時間內接收到的，綁定在晶能引擎空間通道上的檢測回波最後所發回的狀態表示，它仍在穩定維持運行。

建立在這種資訊層面上的通道，其穩定性要維持甚至只需要確保一端位於秩序保護內，而另一端則被自然而然的放逐在虛空之中就好，而剩餘的配件，只要它們能抗住虛空中過度資訊偏移所帶來的信息破裂，就可以維持運作，這些配件簡單粗暴，只需要有晶能就行，其他的條件並不重要。

因為實際上，高頻晶能所構成的環境本身就無比殘酷熾烈，高壓，高腐蝕，高電磁......這些比起狂暴的信息漲落，簡直就像小河流中最不起眼的浪花一般溫順柔弱。

當最終穩定性確認，所有符合人體工程學的配套組件全部完成設計與製造之後，因為新軀體問題而陷入停滯的生命復甦計劃再度開始。而在此之前，被封存在水晶中的靈魂們幾乎可以說接受着不間斷的穩定性監視，大量數學率設備的併網接通使得維多維爾等人有餘力監控每一個身份識別代碼的運作與穩定，在這數千年之久的晶能環境浸潤中，這些在出發前已經打好存活基礎的靈魂也在不斷提高着自身的耐受力與穩定性，堅韌的靈魂，是匹配新的軀體最有利的保證。

這一次，在近乎萬全的準備之下，沒有任何因素可以阻止只有幾百個人仍然保持形體，在長夜中無言數千年之久的星明文明嘗試恢復活力了。

在此前的課題攻堅中，相當數量的大型設施也在翹曲世界牆的「外側」被逐步建立起來，比如說新式的巨型船塢，第一基地的太空城擴展部分，還有原始的晶能武器——要想將這種強大的信息漲落約束並能按照使用者的意願進行定向發射可並不容易，否則旗艦的中央主裝甲板也不至於被燒出一個差點貫穿的洞。

不過那次試驗也並不是毫無作用，經過一定調製的晶能光束可以發揮出花樣更多，甚至有些時候某些方面也是更強的直接破壞力，維斯瑞凡確定，如果不直接使用原初的高頻晶能，對空間和法則的破壞力會將對減弱一些，而且無限速度發射即抵達的效果也會失去，總體來說，這些衍生武器的威力是下降了的，不過這並不妨礙所有人的喜悅，可控，永遠比單純追求某一方面的性質極限要可貴得多。

現在，即使那些繪製著Σ符號的幽靈艦隊再次前來的話，維多維爾和卡洛斯特多少也敢說擁有一戰之力，至少，不再需要通過依靠自爆引發虛空倒灌來與敵人同歸於盡這樣凄慘無比的方式了。

在第一基地厚重的防護板下方，已經被極大的擴展了的形體重塑艙室和寬闊的走廊燈火通明，明亮的晶能燈光彷彿散發着希望蓬勃的生機一般，而之前的靈魂庫也被運到此地，所有封存在水晶之中的靈魂也已經進行了排序，很快，他們就將再度擁有實際的形體，真正建立在晶能級別位階上的強大身軀。

而這部分用於將靈魂從存儲器中再度拉回現實世界的地方看上去有些異常，走廊與生命重塑艙室的數量及尺寸似乎有些違背太空設施外觀——它的內部環境似乎並不足以承載如此多的艙室。這也是全新的技術，對那些「Σ」遺留造物異常性質的逆向工程得來的，通過重新設定空間在資訊上的尺寸表述，可以極大拓展存量的空間貨艙與空間拓展技術出現了，這便意味着，一艘只有一公里長的小船，也可以拉着十幾公里長的大型船艦到處跑了，當然，在裝載過程中可能會有些奇怪甚至是滲人的景象——雖然翟卡希爾表示，這場景要是仔細想想其實還挺帶感的。

「注意，靈魂－軀體實際靈魂合成試驗開始，一號靈魂已經就位。」空間站的伴隨ＡＩ死板的做出了提示，而在維多維爾等人面前，閃動的全息投影已經將受試者靈魂的各項信息展示出來，現在，這個靈魂將擁有整個文明的第一具新型身軀。

「真可惜，即使是試驗通過了也還需要按照這個方法像流水線一樣給靈魂套外套，這會減慢個體恢復速率的。」維斯瑞凡湊在透明的隔離板上看着房間內部因為額外添加了信息結構合成模塊而顯得臃腫的「冬眠艙」，說話的語氣透露著期待，還有不少的可惜。

「陛下，畢竟每一個靈魂都是一個相對獨立而且強大的存儲器，它存儲著與它匹配的身體的全部信息，我們的確可以量產一大批軀體，但是這種量產個體難以匹配彼此之間可以說差距眾多的靈魂，特別是現在靈魂位階如此之高……以目前的技術水平，如果不按照靈魂藍圖進行精準重塑的話，兩者之間是有可能發生排斥的。」

艾森德爾儘力安慰著身邊的女皇陛下，「確認試驗結果穩定之後，在這附近的成千上萬個艙室將會同步開始工作，這時間並不會太長。」

一道金色的光芒從隔離護板後方亮起，打斷了所有人的討論，在他們的注視之下，存儲著靈魂的現實態靈體的膠囊型醫療艙已經開始緩緩打開，靈魂與身體互為補充，靈魂本身便記錄着身體的一切信息，甚至是歷史以及可能的未來，這是比單純的物理遺傳物質要強大的多的傳承方式，而在這些數據的引導之下，晶能所構成的嶄新外殼已經將這個被分離存儲於數據虛擬世界數千年以上的靈魂重新封裝了起來。

當「膠囊」完全打開之後，一個人影被艙室內部的力場緩緩推出，而這部分微弱的力場同時還維持着這一個體的穩定。從外觀來看，這個剛剛完成封裝的「人」是一個男性，身材高挑，似乎稍微有些纖細但是絕對不是瘦弱，臉部五官看上去勻稱協調，而一頭金色的短髮則代表着晶能的干涉效果——這一部分並不算什麼問題，所以卡文瑞爾等人後面也就沒去管它，誰如果覺得不適應的話有條件再修就是，在被推出隔離艙一會之後，那個沉默的身體臉部輕輕抽動了幾下，隨即睜開了眼睛——「虹膜」也是金色的。

「輕微活動一下，不僅是身體，還有靈魂，和思想。」卡文瑞爾洪亮緩慢的指令被傳遞到了隔離門的那一邊並迅速吸引住了這個重生個體的注意力，在聽到命令之後，本能驅使著這個人對此做出了回應——他的身體晃了兩下，似乎失去了平衡，如果沒有保護的話，他很可能會直接摔在地上。

「不用擔心，維斯瑞凡陛下，這是一個適應期，而且要適應的還有與曾經的血肉身體完全不同的感官，比如對外界信息接受方式，感官就會大不一樣。」艾森德爾輕輕攔住有些焦急的維斯瑞凡，「稍微等一下，給他一點適應時間。」

「嗯......陛下？還有幾位首席？」剛剛恢復知覺的年輕人看到了透明防護隔板之外的情況之後連忙準備行禮，不過約束力場暫時禁錮了他的行動，而卡文瑞爾則緩慢、清晰的問道：

「感覺如何？」

「有些......奇怪，不過也還算不錯。」年輕人微微晃晃頭，他的視野同時也擴大了一些，而越來越多的感官交互也開始解除凍結並恢復得越來越快，當他開始不斷掌握自己對身體的控制之後，約束在他四肢和軀幹上無形的力場也同步降低着場強，「首先，感官比起之前，大部分並沒有什麼異常，不過還有一部分出現了明顯的變異......．我眼中的世界已經不再只是像原來那樣套了各類濾鏡那麼簡單，萬事萬物都彷彿一團搖搖晃晃的漿糊......我感覺自己有點不真實......」

話音忽然中斷，而艙室中的人就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凝滯著一動不動，而在防護板外側，翟卡希爾則有點慌張的按著「急停」鍵，在監控中，那個人的身體四肢末端開始變得有些透明，彷彿逐漸消失一般。

「我的天，思維有關方面還是需要重點把控一下啊，看來限制鎖還得加，同時還需要探索一下，如何引導這些個體適應這種太過高位階的力量。」

翟卡希爾抹了一把頭上不存在的冷汗，「重塑之後的位階比起之前建立在物質層面上的身體來講位階還是太高了，對自我的懷疑所回饋的結果太明顯，看來果然還是不能隨便搞力量灌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