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故去

他方從九州出發兩日，便得知諸葛覓刺殺竹之境之事，楮言猜到此事與攻打望月東宮戚戚相關，若舞被引來九州必有危險，無法顧及其他忙從途中折返找尋若舞，一路輾轉還好終在若舞危難之際來到她身前。

若舞淚眼：「不要，我不要你死」

一支長箭破空而來，迅疾難擋，兩人同時掠身後退，被迫分開。慕容粵與近十人圍攻楮言，梅泠雪與數人圍攻若舞，若舞勉強周旋連連後退，楮言一時也難以脫身。此時空中響起一陣劍吟，一道銀光碟旋兩圈后飛向若舞，若舞飛身臨空，從后躍前掌中生氣控制一人，那人失控身子向前一撲正被長劍穿膛而過。秦風劍，朱於飛。若舞冷目轉身，看向御風而來的朱於飛，玉官赫此次是鐵心要置她於死地，在大戰時還能派出最得力的人前來。

朱於飛看向黃影，本是一腔正氣，待看到熟悉的面容，眼中驚詫萬分，面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若舞，是她。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出手」梅泠雪冷看向朱於飛，已失去耐心，未想在幾番廝殺下，若舞竟還能周旋其中，實在太小瞧她了。

朱於飛閉目猶豫，睜眼時目中清明，振臂一揮秦風劍繞身，發出嗡嗡的劍吟聲，雙臂前傾秦風劍似一道閃電帶着幻影，瞬間將若舞纏繞住，清風劍驟停半截插入若舞的胸口。

「若舞」楮言撕心裂肺般的怒吼聲：

若舞面露痛苦，身體似不聽使喚被秦風劍帶出數十米，朱於飛眼神一暗，微抖的手收回長劍。若舞瞬間被劍氣掀飛，噗通一聲巨響跌入湖中，好冷、好痛，感覺全身被撕裂，若舞嗆咳出一口鮮血，四周的湖水被染的鮮紅。楮言漲紅了眼，軟劍脫手劍光泛起遮住了半邊天，無數聲慘叫聲起，搏得生機楮言縱身躍入湖中。

楮言奮力游近緩緩下沉的若舞，若舞氣息漸弱，慘白的臉在水裏毫無血色。楮言心中顫抖，小心翼翼的擁住若舞，清澈的水中銀黃兩道身影相疊，髮絲纏繞，楮言捧住若舞的臉頰，吻住紅唇。

兩根鐵鏈破水而入，鐵爪緊緊嵌住楮言的雙臂，兩人被人拖出水面，楮言眼神晦暗，渾身透滿肅殺之氣，徒手斬斷鐵鏈。同時數支長箭飛向兩人，楮言將若舞護在懷裏，在地上翻滾數圈，若舞痛吟一聲，意識清醒。

「楮言」孱弱的聲音，目光觸及，若舞渾身顫抖，驚慌失措道：「你中箭了」

「無事」楮言笑對，眷戀而又自責的雙眼看的若舞眼淚瞬涌：「不要死」

梅泠雪冷笑一聲，揮袖而起，兩道紅光從兩人中間劃過，一條劃過楮言的脖子，划向若舞的一條被楮言徒手握住。楮言的脖子瞬間血流不止，握住布條的另一隻亦是鮮血淋漓，若舞瞳孔瞬睜眼睛刺痛無比，滾動的喉嚨發不出聲來。楮言倒在若舞的身上，用最後一絲力氣將若舞護在懷中，匯聚千言萬語的眼睛不甘的閉上。

這一次，守護在她身旁的人終於是自己，死而無憾。

若舞木然的看向天空，口中鮮血外涌，暈死過去。

見兩人倒地，梅泠雪驚喜若狂，剛踏出半步，只見地上的五色樹葉紛紛飄起，一陣狂風乍起，樹葉將若舞楮言包裹住，風停時遠處已無二人身影。

這輩子她也無法忘記那隻為她握住布條的血手，那雙死而無憾而又含情不舍的眼睛。

耳邊響起清朗的笑聲，若舞轉身，只見楮言站在開滿雪蘭的院中，他目柔似水，笑如暖陽，立如玉樹，俊逸無雙，讓人看的晃了神。

「楮言....」若舞哭喊，見若舞淚流不止，楮言眼中傷情，心疼萬分，楮言向若舞走去，身子卻漸漸透明最後消失不見。

若舞驀然睜眼，視線模糊看不清四周，只隱約聽得有人喚她的名字，若舞口吐鮮血，眼前一黑又昏睡過去。

嗅到葯和檀香的味道，若舞再一次睜眼，直直的看着藏青色的帳頂，她竟沒有死。若舞只覺全身陣痛，無法動彈，連呼吸都撕扯著胸口，這時有人來到床前將若舞輕輕扶起。若舞躺在來人的懷裏，

「終是醒了，醒了就好便已無生命危險」鳳翊的聲音，是他相救？

鳳翊微微頷首：「你受傷過重，昏迷了近半月，所幸那一劍離心臟有毫釐偏差，想來是朱於飛有意手下留情，若不然連我也救不了你」

若舞目光渙散，面無神情的躺在鳳翊的懷中，鳳翊又道：「楮言的遺體我已派人送回了楮羽山莊，也將你無恙的消息傳給了東譽，聽聞你生死不明的消息時東譽正鎮守蘇城，當時便口吐鮮血險些癲狂，又在玉官赫等人的夾擊下身受重傷」聽得這些消息，若舞身體微顫煞白的臉又悲又恨，眼睛憋的通紅如嗜血的狂魔。

「好在諸葛覓及時出現，招來的凶獸如洪水席捲，解下蘇城之危，近半月的大戰雙方都損失慘重遠勝過兩年前，玉官赫再一次失去覆滅望月東宮的機會，東譽也無生命之危。大戰平息，東宮與武原數年內怕再難開戰」鳳翊端起案几上冒着熱氣的中藥，舀起一勺吹了吹遞於若舞，若舞未有張嘴，像個毫無生氣的木偶。

鳳翊極有耐心，聲清淺溫「我說這麼多便是想寬你的心，將你如今想知道的告知了你，便可安心養傷，那時報仇也好遁世也罷，我都不攔着你」118小說www.xiaoshuo118xs.com

若舞終動容，報仇二字讓她重拾生的意志，算計的，置她死地的，她統統要他們為楮言陪葬。

「外面找你的人不少，卻沒有人會找到這裏，待你恢復你便自由了」

若舞張開嘴，喝下了葯，鳳翊眼梢含笑，看着躺在懷裏的若舞，內心想着若是一輩子該是件美妙無憾的事。突然想到什麼鳳翊眼神輕頓，南榮幕城、上行策、楮言都願為她犧牲性命，而她也願以命相酬，那自己可願為此搏她一心，鳳翊搖了搖頭，未再多想。

如鳳翊所言沒有人找到這裏，在不知何處的地方又住了一個月，也在鳳翊的照料下身體已基本痊癒。這一個月若舞很少開口，清亮的眼眸附上一層霜，冷漠的臉上毫無笑意，微攏的眉心積滿恨怒，仿若另人。

若舞出了谷，鳳翊如言沒有阻攔。消失近兩個月的若舞突然現身，行走在武原。

一路北行，若舞來到了楮羽山莊。站在涼亭頂上，若舞望向延長的石梯，想起了第一次見楮言的場景，噙笑的眼噙笑的嘴角，連整個臉都含着笑，溫和無比，如清風暖日，如玉溫潤，完美的不似凡人，使人讚歎這世間還有這樣的人啊。若舞踉蹌一步跌坐在屋頂，低頭捂著胸口，蓄滿淚的眼眶泛紅。

「很遺憾你竟沒死，也未想如今你還敢來楮羽山莊，辛苦撿回來的命還是不懂得珍惜」精面丹唇，高貴美艷，梅泠雪一襲淡紫色的裙衣，站在不遠處冷看着若舞。

若舞抬首，一粒雪花落入眼中，若舞不適應的眨了眨眼，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雪花：「下雪了」他們約好待楮羽山莊初雪時，一起喝茶賞雪，她來了卻再也看不見那個溫暖的人。

薄衫寒風下若舞看似弱不禁風，微白的臉毫無血色，悲痛難忍下若舞噴出一口鮮血。

梅泠雪見若舞如此孱弱，目光一狠：「既然如此悲痛欲絕，不如就下去陪他吧，也不枉他為你赴死一場」

紫影化形，向若舞襲去，哪知將近時被玉扇橫空攔住，梅泠雪旋身退回，握住被划傷的右手，怒看向蘇引諷刺道：「怎麼，為了她你想殺了我」

蘇引面無表情，眼神隱怒，玉扇脫手身形如幻，梅泠雪還未反應過來已被玉扇封喉，梅泠雪不可置信的看着蘇引，她從未想過蘇引會殺了他，他怎麼可能會殺她。蘇引痛苦的側過臉，不忍去看梅泠雪痛苦倒地的神情。

見此場景若舞似早已預料，清眸利光一閃，唇角是計謀得逞的冷笑。若舞抬袖拭去唇角的血跡，展開的手掌輕握跳下涼亭。

見若舞顧自離開，蘇引忙跟了上去：「若舞」

若舞未看蘇引一眼，聲音毫無感情：「我和楮言謝謝你」

蘇引僵立，俊美的臉上痛苦萬分，鳳眼失色。雪越下越大，地上漸漸積起白雪，蘇引垂首，雪地里孤背殘影。

若舞出谷後有意暴露自己的蹤跡，梅泠雪能找到若舞，玉官赫自也能找到她。離開楮羽山莊不到一日，玉官歌和朱於飛便攔住了她的去路。朱於飛見到若舞未有其他神情，面無表情的站在玉官歌身後，而玉官歌卻是橫眉冷對，疾言厲色：「若不是因為你，楮大哥就不會死，你還有何臉面活着」

「你若不想活，我可以幫你」若舞目光冷擲，唇鋒似刃

「無恥」玉官歌怒喝，長鞭破空，若舞並未閃躲徒手接住長鞭，長鞭摔地一條溝壑頓顯，玉官歌頓覺手臂麻痛欲收回長鞭，哪知若舞已臨身前，利爪生風玉官歌脖子一陣刺痛，兩條血痕即顯。

「你竟全然恢復了」玉官歌吃驚道：未想若舞在短短兩月間恢復了功力，而比起兩年前她的武功也已更上一籌，因此大意讓若舞數招內便勝了她。

來不及多想玉官歌被迫丟掉長鞭向後退去，若舞卻步步緊逼不留喘息之機，近身搏鬥玉官歌自不是若舞的對手，幾招便處於下風。若舞銳目眉凌，長袖如幕如一塊盾牌無懈可擊，玉官歌雙臂橫前相擋，若舞揮臂破開屏障手掌一推鉗住玉官歌的脖子。玉官歌一時難以呼吸，臉漲得通紅。

朱於飛自不會眼看着玉官歌遭遇不測，秦風劍脫殼，劍吟幻影射向若舞，若舞側首拂袖而起，白影竄空與秦風劍周旋，回地時秦風劍已被若舞禁錮在兩手間，朱於飛大驚，若舞竟反控住秦風劍。袖風一擲，秦風劍不受控制刺向玉官歌，長劍瞬間刺入玉官歌的胸口，玉官歌向後飛出數米，朱於飛縱身一躍接住玉官歌。

「玉官小姐」朱於飛急呼：

玉官歌險些暈過去，額頭佈滿細汗，狠狠的瞪着若舞疼的說不出話來。

「今日我不殺你，回去轉告玉官赫，此局是他所設，我不會放過他」若舞側身聲寒如冰。

朱於飛看向若舞，那本纖弱的身體卻有着強大的摧毀力，渾身散發着戾人的殺氣，她已不是當日仗義出手解圍的女俠，她是素手閻羅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