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魔魅往事
第二十六章魔魅往事
昨天夜裏。
穆憶塵和冷雲天在屋頂向下看，入眼便是一片血海。
待細細看去，只見血泊中橫著幾十具赤身女屍，其中多數已變成了乾屍，少數也已蛆蟲遍佈。
一個巨大而醜陋的怪物坐在血泊中，抱着一具新鮮女屍，面部埋在女屍頸部，一起一伏，似在吸血。
這怪物吸干血液，抬起頭來，可以依稀分辨出是冷德錚的面目。
穆憶塵和冷雲天雖然都是出名的天才，但說穿了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哪裏見過這種場景？
便登時嚇得心膽俱裂，挪騰不了身子了。
……
推開門后，冷德錚走進房間，雙拳緊握，手臂青筋暴起。
他轉過身，看向穆憶塵，眼中帶着極大的憤怒。
「混賬小子，你竟然做出這種事！我要殺了你！」說罷縱身一躍，兇猛靈氣爆發而出，朝穆憶塵沖了過來。
眾人大呼一聲，明白冷德錚動了真怒，這叫穆憶塵的小子，性命定然保不住了。
穆憶塵卻站在原地不動，冷冷地看着朝他衝來的冷德錚。
冷德錚是靈王境強者，他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那還有什麼躲的必要？
他想，這次只怕正要陰鬼出手救他了。
然而那種身體被佔據的感覺並未傳來，就看到一道黑影越過，擋在了他的身前，靈氣全開。
「轟……」
冷德錚沖了過來，一掌打在那個人影上，那人登時口噴鮮血，身子倒飛了出去，轟砸在地上。
眾人朝那衣衫破碎，鮮血橫流的人影看去，大吃一驚。
穆憶塵看了過去，也露出驚訝表情。
「冷雲天！」
他連忙跑到冷雲天身前，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把裏面的丹藥倒了出來，一股腦塞入他口中：「快吃下去！」
冷雲天卻擋住他的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看向冷德錚：「父親，你不要殺穆憶塵……」
他聲音虛弱，但天生的那股冷意還在。眾人震驚地看着他，不明白冷雲天為何要捨命去救穆憶塵，這兩人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冷德錚掌心依然繚繞着一團兇猛靈氣，一觸即發。
他死死地瞪着冷雲天，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逼出來：「給我一個理由！」
方才如果不是他及時收力，冷雲天早就死在他掌下了。
這五年來他性情大變，因為衝動殺了不少人，唯獨對冷雲天極為收斂，從未斥責過半句。
「父親，我……」冷雲天準備解釋，穆憶塵突然擋到他身前，將那一把丹藥塞到他手裏，然後對冷德錚道：「我方才說了，你體中有一隻魔魅，這下你該承認了吧？」
「我是煉藥師，天生對妖氣極為敏感，前些天見到你時就覺得你不對勁了。昨晚我在屋頂見到屋中景象，一看就發現了，你在煉人蠱！」
穆憶塵這番話有一半是騙人的，他能感知妖氣的原因，是他自身就是一個半妖，不過這個不能說出來。
聽到「人蠱」二字，眾人露出疑惑表情，穆憶塵解釋道：「所謂煉人蠱，就是不斷地吸人精血，將那些精血留存下來，慢慢煉化。最後再找一個人作為『容器』，將煉化好的精血填補進去，人蠱就形成了。而人蠱的作用，就是讓魔魅復生！」
說着，他看向冷德錚：「你這些年來娶了很多女子，並不是因為好色，而是為了吸取那些女子的精血。煉製一人的精血需要一個月，所以你納妾的時間間隔是一個月。」
「昨晚我看到你時，能感受到精血將滿，人蠱快要煉成了。所以，你不會再吸取張木兮的精血了，但是你會將張木兮當做容器，復活你體中的那隻魔魅！」
「啊——」
張木兮尖叫一聲，渾身發抖，用驚恐的目光看着冷德錚。
周圍人也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目光中浮現出驚懼和不敢相信。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的家主竟然如此恐怖。
冷德錚目光變幻莫測，幾秒鐘后，他突然冷笑一聲，說道：「真是胡說八道，魔魅怎能復生？而且就算能夠復生，我可不認識什麼魔魅，更不會花大力氣幫助那種東西復生！」
冷德錚說着，眾人將目光放在了穆憶塵身邊的那隻魔魅身上。
所謂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冤死之人帶着極大的怨氣，很容易化成魔魅，當然了，若像陰鬼那樣實力強大，可以控制着自己不要成魔。
成鬼和成魔相比，看上去相差不大，實際卻有很大差別。
鬼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魔卻不能。而且鬼只要消除怨念，就能入六道輪迴，來世為人，魔卻是被六道拋棄的物種，只有魂飛魄散的下場。
「哦？是嗎？」穆憶塵微微笑了。
他對身邊那隻魔魅使了個眼色，魔魅登時會意，朝着冷德錚撲了過去。
她在半空中身形高漲，面目猙獰，虛幻不定，看上去宛若一隻巨大的白色蝙蝠，作勢要將冷德錚一口吞下。
「不要碰他！」
就在這時，一道尖利的女聲撕裂空氣，就看到一道黑影從冷德錚體中飛去，撞向了半空中的魔魅。
這道黑影化為一個女子，和魔魅交手了起來，她們動作皆是快若閃電，宛若兩塊隕石那樣不斷轟撞，大片黑色靈氣爆發出來，彷彿空氣都要撕裂。
「翎兒，住手！」冷德錚大喊一聲，朝着兩道人影撲去，其中一道人影見狀，快速脫離戰團，衝到了冷德錚身邊。
這個女子穿着白衣，一頭黑髮宛若瀑布那樣垂到腳邊。她相貌美麗，但面目卻極為兇狠，且嘴唇發黑，周身死氣繚繞，毫無生機。
見到這個女子，冷家眾人頓時驚呆了，大呼一聲：「夫人！」
冷雲天也瞪大了眼睛，踉踉蹌蹌地朝着女子走了過去：「娘親——」
「別過來！」
女子大喝一聲，陰暗而扭曲的死氣爆發而出，將冷雲天震在了原地。
冷德錚看向女子，自從這個女子從他體中分離后，他的暴虐氣息就消失了，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看向這個女子，輕聲道：「翎兒，你怎麼出來了？」
穆憶塵露出疑惑表情，這個美麗女子是誰，冷德錚的妻子嗎？
沈裕走到他身邊，低聲解釋道：「這是冷德錚的髮妻白翎，是個沒有靈氣的普通人，性情也溫柔可親，和冷德錚關係一直都很好。她在五年前失蹤了，就是那時候冷德錚開始性情大變，所以不少人猜測冷德錚是因為失去了妻子才變成了那樣。」
穆憶塵點了點頭，向冷德錚質問道：「你煉製人蠱，是為了救你妻子？」
眾人都看得出來，這白翎身上毫無人氣，已然變成了一隻魔魅。
而穆憶塵方才說了，這魔魅一直藏在冷德錚的身上。被魔物俯身，自然是會性情大變，狂躁殘忍，此刻魔物離體，冷德錚果真沒有了暴虐氣息。
冷德錚看向穆憶塵，面色冷厲，點了點頭。
穆憶塵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成為魔魅，是遭受了什麼嗎？
他剛要詢問，冷德錚就露出悲哀情緒，解釋道：「五年前我想給雲天煉製一柄武器，需要妖核，便準備去星月森林。翎兒從未去過森林，非要跟着去看一看，我便帶她去了，卻沒想到，沒想到……」
想起往日悲慘的回憶，冷德錚雙拳緊握，雙目猩紅，似乎又變回了那個被魔物附體的人。
穆憶塵皺了皺眉，不知該說什麼好，冷雲天則是直接走了上去，握住了白翎的手：「娘親，您……」
「哈哈哈……」
白翎突然掙脫開了冷雲天，仰天大笑。
她的笑聲凄厲無比，含着一股絕望，似乎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感到快樂了。
「五年前，五年前啊……」
回憶往事，一股悲憤浮上心頭。
她死死地瞪着前方空氣，猙獰道：「五年前我在星月森林，陪伴德錚獵取妖核。那時德錚被一頭五階妖獸重創，我便陪他待在一個山洞養傷，卻沒想到一伙人突然發現了這個山洞。
「那伙人來自王都，卑鄙無恥，骯髒墮落。他們見我貌美，而德錚又深受創傷，便起了邪念，趁機綁走了我……」
那伙人在綁走白翎前，先將冷德錚打暈了。
冷德錚清醒過後，焦急如焚，沒命般的在森林中狂奔，尋找妻子。
過了好幾個時辰，他才在一處後山找到了她，但那時她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這些話白翎沒有說出來，但眾人又不傻，怎會不理解她話外的含義？
穆憶塵眉頭緊鎖，看向陰暗房間內的屍體。
若是吸取精血，只在脖子上開一個口便是，那些屍體卻被折磨得支離破碎，想必白翎心口的創傷無法癒合，產生了報復世界的消極心理吧。
「娘親，那些人是誰？」冷雲天問道，聲音一絲溫度都沒有。
白翎面色陰沉，從牙縫裏逼出幾個字：「王都洛家！」
「王都洛家？」聽到這幾個字，眾人心裏一驚。
所謂王都，就是北靈域最繁華的一個城市。那裏住着北靈域的領主，和領主麾下的執法者，所以又被成為王都。
而洛家，是北靈域內一個頗為有名的家族，遠遠不是飄雪城這種犄角旮旯里的所謂「大家族」比得了的。
洛家勢力滔天，冷家只能望其項背，所以冷德錚從未想過要復仇，只能想辦法復活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