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鍍銀》前篇

第91章 《鍍銀》前篇

【序】

這是我們國家的悲哀,我們的國家叫:鍍銀。

我們國家早些年出口法藍出名,法藍是一種由藍寶石磨製的亮藍色的顏料。因為由寶石製成所以閃閃發光,就好像有魔法的藍色。

而我們國家的皇帝不喜歡耀眼的金色,所以他用法藍與其他國家換取白銀。

我們的皇帝,最喜歡的就是在他的宮殿將一切都用白銀打造成銀白色。

這就是我們國家叫鍍銀的原因,因為在別的國家眼裏。我們的國家皇宮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亮銀色的。

我們的國家從銀燦燦的宮殿,被稱為鍍銀而開始。

也就因為銀燦燦的宮殿,也因為鍍銀而面臨結束。

……

【01】

我叫力夏,力氣的力、夏天的夏。

我們從小被灌輸了想法,姓名就是這個人的全部。

我出生的時候爸爸有一分鐘的時間考慮我的名,挑選一兩個之後加上爸爸額頭的姓,隨後由刺青師傅戳在我的額頭。

我們的名字,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會出現在額頭上永遠沒辦法作假,刺青的師傅相當厲害,一般被稱為刺史。他們的級別都很高,可能姓王、權、貴、相之類的。

高貴的姓氏上會有防偽的手段,比如我們的皇帝姓皇,那麼他的名字就中的皇字就是由法藍刺出來的,所以姓王的和姓白的永遠不可能改姓成為皇。顏色上就不一樣。

嬰兒時期名字刻額頭上只有黃豆大小。隨着長大后逐漸清晰,成年之時五十米外眼睛好的人就能看見你的名字,而我們不允許留長發,因為名字就代表了我們的地位。

「力夏啊,該剪頭髮了。遮住了名字,被抓到是要砍頭的。」我爸爸常常這麼說着,然後用手裏的打火機直接燎去我的前額。隨後偷偷藏好打火機,畢竟那是不屬於他能擁有的東西。

低等的姓氏沒辦法擁有高等姓氏的東西,在高等姓氏眼裏那是對他們的侮辱。而姓氏也跟工作有關,那是自古以來形成的規則。

姓文的人才可以在我們的國家出版刊物、吟詩作對。

姓武的人就可以在我們的國家出任將軍,帶兵打仗。

你問為什麼,因為我們一輩子都是這樣來的。

而我姓力,叫力夏。我的名字就代表我一輩子只能出賣力氣,當個苦力。

至於我叫力夏,是因為我是夏天生的。我爸沒有文人的文化,我能叫力夏已經很滿足了。

我的爸爸叫力氣,在廠子裏給工頭將兩個材料敲打成一個就是他的工作。

我的媽媽嫁給了我的爸爸,由妓字也改為了力字。那是無上的光榮,由刺青師傅劃掉之前的姓,隨後在姓的左邊修改成新的名字。

而這種事情只可能發生在三個事情上,第一種就是女人婚娶或者改嫁。這是女人無上的榮譽,由一個較差的姓升級到更好姓氏的機會。但並不是誰都有這麼好的機會,因為好的姓氏從來看不上壞的姓氏。

第二種,就是犯了大錯的死刑犯的額頭上。他們會剝奪原來的姓,隨後被刺上屎或者屍。這樣的人,下輩子可能只能為他人傾倒排泄物,或者一輩子搬運屍體。

第三種,就是這個人為國家做了貢獻、或者得到了皇帝的賞識。他才有資格被劃掉額頭上的姓,從而得到皇帝新賜的姓氏。曾經有姓保的護衛,為皇帝擋下了刺客的襲擊,隨後在入土前,額頭的名字被從保由皇帝讓刺青師改成了王。那就是對於我們男人來說,無上的榮譽。

我曾經在夢裏幻想過一覺醒來額頭上的力字出現變化,可能是因為我看了太多那種YY的小說和童謠。但我每次醒來,額頭上也註定會是個力字。

而我們這種力字的人,只可能是在街邊幫人拉車的車工、在工廠流水線上出力的工人、在將軍的手下當一個士兵、永遠不可能成為車上坐着的人、成為公司的老闆、乃至於將軍。

我曾經想過這很不合理,如果那個刺青師傅在我額頭上刺的是皇呢?但那種事情只存在於幻想,

就算我們在這個位置上多站一秒,我們頭頂的文字也會告訴我們有多可悲。

姓力的人不在少數,至少我們這個村大半的村名都姓力。

「力夏,快點。你們的村長今天要做祈禱了,讓大家到村口的講台集合。」海大富興奮的叫着我的名字。

【02】

「你都姓海了,還需要祈禱嗎?」我不解的詢問道。

「這不是人都能進步嘛,你沒聽說過皇帝都在不停的祈禱,希望自己的皇字變成神字嗎?上一任國王死後就被改成神字了,這一任的皇帝要加油了。這不是說不定我這個海字,也能因為聽聽祈禱而變成王字嘛。」海大富解釋道。

海大富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為數不多階級比我高一些卻還願意跟我當朋友的朋友。海大富姓海,這個姓氏最厲害的人成了我們國家法藍河的河主,也因此被皇帝從叫海大龐改名成了王海大。劃掉了最後一個龐字加上了一個王字,得到了無上的榮耀。

父母都是出海打漁的漁民。聽說爸爸死於海嘯,媽媽後來日夜哭泣也病倒沒多久就死了。

海大富就成了孤兒,隨後每天在各家各戶蹭飯才不至於餓死。

甚至不至於餓死,蹭的比我還胖兩圈。

原因也很簡單,海大富的名字比我高檔許多,但因為身世所以常年跟我混在一起。我的爸爸也因為我有這樣一個姓海的朋友而高興,所以讓我有事沒事就跟他多接觸。並且常常請他來家裏吃飯,這也是海大富能吃的比我胖兩圈的原因,所有人都在惦記未來可能會有的回報。

希望有一天,他得到了自己姓海的親戚幫助。能不忘了我這個姓力的幫助。他有朝一日能出海打漁,能讓我當個幫手從而分一杯羹。畢竟我出力氣工廠不會給我們錢,而是給我們一口飯吃。

「快走,力夏。」海大富再度喊道。

我摸了摸額頭的力字,連忙跟上。

祠堂的不遠處,可以看見銀白色的宮殿,那是皇權的象徵。

而祠堂里族長今天難得開會還叫了全村的人來聽講,他的名字叫力帆。

我們都尊稱一句力帆族長。

我和海大富稍稍來遲,連席地而坐的位置都沒有了。

無奈的我們只能在稍遠處聽着,但此時的海大富拍著自己的腦門往裏面擠。

整個力家村,幾乎沒人敢攔著海大富。而海大富也頂着腦門,帶我擠到了最前排。

這裏是講台的正下方,力帆族長是我們這裏年級最大也是最有威望的人。他的腦袋上此時還姓力,但連我爸爸也常說他死後姓名可能會被改成商之類的姓。

我們自然都相信來生和淪為,因為力帆族長接下來就要帶頭給我們大家做祈禱了。

「咳咳,今天說祈禱前日常說一個故事。之前有一個姓「力」的隔壁國家的人。他們國家改命相對容易,咳咳……我剛剛說到哪了?」力帆族長說着抬起了手掌后笑了笑:「哦,隔壁國家有個姓力他們國家改命比較容易。就把這力字改成了勇字,他們國家勇字就是勇士的意思,也就是將軍。但頂着腦袋上的字剛出村就被看出造假了。然後頭就被砍下來了,被劃掉了原來的名字,這不就改成了劣質的劣字,怕是下輩子可能連人都當不了啦。所以大家聽我一言,最近有個村偷了刺青師的刺刀,奉勸這個人把刺刀明天一早放在這個枱子上,晚上偷偷的我……我的意思是皇帝不會治他得罪。故事我說完了,那麼我們現在開始祈禱吧。」力帆族長說完這個,坐下了身子開始念經祈禱。

「這個故事我怎麼聽着像是編的?估計說給偷刺刀的人聽得?」海大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話一出,海大富身後的力姓族人就大喊道:「你瞎說什麼呢,力帆族長從不說謊的。」

海大富被懟了,此時低下了頭越想越不對勁對着力帆族長大喊道:「那你說說,這個隔壁的國家是哪個?」

此時的力帆族長停止了祈禱開口道:「這不是隔壁叫大巴斯的國家嘛,新聞是皇帝今天一早通過主教傳達給我的。怎麼可能有假?好了,大家跟我繼續祈禱,姓海的小子,你到一邊玩去。」

海大富此時氣沖沖的拉起了我,離開了祈禱現場。

【03】

我還想聽祈禱,因為我不想到死後也頂着個力字。

但海大富顯然沒給我機會,而是拉着我一路朝遠處走去。

「你們族長騙人了。」海大富義正言辭的說。

「不可能吧,我爸爸都說了。力帆族長從不騙人,他就不會騙人的。」我自然相信自己的族長沒有騙人。

「你不信我們打賭,如果他沒有騙人。我們就拿小刀換頭皮,你賭嘛?不然你就一直當我小弟。」海大富大喊道。

「我不一直是你小弟嘛。」我無奈的說着,思考着海大富居然用換頭皮這樣的毒誓。

換頭皮的說法,我只在小時候聽村裏的老婆婆說過。

說曾經的鍍銀國,大家腦袋上剛有名字的時候。就有謀反的大臣,將自己的貴字頭皮割下來,與皇帝的皇字交換縫合在頭頂。過了半年頭皮上的疤消除了,就名正言順的成為了皇帝。

我們一直把這個當做鬼故事來聽,也怕有更差就的屎姓族人來換掉我們頭頂上力姓的刺青。

但後來神神叨叨傳這個故事的老婆婆就消失了,那時候力帆族長似乎也曾經出來澄清說人換了頭皮會死,就算沒死,頭上的膚色也不會變成一樣的。向我們這種天天曬太陽黑乎乎的姓力的,就算換了白白凈凈的王姓的人的頭皮。這皮膚的顏色也會出賣自己,所以我們不可能換掉自己的頭皮。

我此時回過神,看着海大富走去了力帆族長的房子。

「你去這裏幹嘛?這是族長的家。」我大喊道。

「我輕車熟路,吃了不知道他們家多少次飯了。他們家有個空隔間,你跟我躲進去。我之前就有看見他們家老來一個外人,每次開會之後。你信我,我們躲著聽一下你就知道他肯定在騙人了。」海大富拉着我進了力帆族長的家。

那是一個角落,海大富帶我躲了進去。

別說力帆族長的家就是大,比我們平常住房大了四五倍。

我和爸爸媽媽就是席地而睡的,而這個房間內居然還有床和一台小電視機。

我思考着,力帆族長說的聽到主管說的故事就是從小電視機聽到的吧。因為說電視機里能看見皇帝,而我們也只有每年過年的時候可以一起看着一台小電視機。那就是過節了,而小電視機的節目里不一定會出現皇帝。所以我其實從小到大都沒見過皇帝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頭頂上用法藍和白銀刺繡的而成的皇字長什麼樣子。

我跟着海大富躲在小隔間內,此時海大富的肚子頂着我格外的難受。

而我和海大富同時聽到了腳步聲,我用餘光從縫隙內看出。

那是一個男人,男人的頭頂上的字我看清了。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這個名字,對方叫:傳軍

傳字我記得,一般是皇宮裏的信使。

爸爸說他們都是從銀白色的皇宮出入的大臣,地位很高。

他來肯定有什麼事情要找力帆族長,我們等力帆族長祈禱完回來就知道了。

回來的力帆族長,看見了傳軍。連忙低頭哈腰的給其倒上了茶水,但傳軍直接打翻了茶水:「你們姓力的倒水,我是不會喝的。我們查到了,刺史的刺刀就在你們村丟的。王刺史現在很生氣,明天如果找不回刺刀,你們村子都砍頭好了。」

「這刺刀,王刺史就不能再買一個嗎?聽說他非常有錢?」此時的力帆族長開口道。

「你懂什麼,那是皇器。那麼多年祈禱白祈禱了?皇器是不能丟的。掉腦袋的,找不回來大家一起掉腦袋知道嗎?」

「別着急嘛,傳大哥。我已經說了你讓我說的那個故事,今天還有個姓海的小屁孩搗亂。但都搞定了,你放心刺刀會找到的。還有你一定要跟那個姓王的刺史打招呼,我想能不能做好這個事情之後。不要到我死,讓我活着就改一次姓啊?」力帆族長此時說着就跪倒在地拚命的磕頭。

「看你這次事情做得好不好了,偷刺刀的男人你要是也抓住了。我可以找王刺史談談這個事情。但只是刺刀回來了,你還是死後再改命吧。你們村你傳教做的賊爛你知道嗎?稍微傳好一點會發生偷刺刀的事情嗎?」傳軍起身離開了。

此時的我難以置信的捂著嘴巴,誰能知道力帆族長真的騙人了。

力帆族長此時低頭哈腰的追了出去,而海大富則拉着我離開了力帆族長的房間。

遠遠的可以聽到力帆族長詢問這事情辦好了有錢嗎,傳軍回答着你還敢提錢?

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是蒙的,整個世界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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