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一朝風卷平波起(九)

第764章 一朝風卷平波起(九)

國子監改革之後,三個部門只有博士院對外招生,每年招生名額極少,且門檻很高。

畢竟,博士院裏面的的教員,最低都是在學術上能夠承繼一派學說的名士。

朝廷更希望這些人能把精力放在鑽研經義、繼往開來上,而不是耗費心力去教導學生。

況且,這些大儒名士們收的學生少了,出現在百姓耳中的頻率低了,對輿論民心的影響力就會變小有利於朝廷施政。

不然今天朝廷說「家裏面有農田超過一百畝的要多繳稅」,明天就有名士站出來宣稱「這項政策一旦施行,哪怕大多數百姓家裏沒有一百畝農田,這些稅負也會通過種種途徑轉移到普通百姓身上」,呼籲朝廷多想想百姓,呼籲百姓多想想自己。

如果此人影響力夠大,他的言論就會成為該項政策的阻礙。

現在么,名士們依然能說,他們也依然對官員士子有影響力,但普通百姓可就不認識他們誰是誰了。

有問題大家事前討論,取得共識的事情就別想着抵抗。

除非朝廷多次有錯,且知錯不改,才會叫發聲的名士重新建立聲望。

上個月,在杜延進謀刺事發之前,國子監十多名博士聯名上書,希望能改變國子監教學方式。

他們希望有教無類,讓所有想學習的士子百姓都有機會聽講,而不是把學習機會局限在一部分學子身上。

出發點這麼好,而且此類提議也不是第一次出現,朝廷這次終於同意,轉給翰林院,讓弘文館這個同樣是精英教學的機構想一想應該如何變革。

只不過翰林院裏面的官員大都知曉上層想法,突然被這個任務砸到頭上一個兩個都不敢直接給出建議,想要再等一等看看風向。

高鼎是支持博士院的,不過他不準備第一個站出來。

這時候張賢突然跑過來提這件事,高鼎有些詫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張賢沒有等到回應,便直接開口問道:「不知成梁兄可有教我?」

「啊,哈哈!」高鼎笑出聲,同時快速轉動腦筋。

待他停下笑聲,眉眼間仍然帶着笑意看向張賢:「同矩兄自有決斷,何必來問某?」

模稜兩可,既可以說「你已經有主意了為什麼來問我」,也可以說「這事你要自己拿主意不應該來問我」。

張賢看着高鼎,突然輕笑一聲:「還是得看看成梁兄的想法。」

高鼎不由抿唇。

他突然起身關上書房的木門,重新落座后,面對張賢擺出一副真誠地神情:「此處僅你我二人,同矩兄且給個準話,可是聽到什麼消息了?」

張賢聞言,啞然失笑:「非是如此!非是如此!」

在高鼎複雜的目光中,張賢上身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事到如今,成梁兄仍然想要隱瞞?」

高鼎猛然挑眉,嘴角扯出笑容,正要開口,只聽張賢又道:「前份中旨一出,又有幾人不知成梁兄你的想法呢?」

一言既出,高鼎神色僵了一瞬,緊接着放鬆下來,搖頭道:「便是知道又能怎地?官家畢竟是官家。」

「是啊,官家畢竟是官家。」

張賢感嘆一句,引來高鼎驚奇的目光。

在高鼎的注視下,張賢嘴角上揚:「成梁兄,陳中令他,可是首相。」

「那又如何?」

張賢不答,站起身來,聲音提高:「我乃中令弟子,我從吾師之道,爾等慎思之!」

話音未落,他轉身出門。

高鼎坐在椅子上,看着重新關上的木門,眉頭皺起仔細思考。

好一會兒,他眉頭挑起,面露訝色:「不會吧!?」

無論官員們如何勾心鬥角,時間依然在流逝。

賑災措施有條不紊地推進,賑災使已經出發,糧食也在調集,宋州州衙及宣武行署都收到了雇傭丁夫加固河堤的命令。

京中的信息也通過種種渠道傳播到宋州及周邊郡縣,確認了朝廷的確沒有能力提供充足錢糧后,本來緩慢上漲的宋州糧價瞬間飆升,

僅僅兩天,就翻了一番!

糧價驟升的情況很快形成內間房簡報,最終出現在一干宰執的案頭。

陳佑等人沒有立刻處理,一來增長一倍還可以用供貨關係市場行為來解釋,二來他們要等地方衙門的反饋。

在等待的時間裏,三道調令接連下達,調三位節度使入京!

河西節度使、河西行政公署專員、隴右道藩軍都部署、武威縣開國侯石守信,西平節度使、提舉隴右道糧秣、湟水縣開國侯潘美,高麗節度使、高麗行政公署專員呂端。

調令發出后,此三者被部分人戲稱為「馬猴入京」,用以諷刺三人乃是陳佑門下犬馬。

不過石守信被稱為馬猴純屬誤傷,兩府宰執都明白,石守信與陳佑的關係並不親近,只是他面對朝廷命令十分乖巧,以陳佑為核心的朝廷樂意用他。

無論別人怎麼看,三節度入京無可更改。

而且,兩府內傳出消息,三節度入京將會取代三位密院司正或禁軍都指,一時之間宰相門前多了些求見的客人。

紛紛擾擾之際,又有一塊懸於河岸的巨石滾落河中,激起千層波濤。

八月己丑,尚書左僕射魏仁浦薨。

就在中秋節的前一日。

魏仁浦的病持續月余仍未好轉,有司早有準備。

相府入宮報喪后,禮部立刻安排喪儀。

庚寅,詔追冊魏仁浦為衛國公,贈侍中,輟朝三日。

隨後,其長子循例奪情,任汲縣令。

喪事尚未結束,關於宰相位置的爭鬥就進入了白熱化。

早在魏仁浦病重期間,昭文相的人選、同平章事的位置,就成了朝野關注的焦點。

只不過魏仁浦尚在,又有陳佑壓制,鬥爭都放在暗地裏。

隨着魏仁浦病逝,鬥爭一下子浮到水面上來。

宋州救災事宜,成了最好的抓手。

只是,在多方下場爭鬥,局勢還沒有明朗之際,冀州、磁州爆發蝗災,潞州大雨釀成水災!

各項事務,全都擠到一起。

似乎,首相陳佑開始變得不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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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盜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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