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我與賊臣不兩立

第738章 我與賊臣不兩立

心中有底,陶際華沒有馬上訊問洪成敏,而是先分別審訊包括路崢嶸在內的七人。

看起來最難審的路崢嶸,由陶際華親自負責。

這一次在一旁記錄的是他的徒弟高忠臣。

畢竟他已經五十多了,再干幾年,就沒辦法事事親為了。

審訊地點是一個特別整理出來房間。

空空蕩蕩,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和一個圓凳。

圓凳是特別製作的上小下大的圓台狀木凳,比椅子要矮一點。

桌椅則是普普通通的桌椅,桌子上還鋪了一層布垂下來擋住視線。

再就是背靠椅子的牆上,掛着兩排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除此之外,再無餘物。

陶際華師徒坐到椅子上沒多久,路崢嶸就被請了過來。

路崢嶸進門時還是面色平淡,進門后明顯愣了一下,之後放慢腳步,走到桌前坐到凳子上。

陶際華首先開口:「這是正式訊問,如果你在我問到之前主動交待,將會被受到寬待;如果通過各種手段阻礙、對抗調查,判決時會適當從嚴從重。」

路崢嶸聞言,臉上擠出笑容:「在下定知無不言。只是還請司丞仔細調查,在下雖處卑位,可也不能被污犯事。」

「我只負責調查事實。」

陶際華面無表情。

他只負責調查事實,真相是什麼,交給上面人來做決定。

不管路崢嶸有沒有理解話中內涵,陶際華直接開問:「姓名?」

……

足足半個時辰,不管是旁敲側擊,還是單刀直入,路崢嶸口風絲毫不露。

但長時間的審訊,說話的始終是面無表情的陶際華,他身邊那個記錄的令史一聲不吭,如果不是手腕在動,說他是個人偶都有人信!

路崢嶸漸漸有些不耐煩。

尤其是陶際華再次訊問一個早已給出過答案的問題時,更叫路崢嶸焦躁不已。

「陶司丞!」路崢嶸沒有回答問題,而是面色不虞地反問,「司丞若是欲治某之罪,直言便是,何必如此徒耗工夫?」

陶際華只是重複一遍剛才的問題。

路崢嶸終於忍不住了,蹭得一下站起來。

他正要說話,心中積攢的怒火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司丞,屬下有事稟告。「

陶際華臉上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朝路崢嶸,然後一邊起身門口走,一邊道:「稍等。給路先生倒水。」

帶上門,陶際華沒有走遠,就站在門口:「怎麼?」

「招了。」那名大理史有些振奮,「車夫已經招了,當時路崢嶸不在,是一個陌生人頂替了他,老鄧和老吳正在分別畫像。」

「確定之後把畫像送來。」

陶際華神情愈加輕鬆,吩咐一聲重新進門。

坐到椅子上,陶際華翻了翻記錄,指示徒弟把路崢嶸的水杯收走,之後才開口詢問早已問過數遍的問題。

當路崢嶸再次表現出不耐煩時,陶際華突然問了一個關鍵問題:「代替你跟着洪成敏的是誰?」

路崢嶸整個人悚然一驚,臉上的不耐煩盡數褪去,強自鎮定道:「什麼代替?我一直跟在御史身邊,哪有什麼代替我的人?」

陶際華笑了笑,他低頭看着手上的記錄,緩緩道:「正月下,路崢嶸離開長沙,另有一名三四十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洪成敏身邊,對外以路先生稱之。」

路崢嶸眉頭直跳。

就在此時,之前那個大理史再次敲門進來:「司丞,結果出來了。」

陶際華接過下屬遞來的紙張,仔細瞅了瞅,看向路崢嶸,笑着補充道:「正月二十一,路崢嶸離開長沙。」

接着,他示意下屬把畫像拿給路崢嶸看:「這個人是誰?」

只一眼,路崢嶸臉色煞白,冷汗直冒。

……

江南西道監察御史下屬牽扯進襲殺參知政事案!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京城。

和消息一塊抵達京城的,還有江南西道監察御史的請罪表。

緊接着,十數名官員開始彈劾御史大夫董成林,似乎他下屬的下屬犯了事,全都是他董成林手把手教出來的一般。

董成林也是強硬,硬頂着絲毫不妥協。

也就是這些出來彈劾他的官員難找到不妥之處,否則他沒準會安排手下御史一個個彈劾。

董成林看得很清楚,當今朝廷,作主的是首相陳佑,首相想讓他留下,除非天子撕破臉鬧到要麼宰相自殺要麼廢黜天子的地步,否則就沒人能讓他走。

相反,首相想讓他離開,除了天子下場,也沒人能讓他留下。

現在看來天子老老實實等著大婚,沒有什麼別的動作,那麼就看首相的想法了。

彈劾御史大夫的風波逐漸蔓延。

在董成林的主持下,御史台這些年得罪了太多人,之前有董成林鎮壓群小,沒人敢說什麼,現在眼看着董成林要出事,一個個被御史得罪過的官員開始站出來彈劾那些露出把柄的御史。

御史們沒有光挨打,膽敢挑釁御史,只要有一點點不幹凈,御史都會把他揪出來!

相比於普通官員束手束腳只能彈劾那些確有不法事的御史,御史台的御史們能夠以「風聞某事,奏請調查」的名義對付那些有嫌疑的官員。

這期間,首相陳佑對此一言不發,倒是集賢相胡承約說了幾句「好官難得,御史奏事當謹慎」之類的話。

敏感的人大概能猜到,首相可能希望更換御史大夫了。

三月初,興國五年科舉開始。

在有心人的煽動下,普通官員對御史台的怨念終於波及到大理、治安、肅政等法司。

御史大夫董成林終於坐不住,前往政事堂求見首相。

「陳中令欲亂國乎?」

進門之後,董成林直接拋出一句誅心之問。

陳佑安坐如故,雙手交叉搭在桌面上,看着董成林,反問道:「董大夫何以有此問?」

正常臣子聽到這個問題,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大都要帶着驚慌和委屈的反問以及解釋。

像陳佑這樣平靜的,要麼是真的忠臣,要麼是有恃無恐。

董成林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陳佑。

他頓了頓,肅容道:「天下萬民,在乎一心,中令且慎思之。」

緊接着,他長揖道:「竊國之基必不長遠,背恩之徒亦不可久。某乃匹夫,未可容亂臣賊子禍亂朝綱!」

言畢,他不等陳佑開口,自顧自轉身離去。

陳佑靠在椅背上,眉頭微皺。

他不是第一次被董成林指著鼻子罵亂臣賊子了,但董成林從沒像這次一般罵完就走不聽解釋。

仔細想了想,他拉動鈴鐺:「去把魏相公請來。」

……

或許是陳佑多慮了,董成林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動作。

罵完陳佑的第二天,董成林連上五道奏疏,把兩府宰相和這段時間攻擊法司的官員罵了個遍。

於是,在都堂議事中,定下董成林外放刺史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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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盜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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