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一)

第66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一)

想了又想,陳佑突然笑了起來,這種手段以前自己也用過,甚至更高層的大佬也曾有過相似的操做。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啊!

陳佑感慨一聲,繼續在紙上勾勾畫畫。

雖然能猜到對方的目的,但是對方的目標還不明確。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這次事情的直接目標不是趙元昌。在得知該主簿自縊之後,陳佑立刻建議趙元昌清查府內有沒有人同將作監內人有關係,如果所有人都說的實話的話,趙元昌本人是無礙的。

那麼就是針對的盟友了。

自從孫啟祥罷相,秦王陣營內的重量級人物無非四個:史館相蘇逢吉、樞密副使吳巒、吏部尚書江夏青、利州節度使馬青。

只有這四個人倒了,才會讓秦王系傷筋動骨。

陳佑握着筆,盯着紙上的四個名字看了許久,終於將吳巒和馬青的名字劃去。

這兩位現在都在前線領軍,若真的牽連到此二人身上,不下重手此次就是空忙碌一場,下重手的話,逼得他們臨陣投敵也不是不可能。

一旦發生這種情況,趙元昌固然落不得好,但推動此事的幕後人也別想獨善其身。

這樣一來,目標範圍就縮小到蘇逢吉和江夏青身上了。

陳佑放下筆,將紙張攥成一團丟進火盆,燒盡之後才打開門窗通風。

當天晚上陳佑就將自己的推測告知了趙元昌,只是蘇逢吉和江夏青都非常人,趙元昌所能做的也就委婉提醒。

只是這個提醒沒起到作用。

主簿自縊的第三天,刑部就奏稱已經查出真兇主謀,這次將作監盜售案乃是那主簿一手操辦,其自縊也是畏罪自殺,案件到此可以完結。

對此,政事堂批複是以刑部意見為準,同時再次申明在戰事期間不得有違法度。

然而不過兩天,突然有一人到開封府出首,自稱是將作監一小吏,參與了盜售案。

還不等趙元昌反應過來,開封府就直接一道公開文書遞交到政事堂,聲稱經過審訊,此人供出將作監左丞乃是盜售案的主謀。

同時移文刑部,質疑刑部隨意斷案,包庇主犯。

緊接着又有人翻出將作監左丞乃是史館相蘇逢吉提拔的,曾贈送了兩座莊園給蘇逢吉,認為蘇逢吉這是損公肥私、私相授受。

至此,目標明晰,劍指次相蘇逢吉!

頓時御史言官群情洶湧,彈劾刑部不作為、彈劾蘇逢吉賣官禍國。

刑部在開封府的催逼和言官的雙重壓力下逮捕了將作監左丞,只是此人倒是硬氣,只是將盜售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其餘指控一概不認。

他也知道,只要蘇逢吉能站穩,自己只要不死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然而御史們可不管這些,一個勁的彈劾刑部同蘇逢吉。

對於這些彈章,趙元昌一概留中不發。

等到趙鴻運行在傳來批複,要求以穩為主,趙元昌立刻痛下殺手,將幾個跳得歡的御史貶官外任。

看到監國秦王的手段如此凌厲,刑部立刻抓住機會,以受賄為名將一個一直逮著刑部不放的御史抓了。

酉時,趙元昌送走最後一個客人,一臉疲憊地回到書房。

此時陳佑、胡承約早已在書房內等著了。

陳佑之前的判斷已經成真,對方的目標就是蘇逢吉,只是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熟讀史書的陳佑知道,御史言官這種生物,你越是打壓,他跳得越歡。

不僅僅是言官,只要是求名的人,都喜歡錶現自己反抗強權的一面。他們看起來是在追求揚名立萬,實際上爭奪的是話語權。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世宗的大禮議之爭以及騙廷杖。

回到眼前,如果說之前主要是有人在推波助瀾的話,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已經成了御史台同監國之間的話語權之爭。

遺憾的是,只要御史台不主動退,輸的一定是監國趙元昌。

原因很簡單,趙元昌只是監國親王,不是皇帝。

他能夠藉助皇權貶斥個別御史,但是他不能壓服整個御史台。除非趙鴻運默許,否則他只能表現出對政事的掌控,而不能表現出對朝堂的掌控。

前者表明他有接班的資格,而後者,則是有了奪權的能力。

所謂帶着腳鐐跳舞,指的就是這種情況了。

陳佑眼看着趙元昌坐到書桌后,喝了幾口熱茶便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就知道今晚沒什麼好消息。

同胡承約對視一眼,兩人俱是低下頭靜靜考慮對策。

好一會兒,趙元昌睜開眼,用疲憊地聲音道:「那些言官在勾連,準備在明天的朝會上發難。」

聽到這話,陳佑心中一沉,果然來了!

只是目前他也沒有好的辦法,這彷彿是死局。

從酒後殺人案開始,朝堂漸漸生亂。

唯一能安慰他們的就是,至少審查工作還沒出事。

只是一旦趙元昌在朝會上失敗,他立刻就會威望大跌,到時候還能不能掌控住審查的步調還兩說。

趙元昌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是以現在頗為煩躁。

書房內沉默了好一會兒,胡承約開口問道:「殿下,不知劉相公是何態度?」

「無非是待之以靜罷了。劉相公初為首相,還比不得孫相公。」

胡承約抿唇沉思,突然道:「事到如今,也只好陷之死地然後生了!」

陳佑看了一眼胡承約,見他一臉嚴肅,不由好奇他有什麼辦法。

趙元昌也是不解道:「德儉請講。」

胡承約拱拱手道:「此事說起來十分詭異,從未聽說御史台緊盯着開封縣一兇殺案的情況發生過。可以說,從兇殺案發生起,殿下就落入了陷阱。」

此時回想起來,確實如此。

趙元昌和政事堂在此事中的幾次應對不說沒有錯處,但已經是監國所能做的最好選擇了。然而對手都藉著言官一次次重新掀開此事。

要說最大的錯處,那就是沒有及時把將作監左丞和那個小吏給處理掉。可是那是蘇逢吉的人,蘇逢吉不說,趙元昌還真的不知道兩人會有聯繫。

劉明也是才從西京調來,自然也不可能關注到這麼兩個小人物。

可以說,這次輸就輸在蘇逢吉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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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盜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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