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下車作威庖丁舞(十九)

第383章 下車作威庖丁舞(十九)

安排了藍田的事情,陳佑把目光放到朝廷中樞。

從之前劉河謄抄過來的信件可以看出來,高良才本身就是個中人之姿,而作為對比的高啟卻是個有手段的。當初高良才之父逝世,是高啟率眾將推舉高良才為節度留後,是以劉河會說事有蹊蹺。

高啟究竟是做的什麼打算,因為高良才調走、永興軍撤銷的緣故沒必要深究,但很顯然高良才對高啟不說言聽計從,至少有些選擇會受高啟影響。

一個節度刺史級別的將軍,即便現在權力有些縮水,但向朝中諸相示好,還是能得到重視的。

陳佑有些捏了捏有些腫脹酸痛的眉骨,都不需要多想,高啟在京兆府多次受創,肯定會想法子在中樞開闢新的戰場。

所以在呂雲帆一開始處置失當之後,無論之後怎麼發展,這件事都會被中樞知曉,甚至會放到官家面前。

即便日後要冷處理呂雲帆,現在也不能讓他因此而獲罪。

也就是說,陳佑自己能夠以辦事不力的緣由提出罷免呂雲帆,但絕不能讓呂雲帆在政爭中被罷免。雖然結果相同,但其中含義不一樣。

既要保住呂雲帆,又不能進一步刺激官家使其聯想到結黨,其中困難,可想而知。

陳佑長舒一口氣,隨手抓起一張紙,蘸墨寫了兩個字:通訊。

這一次呂雲帆出錯,雖說根本是他的能力和經驗問題,但也有通訊不暢的因素在其中。如果有手機,呂雲帆遇到事情能夠及時的「請示一下京兆府尹陳使君」,也不會這麼快就出事。

科技手段先別想了,別說電話了,估計電報都只能是有生之年系列。

至於信鴿,一是不方便,二是花費大,第三則是不穩定。

主要是信鴿只能單向傳遞,往返傳遞的訓練太過費時費力,在遠距離上不好實現,要想保證能夠持續傳遞消息,必須一次性攜帶大量信鴿出行。這是造成前兩個缺點的主要原因。

至於不穩定,卻是陳佑手下商會在試驗信鴿的時候,出現過信鴿被人打死吃掉的慘劇,各種原因造成失蹤也是隔三差五齣現一次。

由於這三個缺點,目前為止也只是在蜀地、京兆、洛陽三地緊急傳訊的時候用到信鴿,平常還是靠人力。

而朝廷之中,外間養鴿容易暴露,軍情有烽火傳遞,還真用不上信鴿。

在通訊一事上,陳佑感覺到了深深地無力感。

究竟該怎麼做?

陳佑有些頹然。

之前一直只是覺得不方便,但現在突然感覺消息傳遞的不及時會導致所有謀划崩盤。所謂人力有時窮,就是如此。

好在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抓起面前的紙張撕得粉碎丟進火盆點着搗碎。

還是先想想該如何應對中樞的壓力吧。

陳佑在這邊頭疼的時候,呂雲帆正迎來了他的前半生中最高光的時刻,或許以後他會走到更高的位置,但無疑,此時此刻將永遠刻在他的腦子裏。

他站在臨時選定的一個土坡上,身邊是崔翰以及七八名借來的家丁。

此地是野外,面前是兩百多年齡參差不齊的鄉野之人,唯一的讀書人是身邊的崔翰。

按說在有縣令存在的情況下,呂雲帆身為佐貳官,不能擅自審判獄訟。

可凡事皆有例外,他現在正處於受到刺激之後的衝動期,連詐稱府兵的事都做了,這一點小小的逾矩算得了什麼?

呂雲帆深吸一口氣,猛然大喝一聲:「打!」

話音剛落,就響起一陣「啪!」「啪!」的聲音。

包括兩個村子的村長在內共九個人被叉在地上受刑,由於沒有馬鞭,也沒有合適的木杖,只好臨時尋了兩根手指那麼粗的麻繩浸水,用來充當鞭子。

還別說,這樣的鞭子打起人來特別的疼,地上趴着的敵人喊得撕心裂肺痛徹心扉,一旁觀看的里正鄉長也是麵皮發抖。

里正是昨晚抱着媳婦睡得正香的時候被叫起來,鄉長是今天一大早派人去「請」的。這兩個人,一個私心作祟放任爭水,一個有人指使不肯幫忙,被拉過來參加這次審判,皆是心中惴惴不安。此時看到兩個村長被打的慘狀,更是心驚膽戰,唯恐這鞭子落到自己身上。

大概一人打了十五鞭左右就停了下來,受刑的幾人現在是站都站不穩,裸露的臀背上交錯著一道道泛著血珠的青紫疤痕。

「念你等罪不至死,有此刑罰,以儆效尤!」

呂雲帆說出這話,這幾個人立刻趴到地上磕頭道:「謝縣丞饒命!」

聲音沙啞,顯然是剛剛喊破了嗓子。

呂雲帆嫌惡地擺擺手,靜了一陣,終於有他們的家人反應過來,連忙跑過來把村長等人攙扶起來。只不過畢竟是敵對的兩個村子,若不是有呂雲帆在這,可能現在就打起來了。

處罰完了,就該解決引發鬥毆的問題了。

昨天夜裏呂雲帆和崔翰討論到子時才睡,討論的結果就是他打消了現在就讓這個裏動員起來挖渠引水的念頭,老老實實按照常規的操作分水。

只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辦。

他把目光投向里正和鄉長,仔細回想昨晚的談話,面無表情地盯着兩人,直看得兩人兩股戰戰意欲跪下。

「章鄉長,惠里正。」

即便呂雲帆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不帶情感色彩,但他實在是壓抑不在心中怒火。

若不是崔翰的分析,他還以為這兩個人一點問題都沒有呢!

「縣丞。」兩人聽到呂雲帆的話,皆是渾身一顫,連忙拱手回應,連姓都省了。

「你二人雖非流內,卻也是鄉民重望所在。」呂雲帆語氣愈發地冷,「如今也非是天旱缺水之時,何以治下庶民因水相爭,你二人不管不問?」

「冤枉啊!俺才陪縣丞來過這村子!」「縣丞明察,非是小民不管,實是有心無力!」

兩人都在叫冤,只不過說出的話卻不一樣。

前面里正說的那話,叫呂雲帆想起前天夜裏狼狽逃出東香村的經歷,心中更是恨恨不已。後面鄉長說的話,卻叫呂雲帆有了仔細詢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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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盜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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