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苻堅被困五將山

轉眼又到了五月，小半年的戰鬥，使得長安城內蕭條一片。

想想這幾個月來的不幸遭遇，苻堅徹夜難眠、已到了心力憔悴的地步，面對這樣的變故，他心有不甘。

卻說這一日，苻堅悄悄地讓大太監趙顯晟找來坊間傳聞的有名的算命大師來，給他的運勢算上一卦。

那個名號叫「不凡」的大師念念叨叨的掐指細算，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大王，請恕草民直言，長安城內不宜久留！」

苻堅忽地抽出腰刀，架到不凡大師的脖子上，怒道：「好你個膽大妄為的賤民，竟敢妖言惑眾？忽悠寡人？莫不是要渙散宮廷內外？害我大秦么？！」

趙顯晟連忙湊近苻堅，躬身道：「大王！不凡大師句句屬實，忠言逆耳啊！」

「哐當」一聲，苻堅手中的短劍掉落地上。

「以老奴之見，大王果真需要暫避一下才好啊。」趙顯晟哀求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為了大秦，只能委屈大王……」

苻堅其實早想出去避避鋒芒的，關鍵時刻不與他的國師向謀，獨獨找來一個民間的算命大師問道，實則是為自己弄來一張可以移步的台階下來而已。

曾經風光無限的大秦王，竟然落魄到這個地步，着實可憐！

苻堅慢慢迴轉身來，讓趙顯晟給了不凡大師五兩細銀做賞金，揮手道：「趁寡人還未改變主意，快點逃生去吧。」

不凡大師連忙叩首謝恩，隨即屁滾尿流地滾出御書房。

見那人走了，苻堅趕緊讓趙大太監著人叫來太子，說有事要交代。

「父王！」太子聞訊趕來，就近跪下，叩頭拜道，「有何吩咐？」

苻堅看了看太子，解下剛剛重新掛在腰間的腰刀，遞給太子，道：「寡人賜腰刀一把給太子，凡見此刀者，當如見到寡人，太子所行之事，便是寡人之意，無需忌諱。」

此話不言自明，苻堅給到的是一把尚方寶劍！他要放權給太子了，不過，這個時候，讓太子頂事，也是無奈之舉，否則，按照苻堅的秉性，不死不罷休呢！

「父王！兒臣遵命！！」太子跪地領命。

「寡人這次出征遠方，日子或長或短。不在長安的這段日子，但凡宮中大小事務，太子可要上點心了，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當向趙高師請教！」苻堅瞥了一眼宮中上下，忽然想起幾年前出征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吩咐苻宏的，不過，與那時相比，此時的他，要低調了許多，甚至有些悲情，哎，真不可同日而語了，曾經意氣風發的大秦國君，忽然間心裏沒了底氣，就萬分的沮喪，他踱了兩步，最後下了決心要離開，希望只是暫時呢，便十分留戀地對太子說道，「務必要替寡人守好後宮！！」

「是——」太子跪謝道，「兒臣當傾力守好阿房宮！等候父皇迴轉。」

聽了這話，苻堅頭一次感到落寞，他別過頭去，努力不讓自己失態，不過，腦迴路還是有些鈍了。

趙顯晟趕緊上前托住苻堅的手，要讓苻堅坐回龍椅上，被苻堅拒絕了。

苻堅執意留下趙顯晟做太子的助手，趙顯晟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吩咐好太子守城的事情后，苻堅又讓人喚來自己最愛的兩個小公主，連夜帶上她們，在不足二十人的貼身侍衛的陪護下，逃出長安城，這一路上狂奔，顛簸之中，苻堅思緒萬千。

到了五將山（今陝西禮泉縣北），那是羌人的地盤，明顯感覺有些累了，便找了個破廟歇息下來，侍衛們絲毫不敢大意，守住門口。

卻說那個不凡大師，得了苻堅的五兩細銀，心裏不住地罵苻堅摳門小氣，從阿房宮逃出來后，就直接到姚萇大將那邊去了，把他極力慫恿苻堅出城的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的告訴了姚萇，為此，分外得了100兩銀錠，隨即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只要他出來就好！」得了密報，姚萇無比興奮，按他對苻堅的了解，眼下，沒有別的去處了，唯有荒廢多日的五將山，暫時可做藏身之所。

姚萇當即派人悄悄地追到五將山，把那裏圍了個水泄不通。

身邊僅僅帶着十幾個人逃生，苻堅不是不想多帶點精兵強將的，只是，實在沒了那麼多的勇士了，更何況，留守長安城內的太子比他更需要人手。

苻堅還僥倖希望能重返帝都呢！然而，一想起長安，忽然就有了一種想哭的感覺，這種狀況可是真的不妙！

頓時，一種不祥的預兆襲擊心頭。

苻堅從來沒有過像今晚這般感到害怕，他很「親民地」走到隨從中間，言之鑿鑿地說要和侍衛打成一片，這就讓隨從圍成一團，自己挽著兩個寶貝女兒坐在當中，然後，還是習慣地喊廚師送飯。

風一陣陣吹來，汗濕一身的苻堅忽然有了涼意，他這才如夢方醒，今日不同往日，大勢已去矣。

望着被烏雲遮蔽了的朦朧月空，這個氛圍，不就是當年活捉燕國大王慕容暐的情景重現嗎？然而，完全不是一個意境了。

當年，他是站在城頭，對眾將訓話，那時，他是掌控天下的王者，如今這情形，怕是難說了。

一直都很多疑又擔心孤獨的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兩個小女兒，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舉動，奈何為時已晚。

忽然，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來。

苻堅猛地站起，喊道：「誰？！」

警惕萬分，從來沒有打過敗仗的貼身侍衛們已經拔出刀劍，將圍在中間的苻堅護住，那陣勢，彷彿是水潑不進、風吹不透。

奇怪的是，竟然慢慢有人應聲倒地了。

永遠都只能是他負天下人，唯獨不能天下人負他的苻堅很不習慣被人這樣玩弄，他虛張聲勢地大喝一聲：「寡人在此……」

話還未說完，就聽見「嗖」的一聲，站在他跟前護着他的一名侍衛中箭倒地。

苻堅緊張起來，拉着兩個寶貝女兒，在剩下的侍衛的圍護下，朝一邊的灌木叢退去。

不幸的是，侍衛一個個的倒地斃命。

兩個千金呼號哀叫起來。

苻堅痛苦地摟着兩個女兒，他四下探索，心裏暗想：原來，站在明處的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的瓮中之鱉了，而躲在暗處的那些人很陰損，他們似乎是要欣賞完他的從英雄到草寇的演變過程，用以羞辱他這個不可一世的大秦王啊？！

「有種你出來，與寡人一決高下！」苻堅嚷嚷着，沒有了秦王的高傲姿態。

「哈、哈、哈、哈、哈……」一陣狂傲的笑聲穿過灌木，隨即，一個黑影縱身飛來。

苻堅感覺這笑聲是那麼的熟悉，不過，有了太大的區別了，曾經是那麼卑微的笑聲，現在聽起來有點孤傲狂妄。

苻堅慢慢轉過身來，順勢從袖中探出一把梅花形的飛鏢，朝黑影投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