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歸於平淡（大結局）

自以為看穿了真相的訛獸越想越怒，他驟然躍起，反手就是一道劍芒斬向了尹天成。

速度之快，無與倫比，三界之內，沒幾人能從容躲避開來。

但尹天成不過是身體順着劍芒輕輕一晃，一下子出現在了訛獸身後。

「真有能耐啊，居然攫取了打敗渾沌大人的逆天神通，讓他的計劃徹底落空！」訛獸咬牙切齒地說道。

尹天成道：「你錯了，即使是我，終究也沒能創造出這樣的奇迹。」

「在我這個謊言之王面前撒謊有意思嗎？你現在所處的時間段，是兩千年前的過去！不是幾天，也不是幾年！」

說話間，訛獸又斬出一道快如閃電的劍芒，可依舊是被尹天成輕易閃躲了過去。

他輕嘆了一聲，心知訛獸在懷疑什麼。

照正常的邏輯來說，渾沌如果計劃成功，在這個時間段內就根本不會有尹天成這個人。

畢竟在當下，禺疆就算不死，野心也沒完全膨脹。

他連自創的元世界都沒建設好，又何談依照后羿的相貌製造出眾多的替身。

尹天成只好耐著性子解釋道：「那時的情形，並非你想的那樣，發生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戰鬥。」

訛獸譏笑着說：「哼，你說當時沒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決戰，難道是和渾沌大人喝茶聊天了？」

話剛說完，他就看到尹天成竟然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極了，我們當時就是在喝茶聊天。」

「一個做夢都想戰勝渾沌大人，拯救世界的人，突然間與敵成友，這種鬼話誰會信！」

「以前我確實和你所想那樣，一門心思的想着如何打敗邪惡的渾沌。但見到了另一個造物主倏以後，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倏？他終於現身了嗎？」

訛獸面有驚色，隨即叫道：「他把渾沌大人的弱點透露給你了？」

「呵呵，那怎麼可能了！其實他也沒說什麼，就是很簡單的幾句話。」

尹天成笑了起來，繼道：「倏讓我轉告渾沌，忽沒有死，只是不想再見他了，所以渾沌做的一切，全是些無意義的事。」

「撒謊，我親眼見證了女媧的犧牲，你休想騙我！」

訛獸只覺尹天成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一劍橫掃而來，神威浩蕩。

剎那之間，林中光華璀璨，驕陽頓時黯然無光！

無比兇悍的滔天劍勢，六道都要為之崩碎，根本無從抵擋！

「噗」的一聲輕響，尹天成淡定從容的用手指夾住了飛刺過來的劍刃。

所有殺氣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金劍在訛獸手中一片片破碎，化作隨風而去的金屑。

這頭靈獸頓時駭然，心知自己不是尹天成的對手，再不敢發起新的進攻了。

此時，尹天成在嘆氣聲中說道：「你已站在了世界頂端，難道不能看清真相嗎？」

「你又要編造什麼謊言？這一套對我不管用！」

「我不否認，你身為太古元神中的一員，或許比我更早知曉宇宙內的所有奧妙。」

一頓之後，尹天成沉聲說道：「可你想過沒有，三位造物主是超越我們的更高存在，他們完全無視這個宇宙的天道與規則，又豈能受其所縛！」

「你，你是說……混沌……」訛獸突然變了臉色。

活在現世里的每一個生靈，包括高高在上的眾神，縱使有著名義上的長生不老，但在宇宙毀滅前，不能成功逃脫出去，就只能跟着宇宙一同陪葬，徹底灰飛煙滅。

除非如渾沌所言，不經造物主的允許，他絕沒有重新復活的機會！

世界的創造與毀滅，眾生的生與死，在造物主眼中看來不過是信手拈來之事，而他自己又怎會受困在這個親手所創的玩具裏面了？

別說是損壞的玩具，哪怕它徹底不存在了，也不能對造物主造成任何傷害！

「難道，難道我看到的都是假象？」訛獸再也沒法保持鎮定了。

尹天成斟酌著，慢慢地說：「我的理解是生死對我們來說都是無常的變化，但對造物主而言，僅僅是登場亮相的一種方式，對其本身並無實質性的影響。」

隨後，他補充說道：「只要造物主願意，他就能做到，既讓你看不見、摸不著，卻又隨時可以讓你感覺到他的存在。」

訛獸嗤笑起來，他發現尹天成話里有個明顯的漏洞。

「真要是這樣，那做為造物主本尊的渾沌大人，他的覺悟比你高深數千倍，又豈能不知這樣簡單的道理！」

尹天成嘆息著說：「他若不叫帝江，自然是對此再清楚不過，又有須我來提醒他了。」

「嘿嘿，大人有萬千化名，難道每個名字對他都有不同的禁錮？」訛獸笑的流出了眼淚。

「你想到哪裏去了！渾沌自宇宙開闢以來，就一直用帝江這個名字隱匿在大家當中。這個事實，還不能很好的說明問題嗎？」

訛獸答不上話了，只覺全身冰冷。

此時此刻，他似乎聽懂了尹天成話中的含義。

就好像舞台上的戲子，一直沉浸在自己飾演的角色里，久而久之，差不多要忘記自己的本來面目。

與神族億萬年來一同生活，歷經滄海桑田，渾沌在潛移默化之中，生活習慣與思維方式逐漸變得和諸神一樣，他卻未能及時察覺出來。

有了尹天成的提醒，隨後發生的事便是水到渠成了。

「渾沌大人滅世時，倏與忽為何不出面制止？」

這本是訛獸最後一點迷惑，可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

只因此刻，他已完全想明白了。

渾沌一系列的操作，在倏與忽的眼中看來和小孩的胡鬧沒什麼區別。

他們羞於見到這位任性的同伴，可一直割捨不斷的羈絆，又註定倏與忽難以對此放任不管。

那麼，在世間找個代言人，由他去喚醒渾沌的本始與初心，是最合適不過的選項了。

在這個時候，訛獸又想起從前結識后羿時，對方曾說過的一些話。

那是深藏在時空盡頭，除了造物主與時空雙子神以外，再無人知道的秘密。

實際上，整個世界的走向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宇宙自誕生以來，就存在着不同的時間分歧點。

每個分歧點都有可能代表着另一個不同的未來，進而影響歷史的進程。

為擁有美好的未來，從無數個分歧點中找出最正確的那個，正是當下的最佳選擇！

顯然，尹天成通過了倏與忽的重重考驗，最終成為天選之子，拯救了眾生，也喚醒了渾沌心中深藏的超神之識。

所以，回心轉意后的渾沌，自然是帶着對同伴的內疚之情着手彌補過錯了。

只是，現在整個世界恢復了寧靜，可渾沌又去了哪裏？

是和同伴們相聚回歸到混沌中，還是繼續隱藏在三界，監視着眾生？

訛獸越想越迷惘，心裏翻起陣陣酸楚。

他獃獃站着，好半天吐出一句：「我受的懲罰，真不是你賜予的嗎？」

「怎麼可能了。」尹天成道：「我醒來不到三天，即使想報復你，時間也不允許啊。」

「什麼，你才剛剛睡醒？這不可能！」

訛獸大叫了起來：「你都有了與渾沌大人抗衡的神通，報復我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你肯定想不到，我與渾沌一別之後，就將大半力量歸還給了倏。」

訛獸聽了，唇邊泛起一絲苦笑，頗有些自嘲的意味。

「呃……說實話，我也捨不得。」

一怔之後，尹天成又道：「可造物主的力量太高深莫測了，遠非我一介凡軀能承受得起。長期霸佔不還的話，生命與靈魂將徹底歸無，與混沌融合為一體。」

訛獸不死心地追問一句：「沒有混沌之力的加持，你如何能穿越至此？別告訴我，這全是三位大人無上意志的體現！」

「真相或許是你說的那樣吧。可我只感覺到，自己只是到了正常醒來的時候。」

旋即，尹天成皺眉說道：「實際上，醒來以後，我從沒接收過他們三位……哪怕是一點點的信息。」

「你是他們的寵兒啊，三位大人怎會不理你了？」

嗟嘆聲中，如墮雲霧裏的訛獸醒過神來。

「前些日子，有那麼一剎那，我察覺到混沌大人就在身邊，可當時卻把它當成了幻覺！」

「既然如此，你就不該再有疑惑。」尹天成笑容可掬地說。

可訛獸像沒聽到一樣，吃驚地看着對方，好像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突然，汗珠從他毛茸茸的額上滾落，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這時候，訛獸臉上的表情不僅是驚訝，還帶着無法形容的悲哀和痛苦。

「渾沌……為何要給你最忠實的僕人這樣痛苦的懲罰啊！」

他絕望地叫道，狠揪自己的毛髮。

見對方情緒突然崩潰，尹天成心裏一陣凄然。

最終，他忍不住道出真相：「那不是懲罰，渾沌是想保護你。」

「笑話！保護我？哈哈哈哈！」

訛獸且笑且狂，厲道：「我生來就是為欺騙與愚弄眾生而存在的！可現在連這點樂趣也沒了，這一生還有什麼意義！」

「渾沌將你變成了正常人，是希望你今後不用活在自己精心編織的虛假世界裏。」

見訛獸如痴如醉，尹天成又道：「還不明白嗎？沒有渾沌的庇護，你早就死了！」

「放屁！三界之內，有幾個能與我匹敵？我又何懼之有！」

「這世上強過你的人確實不多，但起碼此刻在這裏，就站着一個讓你頭疼的人。」

這句話一說出來，訛獸禁不住打了個寒噤，臉色有些發青。

尹天成嘆道：「你以前得罪過太多的人，換種方式生活，就那麼難嗎？」

「不，我不要這樣的生活！更何況，我是出身高貴，見證過天地浩劫，又保留了完整記憶的太古元神啊！憑什麼要過那種低賤生靈才有的無聊生活……」

訛獸撕心裂肺地吼叫着，步伐踉蹌，而後猛地轉身，衝出了小樹林。

寒風陡起，到處都回蕩著訛獸心酸的狂叫聲。

尹天成輕輕嘆息一聲，很想追上去勸慰這個發瘋的靈獸，卻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因為在此時，一個聽來倍感親切的話語聲在身後響起。

「別追了，一個逃避現實，不願看到希望的傢伙，能拯救他的，就只有靠自己了。」

這一瞬間，尹天成心跳加速，他慢慢迴轉身來，眼睛漸漸濕潤。

不遠處的那位英俊的山神，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好像出生之後就未曾改變過。

此時，縷縷陽光穿過樹縫，映得地上熠熠生輝。

整個世界在陽光的照耀下，無數事情一如往常的發生、發展、終結，直至又起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