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第410章

青州濟南郡的官道上,一隊隊的車馬自東往西行進著。

這些馬車並不是常見的雙輪馬車,而是更高大的四輪馬車。

沉重的車身把雨後的道路壓出來一條深深的車轍,要不這些官道的路基夠硬,只怕早就陷入泥坑不能前進了。

足足上百輛的四輪馬車不僅有裝滿貨物的,還有其中的數十輛上面有人乘坐。

其中的一輛馬車上,一名圓臉白面,穿着一身略微怪異服飾的男人正從車窗向外打量。

「想不到這中原竟然如此廣大,我們都已經走了四天四夜了吧,早就把我們百濟轉了一圈了啊。」

這個人正是百濟國的比流王,從樂浪郡乘坐船渡海抵達東萊后,他們因為下雨的關係,一路行進的並不快,所有用來四天的時間還沒有走出青州的地界。

「大王,我聽說這僅僅只是漢國五個州中的一個州啊。」

隨同比流王而來的國相解仇說道。

「唉,原本以為中原大亂,遼東兩郡又不強盛,我還想着恢復百濟的軍力,替兄長報仇吞併樂浪郡呢。」

比流王說道這裏,不禁嘆了一口氣。

在比流王之前的百濟國王是他的兄長,不過因為當時百濟屢屢進犯樂浪郡,樂浪太守張統就派人把百濟王給刺殺了。

從此之後,百濟人就時時刻刻想着向樂浪郡復仇。

要不是因為劉預的關係,原本後繼無援的樂浪郡早就陷入了被動中,太守張統也早就應該率領部眾逃奔遼東了。

「如今想來,實在是后怕啊」

「要是當世真的吞併了樂浪郡,肯定是要擄掠殺戮,只怕現在的下場比那些濊貊蠻子還要凄慘。」

比流王說道這裏的時候,又是忍不住往車隊的後方看去。

在車隊的後方有一條長長的隊伍,足足有數里之長。

這些全都是東平州上貢的俘虜,基本都是北面蓋馬群山中的濊貊人和沃沮人,也有少量的馬韓蠻等。

「大王可是想好了,見了漢國天子后,要怎麼辦了嗎」國相解仇說道。

「我早已經是想好了,聽說這些中原皇didu是喜好萬國來朝的,只要好好的伏低做小,保住我們百濟國是不成問題的。」

「只要能保住我們百濟國,那其他的也就是好說了。」

「不管是這些漢人索要女人、韓蠻,還是熊皮、鹿角,統統都可以去搜尋。」

如今的百濟人已經基本徵服了馬韓人,只有少量靠近南方的馬韓部落還在抗爭。

所以,只要扶餘人建立的百濟國能保住,那漢人索要的任何物資,百濟人都可以從更下層的馬韓人手中撈回來。

「大王說的有道理,這中原的皇帝最是大方,聽說以前的高句麗人進貢一些箭桿都能得到豐厚的絹帛賞賜。」

國相解仇可謂是百濟國中最為見多識廣的人,就連之前的王朝的發生的事情也都是很是熟悉。

「本王此次帶了不少的女子、熊皮、虎皮,想來怎麼也比箭桿好吧,應該能得到很好的賞賜。」

自從東平州刺史漢軍人數越來越多后,比流王見到那些新來的漢軍都是一個個目露凶光,看他們這些百濟人的目光就如同是在看一些值錢的物件一般。

心中十分納悶的比流王一番打聽后,才得知這些新來的漢軍都是漢國的軍府兵,全都是一幫依靠着軍功得到了職田、屋舍和耕奴的軍人。

來到東平州之後,這些漢軍無不人人盼著有戰事,好讓自己的家產更加豐厚。

東平州本來就狹小,百濟作為最大的勢力自然就成了這些漢軍府兵最為關注的所在。

比流王天天都是寢食難安,實在是不知道這些凶神惡煞的漢軍府兵會不會哪一天隨便找個理由,然後就來攻打自己了。

所以,比流王才天天苦苦哀求着請求進京朝見天子,為的就是能給自己掙得一個名正言順的認可,好讓那些蠢蠢欲動的東平州漢軍不再死盯着自己。

正是抱着這個目的,比流王更是提前準備了大批豐厚的貢品來朝貢給漢國皇帝。

不過,比流王的這一番心思,在見到劉預之後,卻是被狠狠潑了一盆冷水,把他那點小算盤給砸的細碎。

當比流王來到盧子城后,第二天就被召集到了宮殿中朝見天子。

在威武雄壯的周禮大樂中,比流王與一眾東平州夷人酋長給大漢皇帝行着叩拜大禮。

比流王根本連皇帝的人影都看不到,只是機械似的重複著前方引禮人的動作,因為周圍的漢軍士兵身穿鐵甲手持刀槍,肅殺的氣氛讓他根本沒有什麼勇氣去抬頭偷看。

在一切禮畢之後,比流王又與眾人一起被帶動了內殿之中。

在隨後,漢國天子會在此給眾人賜宴飲樂。

惴惴不安的比流王坐在一側的案幾後面,這個時候才偷偷打量了一下前面的那個漢國皇帝。

「嗯,這漢國天子看起來壯得像是一頭熊啊,明明就是一個武將,哪裏是天人一般的皇帝」

比流王忍不住的開始暗暗想到。

他這時候又開始打量周圍一通宴飲的人。

在比流王右側的上首都是一些穿着漢朝衣冠的官員和將領,肯定是漢國的自己人。

比流王所在的地方則都是東平州的一些濊貊、扶余、沃沮人的酋長,其中比流王位置最上,可謂是眾人之中的最為尊貴者。

在另外一邊,則是一群穿着漢人服飾,但是頭髮冠束卻有不同的人,這些都是看起來孔武有力,比東平州的這些百濟、濊貊人可是凶多了。

「那些應該就是遼西的鮮卑人,還有烏桓人吧。」

比流王看到之後,立刻就猜測了起來。

在來的路上,他可是聽說漢軍又在遼西擊敗了段部鮮卑,一舉佔有了幽州全境。

那裏的鮮卑、烏桓人應該也是前來朝見的。

比流王一番的左顧右盼,他自己以為做的很是小心,但是在端坐前方的劉預看來,卻是很是顯眼。

「那個胖子是何人,竟然如此好動」

劉預倒沒有生氣,而是有些好奇的向旁邊的郎官問道。

這種場合下,一般都是人人正襟危坐,哪有人敢胡亂的東張西望,要是被御史看到,少不得就要一番參奏。

就連段部的強橫軍頭段末被、段匹磾此時都是老老實實的端坐着,沒有要求都是不敢亂動。

「回稟陛下,那是東平州百濟部的首領,呃,好像叫什麼比流王吧。」

「哼,比流王區區一個百濟小國,竟然還在自稱王」

劉預一聽是百濟人,立刻就是有些不大滿意起來。

對於實力強勁的高句麗、慕容鮮卑、宇文鮮卑等,也不過是一個郡公或者侯爵,而這個小小的百濟國竟然還敢自稱為王,實在是有些不知禮數。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陣的雅樂又是響了起來。

劉預立刻伸手一指比流王。

「去,讓他領着那一幫東平州夷人,給朕在堂下獻舞。」

「要是舞的好,朕有重賞。」

「要是舞的不好,那就是有小賞。」

劉預說完就神秘的一笑。

自古以來,能歌善舞就是這些人的長項。

雍州,長安。

連續兩天的大雨之後,天空終於是放晴。

但是,隨着太陽的出現,整個大地又在潮濕之中升騰起來了熱浪。

一條長達十餘里的隊伍,正在長安城北的大道上緩慢的前行。

在隊伍之中,不管是普通的匈奴士兵也好,還是那些匈奴貴人將領也罷,全都是一個個無精打採的。

自從平陽出兵一來,這一路上的行進都是在陰雨天中度過的,所有的士兵將領們都是人人疲憊不堪。

許多的馬匹也是因為連續的雨中行進而染病,剩下的糧草輜重也多有淋毀。

因為天氣放晴,剛剛要開始蠕動的隊伍卻又停了下來。

一群匈奴貴族和將領們,正圍攏在匈奴皇帝劉聰的馬前,全都苦苦哀求着些什麼。

「陛下,接連陰雨行進,軍中損失無數,還請陛下稍稍停頓,以便讓將士們休整啊。」

「是啊,陛下,如今天熱難耐,又加淫雨不絕,軍中疫病見多,不可再勉強行軍啊。」

「陛下,還請為諸軍將士着想啊,再走下去,只怕打不垮晉虜,我們就要先垮了。」

原來這些匈奴貴人們全都苦求匈奴皇帝劉聰,不要在繼續往西行軍了。

自從蒲阪渡過河水之後,匈奴漢軍的行進就一直不停,哪怕是陰雨天。

從蒲阪到長安這不算長的路上,竟然一直有了將近十天。

在今天的時候,前方的探馬回報,說是晉涼州刺史張軌派遣十萬涼州夷義從支援秦州。

佔據秦州的晉王司馬保則是略陽一帶堅壁清野,其手下的軍隊幾乎搶在匈奴人之前,就把進入秦州的畢竟之路給搶掠一空了。

如此一來,匈奴漢軍以後的軍需就只能依靠後方的轉運了。

但是大雨滂沱之後,從平陽到長安的道路都是難以行進,更何況是到隴西的路程。

所以,今日一早。

這些匈奴貴人們就聚集到了一起,前來懇請匈奴皇帝劉聰暫停行進。

「不可晉虜乃是國之大敵,之前的上天異象都是給朕的警告,西方的晉虜不除,國中如何大安」

匈奴皇帝劉聰非常生氣的說道。

哪怕匈奴皇帝劉聰這麼說,那些匈奴貴人們依舊是不肯聽從。

征討貧窮的秦州,對於他們來說本來就不是什麼划算的買賣,更何況是如今這麼艱難的情況下,更是沒有必要了。

甚至於,對於許多的匈奴貴人們來說,最好就不要去征討什麼秦州,而是應該好好休養生息幾年。

反正現在匈奴漢國搶掠的人口、物資都是非常充足,唯一最缺的就是糧食。

只要能安心休養生息幾年,就足以讓匈奴漢軍更加的有底氣發動更大的戰鬥,說不定可以擊潰青州賊,給原本士氣受挫的匈奴人提振精神。

一時間,匈奴皇帝劉聰和這些匈奴貴人們陷入了爭辯當中。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立刻讓雙方都是停止了爭辯。

「陛下,天象警示君主,也不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幾番經轉之後,天意只怕也會改變。」

說這話的人正是匈奴漢國的太史令宣於修之。

「對,對,陛下,末將聽說秦州的司馬保已經嚇的堅壁清野,十分的懼怕陛下威名,說不定原本的災異已經是沒有了。」立刻就有一人說道。

「是啊,陛下,司馬保都已經是嚇破膽了,要不是有涼州兵的支援,早就棄城而逃了,就這種人,如何配當陛下的敵手。」

「」

一群匈奴貴人們立刻就把宣於修之的話當成最新的根據,紛紛開始勸劉聰。

匈奴皇帝劉聰聞言也是認真的思索起來。

最後,他終於是一臉凝重的問太史令宣於修之。

「朕既然因天意而舉兵,就算是罷兵,自然也應該以天意為準。」

見到匈奴皇帝劉聰的態度鬆動后,這些匈奴貴人都心中暗暗高興,渾然沒有察覺匈奴皇帝劉聰已經把休整換成了罷兵。

「且讓微臣一試」

隨後,在當天晚上,匈奴漢國太史令宣於修之就率人夜觀天象。

次日一來,太史令宣於修之就在匈奴皇帝劉聰和一眾貴人將領們面前宣佈,最新天象先是,秦州的司馬保已經由災異變成了小麻煩。

『陛下,臣觀紫微,發現陛下駐蹕在此地的時候,竟然是數年一來紫微星最穩妥,可謂是國泰民安之像。『

聽到這話后,匈奴皇帝劉聰立刻繼續追問。

「太史令此話何意難道還要朕天天在長安不成」

「陛下,這個自然是不需要的。」

「不過,微臣窺視天象,發現這長安乃是真正的漢家古都,陛下若能定都與此,則國之不滅。」

聽到這話后,那些匈奴貴人之中立刻有人發現了一些端倪。

難道這天象是你太史公自家養的貓狗不成你想什麼時候看出來什麼意思,然後他就是什麼意思

這裏面肯定有貓膩。

否則的話,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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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血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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