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第213章

作為中原王朝的精銳中軍,這些行台的百官都是對於戰勝追擊的胡虜有着不可明說的自大。

在這些清貴顯要的眼中,中軍的將士們為了保衛他們這些高門清貴,就是沒有軍需補給,就算饑渴勞頓,就算是人心惶惶,為了保衛他們這些高貴的名士公卿也能人人拚死。

太尉王衍其人,本來就是一個沒有什麼原則的人,也沒有什麼清醒的局勢認知,他剛才聽到劉預的使者鞠羨,言之鑿鑿的說什麼如狼似虎的胡虜正在後方追擊,所以才驚懼害怕的想要商議此事。

但是,如今在一幫公卿宗王的口中,就算是有追擊的胡虜騎兵,也不可能打敗數萬中軍精銳。

所以,現在的王衍認為,這第一條所謂的要求大軍進入城池堅守的要求,完全就是劉預恐嚇阻攔的陰謀。

在劉預的第一條要求,就被所有行台的官員公卿乾脆利落的否定之後,剩餘的兩個條件更是沒有絲毫討論的必要了。

所有在場的行台官員公卿們,都為自己識破了青州賊人劉預的小兒機謀而感到高興,更是為劉預的愚蠢感到可笑。

一個小小的寒末蟊賊,竟然如此輕視這些公卿名士。

「此地最近的城池,是哪裏?」

雖然王衍認定這是劉預的陰謀,但是對於憑城池堅守,他還是很認同的。

如今的行台百官和將士們,已經行進了近百里,一路上風餐露宿,如果能有一個城池駐紮休整一天半日,那也是很有必要的。

聽到太尉王衍的詢問,一旁的一名郎官,立刻湊上前來。

「回稟太尉,距離最近的城池,就是前方二十里的寧平城。」

「寧平城?」自詡熟識天下郡縣名制的王衍對於這麼名字有些陌生。

「是的,太尉,這寧平城原本是單獨的一縣,自漢代開始設置,不過自從後漢末年大亂后,寧平縣的人口就是死逃殆盡,到了我朝立國的時候,這寧平城早已經撤縣,歸入苦縣了,只留下了寧平城。」

這名郎官說罷,就取出來一張豫州輿圖,給太尉王衍等人指點起來。

「原來在這裏,這不是就在前方的沙河岸邊嗎?」王衍看后,對於寧平城非常滿意。

「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入寧平城休整一日,而後全速東行,不給青州賊人追上我軍的機會。」

「寧平城,果然是一個好地方啊。」

第213章

兗州,梁國,睢陽。

「寧平城?」

「呵呵,果然是一個好地方。」

在參軍從事鞠羨來複命后,劉預得知太尉王衍、襄陽王司馬范為首的行台拒絕了劉預的要求。

不僅如此,鞠羨帶回來的消息還表示,太尉王衍等人得知劉預的青州軍即將到來之後,還加快了行程,進入到了寧平城休整防禦,一副把劉預的青州軍視為大敵的樣子。

好吧,青州軍其實就是這些人的敵人。

不過,劉預的青州軍,並不是要想胡漢的石勒那樣,要取他們的性命,而是要攫取他們的權力和地位。

如此一來,青州軍的可怕程度,就絲毫不弱於胡漢的石勒、王彌這些巨寇了。

「齊公,在我看來,行台的那些公卿王侯,通通都是些酒囊飯袋,從項城到寧平城,也就是一百餘里,竟然硬生生的走了十多天,如此懈怠不堪的軍隊,只是率領一隻精兵打上去,保管所有的士兵,立刻投降。」

旁邊一名身穿青州軍士卒戎服的人說道。

說這話的人,正是青州軍騎軍的統領之一,之前乞活軍的將領冉隆。

原來,在劉預派遣鞠羨為使者,去行台中招納太尉王衍等人歸順的時候,並不是僅僅派遣了鞠羨一人,在隨行護衛的騎兵中,就有裝扮成普通士兵的騎軍將領冉隆。

「十多天才走了一百里?」聽到行台的大部隊的行軍速度后,劉預也是大吃一驚。

要知道,就算是普通的步兵行軍,在十分保險謹慎的情況下,一天也可以走到二三十里路。

「是啊,齊公,在鞠參軍和太尉王衍等人交涉的時候,我從其軍中那些士卒處得到的消息。」

很顯然,在晉廷行台軍中的時候,冉隆並沒有忘記的使命。

「行軍速度這麼慢,難道就不怕有胡虜流寇追殺上來嗎?」

這種行軍速度,讓劉預覺得,簡直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就是為了讓胡漢石勒的騎兵追殺的。

「行台軍中已經糧食缺乏,沒到一處都要就地徵集糧草,這剛開始的時候還好,見到是朝廷的行台公卿,沿途的塢堡、村落也都是主動奉獻糧草。」

「可是,行台的大軍足足有十萬人之多,這先鋒的百官和軍隊路過的時候,這些人就奉獻了一些糧草絹帛,可是後續的官員和軍士路過的時候,同樣索要糧草,這樣一來,這些塢堡、村落如何肯聽啊。」

「所以,自從離開項城后,這短短的一百多里路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村落百姓,被這些行台的士兵們給哄搶一空了。」

「就這種就食於地方的做派,如何能行進的快速,一天的大半時間,就要花在這些事情上了。」

冉隆一口氣,把自己所知道的行台百官和軍隊為何龜速原因給說了出來。

劉預聽到這些原因后,不禁心中一聲輕嘆,這些中原的百姓,恐怕連胡虜的面目還沒有見到呢,就已經被這些饑寒交迫的中軍將士們給劫掠一空了。

不過,這個事情上,也無法埋怨這些瀕臨絕境的中軍將士們,這數萬將士並不是高尚的階級鬥士,不過都是些普通人。

在自己的處境都要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如何能顧全得了他人的生活呢,哪怕這些人是同樣的中原百姓。

「多行不義必自斃,我估計,這寧平城一劫,這些行台的百官們是很難逃脫了。」

劉預心中一陣無力的感覺。

這些行台的公卿們,其實並沒有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面臨的危險,他們還以為如今的中軍,依然如往日那般強大,絲毫沒有對可能面臨的危險,有半分的警惕。

劉預自己清楚,根據前方遠遠偵查的遊騎兵回報,再加上自己對於歷史進程的猜測,他斷定,如果石勒追擊行台百官和將士的話,多半還會在寧平城一帶追上。

就現在行台百官和將士的行軍速度,哪怕是誤差一兩日,也不過是二三十里的距離。

「哎呀,那可壞了,如今我軍在這睢陽城,這裏距離寧平城可是將近二百里路,要是我大軍趕到寧平城,豈不是要數日之後了。」一旁的參軍鞠羨說道。

雖然鞠羨的參軍名號,只是劉預安置眾多豪強的尋常官職,但是這基本的行軍常識,鞠羨還是知道的。

「是啊,齊公,我軍還要多數日才能趕到寧平城,到那時候,就現在的行台中軍的情形,勢必要被胡虜一通凌虐,恐怕真的就要如同齊公所猜測的那樣,十萬人灰飛煙滅了。」冉隆也是一陣焦急。

對於這些,劉預也是早早想到。

青州軍大部分都是步兵,這一次全部的兩千騎兵,也已經幾乎全部的家當了。

但是,在行軍的速度上,青州騎兵就必須和步兵保持一樣的速度前進,不然要是騎兵不顧馬力,全力趕路,在短時間內的行進速度會超過步兵,但是馬匹會嚴重消耗馬力,等到真正需要戰鬥的時候,很有可能沒有了足夠的力量積蓄,反而不利於遭遇戰。

但是,在兩百里的距離上,如果行進的速度得當,還是可以把騎兵的消耗控制在可接受的範圍內的,這樣一來,既可以保證足夠快的行進速度,又可以有馬力應對可能的戰鬥。

可惜青州軍的騎兵可以這樣莽一波,強力突擊一把,但是剩餘的主力步兵卻很難用同樣的時間,完成這兩百里的強行軍。

不顧晝夜的強行軍兩百里,然後還能繼續投入敵情未名的戰鬥中,這樣的軍隊戰鬥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

自古到今,能做到這些的步兵,無一不是精銳中精銳,甚至可以說是百年難遇。

劉預很想要手下的青州軍步兵如此強悍,但是,很可惜,劉預知道這些青州步兵雖然可以稱得上敢戰之兵,卻很難做到如此的超強。

這樣一來,如果劉預想要不舍晝夜的快速抵達苦縣,就必須要捨棄步兵,率領騎兵先行,但是青州騎兵的數量僅僅只有兩千,而且要是輕裝突進的話,劉預為青州騎兵製備的馬具,也是劉預引以為傲的具狀騎兵,就無法實現了。

這些人馬具狀的騎兵,可都是重的很,就青州騎兵一人一馬的樣子,根本不可能穿戴甲胄后,再快速行軍兩百里,那樣的話,可能人沒什麼事,坐騎就要活活累死了。

所以,在尋常的行軍中,這些騎兵的馬具鎧甲都是有步軍攜帶隨行。

這捨棄步兵,率領二千騎兵先行,沒有了青州步兵的強力支撐,就要面臨許多可能的危險。

但是,如果以青州步兵的行進速度來說,極有可能在尚未見到行台百官和中軍士兵的時候,這行台的十萬人就被追擊的胡虜石勒給砍殺殆盡。

畢竟,在歷史上的寧平城之禍,這十萬行台官員士兵,連一天的抵抗時間都沒有達到,就盡數做了刀下之鬼。

劉預不遠數百里,從青州一路趕來,可不是為了給這十萬人收屍的,而是為了從這十萬人中招攬這些珍貴的精銳。

一時之間,劉預陷入了兩難,對於關鍵的胡虜石勒的動向,除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之外,根本是兩眼一抹黑。

對於茫然未知的敵情,劉預也是難以抉擇。

他走出睢陽的梁國內史府邸正廳,來到了院子中。

這時候,已經是天黑了,天上並沒有月亮,只有無數的星斗在漆黑的夜空中閃爍著。

劉預抬頭仰望,一陣陣激烈的心中權衡,讓他對於天空中的星斗產生了神秘的感覺。

「怪不得,後世的許多人,都說行軍作戰是一門玄學,如今的這種情況,自己對於胡虜石勒的動向,其實一無所知,只有一個記憶中的印象。」

「萬一,要是自己輕裝冒進,遇到石勒的大量騎兵,豈不是要給行台的十萬人陪葬了?」

「但是,如果自己不能及時趕到,軍心盡喪的中軍士卒,多半還是要被殺戮殆盡,然後北方中原最大的一支漢人武裝集團就徹底覆滅,自此以後,不管是青州軍也好,還是王浚的幽州軍也罷,都很難再重新集結起來這麼大規模的精銳軍隊。」

「也許,自己率領青州步騎兵,同步共進,也並不會錯過石勒進攻的時間,這樣的話,既能保持青州軍發揮出最大的實力,又能避免冒險。只是這樣一來,最終的結局主動權,就完全要看石勒的臉色行事了,石勒自己行軍的快慢與否,就成了其中的關鍵了。」

這些繁雜的思緒在劉預腦海中穿來穿去,讓他在冒險和穩妥,失敗和勝利中不停權衡猜測。

在巨大的抉擇壓力下,劉預幾乎要有了通過占卜算卦做決定的衝動了。

···········

豫州,汝南國,西平縣。

此時的西平縣,早已經是胡漢征東大將軍王彌的地盤了。

在經過一個多月的向西征戰後,王彌又一次率領手下的胡漢步騎兵返回了西平縣。

此前,在王彌得知佔據南陽一帶的苟晞所部流民軍發生飢荒,導致人心動亂后,對於盤踞在南陽一帶的關中流民早就垂涎欲滴的王彌,立刻率領手下的數萬胡漢大軍向佔據荊州北部的「漢國」皇帝劉瓚發起了進攻。

可惜,這場倉促的戰爭結果,大大出乎王彌的意料之外。

得到叛變的流民帥嚴疑等人的投靠後,王彌自覺能輕鬆消滅人心渙散的漢國大將軍苟晞的勢力,然後就可以攻入荊州,進而全取荊州、江州,到了那時候,就可以複製當年王濬樓船東下滅孫吳國的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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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血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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