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精衛填海，豈是無用

「話說……我們討論的時候，是打算把衝進黑洞的飛鳥送過去的吧？」

舊劍看了看被阿爾泰爾像拎小雞仔一樣拎在手裏的白毛女，又看了看阿爾泰爾，一臉茫然。

「哈？這算什麼？無聊差遣我嗎？」軍姬眼神不善地頂着舊劍。

舊劍摳摳腦袋。

「要不，你再跑一趟？」

他剛問出口，就條件反射般縮了縮脖子。

「好吧好吧，就她也行……反正我也還有保險。」

軍姬忍着頭頂的井號，隨手就把手裏的白毛女扔了下去。

轉頭她就看見舊劍目瞪口呆的樣子。

「？」

雖然沒有鍵盤，但是阿爾泰爾依舊緩緩地在臉上做出了一個「沉默良久，打出一個問號」的表情。

舊劍：「你就這麼扔下去了？」

軍姬：「那要不然呢？還要像上次一樣安排個出場方式？」

……

此時的林曉還不知道，由於一些小小的紕漏，原定的真·――大腿戴拿奧特曼，變成了一個白毛弱雞。

現在的他表面上鎮定，心裏也很鎮定。

林曉嘛，多現實一個人哦。

他只用了幾句話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南夢和他有仇嗎？

肯定有啊，多少次殺身之仇啊！

所以，南夢會弄死他嗎？

肯定會啊，憑什麼一直都是南夢單方面吃癟？

所以，他不反抗的話，會被弄死嗎？

肯定會啊，他林曉又不是光頭披風俠。

所以，結論導出――就算坐在原地消沉那也難逃一死啊！

那說什麼，打唄。

然後剛決定不慫的林曉就被天降大海砸臉了。

卧槽怎麼還是這一招？你不是能用很多人的能力嗎？為什麼還是這一手？

完全體魔神蒙埃納達·迦娜表示，我覺得這超爽的，掄板磚哪有掄一片海給勁？

被一片汪洋肆虐之後的大地真的就完全看不出城市的模樣，說是片廢墟都抬舉了人類的建築水平，那些建築怎麼可能在這種天災下留什麼渣？

三秒之內，水泥渣渣都給你揚咯！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林曉這會兒又如同死狗一樣趴地上張口閉眼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狼狽啊，就這樣也想和我抗衡嗎？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林曉艱難地抬起頭，發現四周已經被夷為平地，趴了一片人。

高文雲軒恆莫德雷德什麼的躺了一片。

根本沒辦法反抗啊。

打不了打不了，這玩意太變態了。

要不慫一手，大家一起跑路怎麼說？

「轟轟轟！」

接連響起的爆炸聲打斷了林曉的思考。

緊接着，身下的大地開始隆隆地振動。

雙手撐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的林曉仰頭看着魔神臉上炸開的火光和濃煙。

「這些傻子跑來做什麼啊……」

是倖存者基地的那些軍人，殺穿了一路喪屍來到這裏。

嗯，在林曉看來和送人頭沒什麼區別。

跑過來做什麼啊？你們以為區區炮彈可以傷得到這種破格級別的東西嗎？

……

不談林曉心裏是何等萌比，此刻另一個人也是滿心的迷茫。

「那個，我要是說，這真不是我動的手，你信嗎？」

面具人蹲在一身西裝倒地的陳文浩面前，詭異的笑容正對着後者仰天的臉。

「嗬嗬嗬……為什麼……噗唔！」

一把大劍插在陳文浩胸前，看角度應該是在他站着的時候從天而降。

「嗯，我很難和你解釋這個問題，不過反正我也是要殺掉你的，現在好像也沒虧？」

「你……你……」

「嘖嘖嘖，顧連城這人，慘啊，老婆和初戀統統涼透，現在連自己身邊的秘書也死得這麼不明不白的。」

面具人看了看陳文浩死不瞑目的悲慘模樣，起身。

轉過身去，灰色的替身浮現出來，一根長長的鎖鏈狠狠抽擊而下。

「啪！」

紅色和白色的液體濺了一地，一起飛濺出去的還有某種圓形骨骼碎裂后的碎塊。

「真抱歉，一切都是為了新世界。」

面具人冷漠地邁步準備離開。

「話說，現在也不是正午，我的影子怎麼會在腳下？而且這個大小也完全不對啊……」

面具人回頭，面具人看了看那把從天而降的大劍，面具人想明白了什麼，面具人抬頭……

面具人被擊中。

慶幸吧，如果真是原定的飛鳥，那沒準現在掉下來的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奧特曼了。

這要砸身上，十個卡面來打也頂不住啊！

……

此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大腿被換成弱雞，而且還丟錯地方的林曉一個人站在軍隊與魔神中間。

身邊是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同伴們。

「怎麼？你難道以為這些雜魚可以傷害到我嗎？真是天真得讓我感到恥辱！」

打不過的，肯定會被一巴掌拍在地上扣都扣不下來。

所以，要逃嗎？

林曉是個現實的人，打不過選擇逃跑很正常。

他回頭，遠遠地看了眼趴在隊伍最前面的一個戰士一眼。

臉龐黝黑的戰士大哥眼睛都沒眨一下，端著又長又粗的黑色狙擊槍大大方方地在那裏狙。

狙擊手大哥也很不容易的，這周圍已經比蓋亞奧特曼的戰場還要平整，他真的找不到隱藏點。

反正魔神也不會在意他這種小螞蟻，那就當面狙唄。

不成是理所應當，傷到那就是血賺。

可是，就是因為林曉這一回頭。

一道光炮閃亮擦過林曉的頭皮。

身後的那個陣地瞬間沒了。

然後魔神繼續縮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是南夢正在享受讓林曉拼盡全力想要力挽狂瀾時親手打碎林曉的希望。

林曉沒敢再回頭。

剛才那個戰士的眼神他都還記得，那個狙擊手的槍黑黑的，臉也是黑黑的，眼眶裏不帶一絲閃躲眸子也是黑黑的。

然後他就沒了，連人帶陣地沒的。

林曉是個現實主義者，這一點毫無疑問。

但是，現實就像個表子，非得要你一巴掌甩在它臉上，它才知道自己做的事似乎不大好。

「怎麼了？為什呢不繼續呢？你要站在這裏等我殺掉你嗎？那樣未免太無聊了點。」

「為了讓我這麼久以來的忍辱負重得到慰籍，你好歹也掙扎一下，獻上一出史詩如何？雖然結果都是被我拍死。」

嘛，現實就是這樣子的，看着一個自己完全看不起的小人在得志后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卻又打不到。

像極了玩LOL在大亂斗里被對手選到完美陣容后嘲諷「五殺又怎樣？可以贏嗎？我靠隊友就可以咯你個廢物。」

打又打不過，說好像也不佔理。

「喂，再這麼站着，我可是會很惱火的，而我一開始惱火，就會，這樣！」

強烈的光閃得林曉眯起眼。

不用回頭，他知道後面是什麼樣的人間煉獄。

遠處傳來隆隆的聲響，彷彿神龍在雲層中出入。

那是林曉做出的安排之一，他偷偷潛入基地指揮中心，控制着聯絡員們請求了西南軍區總部的支援。

但是，這又不是小說，怎麼可能他的每一項佈置都有用呢？

接近音速的戰機發射出導彈之後就按照原計劃飛快撤離，不打算留給魔神什麼機會。

然後……

「這一招，是陰影傳送。」

拖着焰尾的空對空導彈被無情吞沒，然後出現在幾千米之外。

「轟隆！」

爆炸產生的大火球就像一顆顆小太陽，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戰機的下場。

無法戰勝，這不是破壞力大小的問題，也不是當量的問題。

要用神秘對抗神秘，這一點某種程度上沒錯。

人類的武器弱嗎？

不弱，至少現階段除去魔神，還沒有任何生物能在人類現代武器下毫髮無損。

就連魔神也只不過是取巧，要麼提前引爆，要麼轉移攻擊。

「你還能帶着大家撤退嗎？」

羽渡塵的精神波動在林曉的感知中傳遞消息。

林曉捏了捏雙手，沒什麼力氣。

做不到，僅僅只是站在這裏，他就已經用盡全力了。

說起來也是很奇怪，他可是從來不會將自己置身毫無保障的境地才對。

「咻――咻――咻！」

「轟隆！」

橘紅色的大火球幾乎就在林曉頭頂引爆，巨大的音浪震得他雙腿一軟再次跌倒。

硝煙散去，蒙埃納達·迦娜什麼事也沒有，身體外閃爍著一層透明的藍色光罩。

太可笑了，打到現在，敵人甚至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這就是曹淡的現實啊塔馬德！

努力掙扎最後一事無成，這樣的事情，真的是存在的啊。

人為何有夢，皆因現實太過冰冷。

「我可以試試……」

林曉呼喚著彼岸的那位存在，二次覺醒發動，抽取這片大地上人們的負面情緒。

毫無疑問，最多的就是絕望。

勉強算是可以行動的林曉站起來，看着同樣勉強的符華。

赤紅色的火焰在她眼中升騰、流轉、溢散，就好像燦爛之物最後的光輝，宛如星體終末的耀光。

「我來擋住這個東西，你們先走吧，之後我會想辦法跟上來的。」

符華的眼中沒有恐懼和猶豫，還是一如既往地鎮定。

殘火之鳶發出聲聲悲鳴，火光卻在這啼血的叫聲中越發閃耀。

「飛燼――玄靈！」

林曉甚至沒來得及說什麼勸阻的話，耳邊傳來那帥氣英武少女的輕喝，視野便被火紅的光芒填滿。

炎熱的空氣就像海浪一樣陣陣滾動湧來，把每個人推動着遠離戰場。

可是，敵人如此可怖，這稍微拖延的一時半刻又有什麼意義呢？正如精衛不過一小小飛鳥，縱使每日銜石填海，又和無用功有什麼區別？

南夢化身的魔神乾脆閉上雲層中若隱若現的眼眸，六隻觸鬚頃刻間重生完整，末端噴射出同樣熾熱的火流，與符華所化的巨大神鳥對峙。

「為什麼要為一群陌生人做到這個地步呢？這又不是你的世界。」

精神空間內，逐漸黯淡的身影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無論哪個世界，我都會保護這片土地上的人，無論敵人是崩壞還是熵神。」

「你笑起來很可愛，我會記住這個笑容。」

眯起眼的神州仙人微微歪了歪頭，嘴角那淡淡的笑容定格在絕美的最後一刻。

「精衛填海，縱使徒勞無功，亦絕不輕言放棄。」

「日填一厘，月去一石，年年歲歲，終有盡時。你也不要放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