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最後一面
秦觀月聽到紀淵的解釋，只冷笑一聲，除非親眼見到，否則她不會相信，「我要回靜王府。」
紀淵蹲了下來，靠她更近了些，「那兒不安全，但這兒安全。」
秦觀月雖白了一眼紀淵，但心中無比恐懼，對外面的事毫不知情，「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那兒，請讓我走。」
紀淵伸手捏著秦觀月的臉，她的一姿一容都瞬間暴露在他眼前，但他根本沒有耐心，「真想送死？」
喚玉的心瞬間被紀淵這一舉動揪起，她立即撲過來抓住紀淵的手，紀淵被拉扯許久才鬆開手。
喚玉護著兩腮紅腫的秦觀月，顫著聲兒問紀淵，「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們於您而言，也是禍害。」
秦觀月望向喚玉，患難與共的畫面一閃而過，這並非她造成的，卻讓她每次與自己受苦……
秦觀月低下了頭，跪到紀淵面前，眉目間頓時舒緩了許多，所有的情緒也隨之隱藏，「我不會落在你手上，但求求你讓我見靜王一面。」
「觀月，這便是你求人的態度嗎？」紀淵頓了頓，「你只能在這待着，這兒安全。」
秦觀月知道這般與紀淵周旋，救江譽歧的時間也就被拖延，她逃脫的機會也就更加渺茫，她猛得起身抓住紀淵的衣襟，使勁搖晃拉拽，「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
「紀統領。」
「願太子妃終歲寧樂，臣會竭盡全力守護皇宮，守護予於佳人初諾。」
「我嫁於太子並非本意，但請你無論如何記得，我心中有。」
…………
紀淵注視着眼前將近發瘋的女子，眼前浮現的卻是半年前他與她再次相見的場景。那時她是尊貴無比的太子妃，而他只是個羽林衛統領，身份懸殊令他望而卻步。
如今她已擺脫了那個束縛着她的尊位，可以追求自己的本心之意，但卻被那靜王全部摧毀。
紀淵依舊不加任何掙脫，而是只冷笑了聲，「你，又在威脅我？」
秦觀月一聽「威脅」兩字，立即拔下發端的釵子抵在自己的喉間，指著紀淵大吼，「你真不怕我死？」
「靜王情況未定，你不會死的。」在慌亂之際，紀淵盯了秦觀月手中的釵子一眼，又打量了她頭上的其他首飾，「我送你的釵子呢？」
「你如此無情無義，我又何必……」秦觀月咽了口氣，將原本想說的話全都憋了回去，「丟了。」
紀淵瞬間將秦觀月手中的釵子打掉，他皺眉瞪着她，語氣逐漸變得更加堅決，「靜王丟的，是嗎？」
「你若再不放我回去，到時候江譽歧的處境回天乏術，你看我敢不敢殉情？」
紀淵見秦觀月根本不信自己的謊話，只好令擇別路勸她，「他的處境如今已回天乏術，你還想如何救他？」
「在這裏就是坐以待斃，我想救他，總會有辦法的！」
紀淵緩緩站了起來，「你沒有辦法。」
「好！」秦觀月再次毫無尊嚴地撲倒在地，「只要你帶我去見他一面，我答應你。」
紀淵聽了秦觀月的話后，表面上只點了點頭，但心火立即又被燃起，「我怕你耍花招，喚玉留下。」
秦觀月立馬從地上爬起，強忍着淚，坐到喚玉身旁，輕撫着她的臉，「我去看看他，馬上回來救你。」
喚玉盯緊些秦觀月的眸子，儘管自己懼怕無比，終究還是點頭答應。
秦觀月得了喚玉首肯，毫不猶豫地站起身，抹乾凈臉頰的淚，拍拍身上的灰，「我跟你走，快帶我去見他。」
紀淵掃視秦觀月的衣着，這才應允她出了房門，銅鎖晃動，留下喚玉一人在這個陰暗的小屋中，蜷曲著，靜盼著。
夜幕連亦，星月相隨，秦觀月與紀淵駕馬行在空蕩的街道上。
馬蹄聲響徹整條小巷，回聲蕩漾出秦觀月的焦躁，縱使前路無涯，她也必行到底。
他們一直行到寫有「牢獄」兩字的大宮殿，秦觀月遠望着門外把守的勞役，頓時收了急切的心。
紀淵領着秦觀月走上了台階，緩緩從衣袋中摸出一塊令牌遞給其中一位勞役，「紀淵，奉命前來探望靜王。」
那勞役見是羽林衛統領，立即點頭哈腰，奉承地將紀淵與秦觀月請了進去。
秦觀月從隨着紀淵朝里走，期間不說一句話，但近在咫尺的江譽歧令她無法冷靜，無法安定。
紀淵走到牢房外卻突然停了腳步，並未讓勞役開啟牢房，而是讓勞役交出鑰匙後退下，他望着秦觀月靜靜地說，「往日你嫁給太子也就罷了，我別無他法，這才答應贅入皇室，誰知你命途有變，心也變了。」
秦觀月回想起她與江譽歧曾在這扇門后共同待過，牢籠中的惡臭環境她至今回想起來仍舊作嘔。
她淡淡笑出了聲，平靜地開了口，「我心沒變，那件事之後，我的心都在靜王那兒，從未變過。」
紀淵擺弄着手中的鑰匙，呵笑了聲，「呵呵呵，主審靜王的官員是端王安排的，你覺得你的心還能在活着的靜王那兒多久？」
「你不會這麼做的，你們不會這麼做的……快開門，我要見他！」
紀淵不再與秦觀月說話，穩穩捏著一把鑰匙，開啟了牢門。
一股混雜着腐屍味的惡臭立即席捲而來，秦觀月顧不得捂住口臭，猛衝了進去，她剛邁出幾步，只覺得腳下是一大攤的渾水，粘稠稠的，實在住不了人。
「江譽歧！……江譽歧！」
回眸的瞬間，她見到一旁的牢籠中有一披頭散髮的男子，他被鐐銬掛在木架上，穿着泛血的囚衣，渾身已是血肉模糊，額角的鞭疤不停流血，順着下流，兩眼都滲了血，已睜不開。
秦觀月飛奔過去，頓時忍不住壓抑許久的情緒，「江譽歧！」
可憐那阻隔他們的最後一道牢門未被開啟，她真想立即衝過去抱住他，告訴他自己平安無事。
紀淵緩緩走了過來，又捏了一把鑰匙開啟了牢門，然後立即抓住秦觀月的衣袖，「記得你答應我的，進去吧。」
秦觀月根本不聽紀淵的話，一心只想破除一切阻礙，回到江譽歧身邊。
她貼到江譽歧的面前，看着他微弱地喘著氣，頓時不知該問他什麼。
她拼了命也要忍下欲出的淚，伸手想去觸碰他的臉龐，卻無從下手，「我來了，江譽歧我來了……」
江譽歧聽到是秦觀月的聲音，立即激動起來，卻因無法睜眼望她而感到絕望不已，鐐銬隨着他的顫抖發出聲音，他張著凝血的嘴臉，緩緩吐氣，「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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