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4章 那個少年

「天下之大，自然有我容身之處。」

「你要去闖天涯嗎？那就帶着我好了，反正這輩子，你是甩不掉我的，你走到哪裏，我就走到哪裏，我就是你的眼睛。」

「呵，真的很讓人感動，你做我的眼睛。」

「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不需要眼睛。」

「你現在連一個親人都沒有，我來做你的眼睛，你還嫌棄嗎？」

「我就是嫌棄，你還是走吧！」

「你就算是嫌棄，也沒有用，我也不會走的。」

「你真的很煩！」

「煩就煩了，反正我是不會離開的。」

說着，葉柏茶便把吹風筒接到電源上，把他頭上的浴巾拿掉，開始幫他吹頭髮。

這是他第一次享受這樣的待遇，他只是看不見而已，又不是成了廢人。

「我自己可以的。」

「你可以的事情，我就更可以了，你不要和我爭。」

「我說葉柏茶，你為什麼要到我的公司去面試？」

「我哪裏知道那是你的公司？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才不會去。」

「現在知道了？」

「對，我現在是知道了，但是我以後要做你的助理，是那種走到哪裏，跟到哪裏的助理。」

「為什麼？」

「因為我是江夫人。」

「誰允許了？」

「是你以前說的，不會是腦子也出問題了吧？」

「我有說過嗎？」

「你當然說過，不信你可以去問大家。」

他當然什麼都記得，他還說要娶她。

江南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他以為她以後會遇到合適的人，結婚生子，可是沒有想到，在半年沒有消息的情況下，她居然又回到了這裏。

他想護她一生安好，可是最後，卻是她守護着他。

「江南，你喜歡的那個人，知道你的眼睛看不見了嗎？」

她居然還沒有把那個人忘記。

「她……知道了。」

「她沒說要呆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嗎？」

江南沒有出聲，葉柏茶覺得自己問的好像有點多，便拉回了話題：「哦，看來是我問多了，不管是誰，都甭想和我搶什麼，我是一定要呆在你的身邊的，我要一輩子都這樣，我是這裏的夫人，誰也別想讓我離開這裏……」

天真的得像個孩子一樣，有誰會願意一輩子守着一個瞎子呢？而她，卻願意。

「你真的願意嗎？」

「當然了，你是在懷疑我嗎？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都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有點不可思議，你明明知道，我心裏是有喜歡的人的。」

「你以前不喜歡我，並不代表以後不喜歡我，反正我是不會走的，人是會被感動的，就算你是一座冰山，也無所謂。」

冰山？關鍵他不是一座冰山。

「你把我當成了冰山？」

「哎呀，不過是個比喻，你不會借意吧？」

「不會。」

「你以後的衣食住行，就全都歸我管了，你凡事都要聽我的，在外面你是老闆，但是家裏，我是領導。」

「好。」

「真的嗎？你真的答應了嗎？」

「不然呢？」

「也是，你你現在是沒有一點辦法了。」

「我把墨鏡戴上，這樣有點嚇人。」

「好了，在家裏面就不用戴墨鏡了，不嚇人，如果可以，我可以把我的眼睛給你。」

他的眉頭緊蹙，就算真的可以，他也不可能那樣做。

他怎麼可以那麼自私？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的眼睛，比我重要得多，我就算只是呆在家裏，也可以，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你是後悔了嗎？」

「我當然不會後悔，我只是看着你這個樣子，很看不過去，你是一個要求完美的人，一定很難過，我不想讓你難過。」

「沒什麼。」

「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也不是，我看了這麼多年的世界，也看得差不多了。」

「世界這麼美好，怎麼可能看夠？」

「你多看一些就好，看得多了，不願意再看了。」

「那好啊，既然你不願意看了，那我以後不管看什麼，就多看一眼，把你的也都看了，就可以了。」

「以後就請多關照了。」

「沒有問題。」

「婚禮或許不會有了，你沒有意見吧？」

「婚禮？呵，不過是儀式，不重要，無所謂了。」

「你真的不在乎嗎？」

「如果說一點也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特殊情況，也可以忍受。」

「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沒有什麼不可以的，生活平淡一點沒有什麼不好。」

「平淡倒是可以，但是你就真的甘心嗎？」

「當然了，我沒有什麼不甘心的。」

「好吧，你甘心就好。」

江南沒有想到葉柏茶會這樣，不只是讓他覺得意外，更多的還是感動。

葉柏茶想了想，還是問了句：「但是我們只是這樣生活下去嗎？」

「你想說什麼？還有別的什麼要求嗎？」

「還是算了，還是不說了，等以後再說。」

「你可以試着說出來，試一下，我會不會答應。」

「江總，有些事情，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她不說，他也能夠猜得出，他們還沒有領結婚證，就算沒有婚禮，也總得有一證在手。

「結婚證，民政局的人會來這裏辦理。」

「沒有想到，你還是挺了解我的。」

「不是了解，這是應該的。」

「你不會後悔吧？」

「你問一個瞎子，會不會後悔和你結婚嗎？你覺得有那樣的可能嗎？」

「或許沒有吧！但是我覺得你的眼睛可以醫治好的，到時候，你會不會又去找你心底喜歡的那個人？」

「如果我說那個人根本就只是一個影子，你會信嗎？」

「我不信。」

「如果我說那個影子，其實就是一個的影子，你會相信嗎？」

「我怎麼可能相信？」

「真的不信嗎？」

「真的不信，我們從來都不認識，又怎麼可能是我呢？」

「你再想想。」

「想想？就算我把腦子裏面的記憶全部都倒出來，也還是想不出來。」

「我們小時候就見過面，在那個衚衕……」

「小時候在衚衕見過面？」

「真的嗎？」

「你覺得我在說謊嗎？」

「不像，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小時候見過你的事，你是和雷友朋一起嗎？」

「雷友朋？你連雷友朋都還記得，就是不記得我嗎？」

「讓我再想想……」

「想起來了嗎？」

「我還是想不起來，反正來日方長，我以後慢慢想。」

都已經遺忘了，怎麼可能還能想得起來呢？

看來說再多，也是沒有用了，那就來日方長好了。

「我想起來了。」

「你真的想起來了嗎？」

「那一年，你還是個少年。」

「對。」

「我只是想起來，我是見過一個少年，但是我好像又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

說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

有些事情，想起來，又如何？後來又遇見了，現在她還在，雖然失去了太多，但他也擁有了不少。

此生，他也應該別無他求了吧！千言萬語只化作了感動與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