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憶的味覺
疼痛、體力不支，還沒聽清巫女的話，客邁拉已經閉上眼睛，它不懂，她為何突然放過它，殺戮只是一瞬的念頭，它卻又奇迹般活下來了？奇迹……心裏又太多疑惑，來不及理清，它重重地倒下。
「怎麼不殺它了？」
「我說了，只是個玩笑而已。」她笑，一臉的天真無辜。
是嗎？他是不相信的，那一刻，她明明是目露凶光，大概又發現了什麼更有利益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客邁拉，就讓它在這不管嗎？
一番折騰，肚子也餓了。
玥召喚幾隻霆霓的親信小妖來侍候，不一會，香茗和點心奉上。
小妖們興奮過度了，這裏跑跑那裏竄竄，過了今天，它們將是第一個活着走出噬魔林的魔族，這是多大的榮耀啊，只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這裏真吵，她一個晚上沒睡，腦袋開始隱隱作痛了。
她嘗了口茶，長嘆口氣。
「昨晚兩個魔族已經完全被消化了，不知七葉薊還想不想來點小點心？」
小妖們一汗，低着頭乖乖地走到巫女身後，正規正矩地坐下。
霆霓餘光掃了小妖一下，他們這樣算是完全歸順巫女？
「霆霓殿下要吃醋了！」
小妖們才驚覺，戰戰兢兢回到霆霓旁。
嘚瑟！
這時，七葉薊的一片花瓣落下，掉落地面的一刻，白色的光芒花瓣上凝結成一個個泡泡，懸浮在空中，花瓣漸漸枯黃了，泡泡慢慢向重傷的客邁拉飄去，消失在它的傷口處。
第三片花瓣枯黃之時，客邁拉活過來了，惺忪的眼睛很快恢復了生氣。
客邁拉伏卧在地，吮舐傷口。
「那個黃色的小糰子是什麼東西？」它問，看着兩人一口一口地吃，肚子也咕咕叫起來。
玥瞧見，微笑着把茶和一份點心推到它跟前。
「這個叫干蒸燒賣，中國南方地區的特色點心。」她解釋，客邁拉卻是一臉懵然，「就是人界烹飪過的肉食製品，這個牛肉丸是誰做的，陳皮的分量下得剛剛好。你也來嘗嘗，雖然不一定會喜歡上這味道。」
「人界的肉食？是人肉嗎？」一說到這，客邁拉臉上儘是懷念和垂涎欲滴的貪婪。
客邁拉警惕地看着干蒸和肉丸，又抬頭偷瞄了他們一下，才湊上前嗅嗅，然後用舌頭舔了一下，眼睛頓時亮了，一口吞下牛肉丸。
「好吃，好吃，我可以再嘗嘗那個嗎？」
「請便。」
「這人肉煮熟了原來味道能那麼美好！」
「客邁拉大人，這不是人肉，是豬肉，和牛肉，還有魚肉，加入一些香草，香精、味精、糖鹽之類的調味料，再包裹一層豆子做的腐皮，然後隔水蒸。調味料的分量要下得剛剛好，腐皮的厚度，蒸煮的時間都需要很講究。和你直接撕食生肉是不一樣的。」小妖們一本正經地道。
「是，是嗎？這都是你們做的？」
小妖們驕傲地點點頭。
「連挑嘴的饕餮大人都稱讚我們做得好吃。」
這時，一碟點心倏地消失在玥的影子裏。
客邁拉看着眼前被它一掃而空的碟子，落寞地道：「那麼不能再吃食人類是真的了？雖然這個也不錯，魔族的肉實在不好吃。我可以再來一盤嗎？」
「是！」
玥歪著腦袋，看向霆霓。
「人肉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誰知道！」他沉聲道，幹嘛問他。
「難道你要告訴我，你沒吃過嗎？」她不可置信地嚷道。
「沒吃過又怎樣！」這是很丟臉的事嗎？
眼珠一轉，難道真的沒吃過？怎麼這樣，她還跟小巫女們打賭了，那真的是有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咦——好噁心！
「哼，霆霓這小子還嫩，怎麼會懂，而且母親還是人類。事實上，在沉迷人類女子后，你的父親就下令不能再以人類為食。當時，引起很多魔族都不滿，甚至因此離開了你父親。那都是陳年往事了。
你們別看我現在落魄的樣子，曾經也是一大片區讓人聞風喪膽，所向披靡的戰神，只要遠遠聽到客邁拉的吼聲，低等異族都被嚇尿。客邁拉所到之處都得化為灰燼，踩在腳下的都得煙消雲散，低等生物、人類就如樹上的果子，任由我摘吃。」然後它神色一沉。
「可是有一天，那天，我如往常一樣，夥同魔族，前往南面的一個小村落飛奔。現在想想，那時的我實在太自負了，對人類的輕視，魔族的挑釁，我目空一切才會落得如此下場。我得到消息，精靈一族把某樣寶物交給了人類，正集結人類捉捕客邁拉。我要去看看他們要搞一場什麼鬧劇，到了那個小村落，那裏和任何一個我襲擊的小村落一樣，沒什麼不一樣的，忽然，村落像火燒般光亮，魔族躲在人群里冷笑，他背叛了我，他勾結人類，讓人類把石墨之矛卡進我的喉嚨，趁着我驚慌之際，還砍掉我的尾巴。我永遠不會忘掉那刻恥辱，人類發了瘋般叫嚷，把我團團圍住，那個叛徒扛着我的身體，居高臨下瞪着我……」回憶頓時讓獅臉變得扭曲猙獰。
「雖然最後還是成功逃走了，身體的傷口卻無法癒合，我拖着流血不止的身軀，以為自己一定會完蛋。卻在彌留之際，一個火天使把我送進這株七葉薊里。我靠七葉薊的根莖止血，用它的花痊癒傷口。我在這裏面苟延殘喘，然後某天，我突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劃分為魔界的地方，周圍都是魔族，沒有其他任何的異族，沒有天使、沒有精靈、人類。不知過了多久，傷口總算癒合了，可是我再也出不去了。」
「然後就成天躲在七葉薊里，和七葉薊共同分吃誤入進來的魔族。」
玥低垂着眼瞼，她嘴角扯出詭異的弧度，嗓音也變得和平常不一樣。
霆霓側目，這種氣氛似曾相識。
「你一直背着長矛，是想復仇嗎？」
「是。」
「你剛剛說火天使，你想找他嗎？」
「是。」
「除此之外，你真正的願望？」
「……尾巴，我想找回尾巴。」
話音剛落，琉璃巫女出現在玥身旁。
「那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