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鏡像城門

怎麼會有兩個城門？

那天……她努力從腦海里搜索類似的記憶，掉落漩渦時太混亂了，什麼都沒看到，之後……確定，退潮后沒有兩個城門。

眼下，兩個城門成180度，垂直於地平線上，卻，只有一個門檻？

是鏡？

看着就像鏡子內外的實像和虛像的兩棟城門，她莫名的混亂，它們像沉入海底的遺跡，安靜地等待時間過去般，似真或假，難辨虛實。

但門碑只有一個，姑且相信門碑后的城門是真實的。

城門之下怎麼會形成鏡像？

沒有時間細想，潮水開始倒退了，城門入口成了巨大的排污管道，潮水直衝而下，入口處甚至形成巨大的漩渦，把途經的垃圾雜物一起捎回深海。

她必須遠退漩渦外才免於被捲入。

當漫過虛像城門的潮水逐漸退去，實像城門卻像是經虛像城門折射后的倒影，開始傾斜，兩個門檻連在一起的鏡像，開始分離，當兩個門檻完全分離，虛像城門就像海灘上被海浪沖刷的沙畫般，消失了。

潮水退至實像城門，再次如同洪水般傾瀉而下，當潮水完全退去，屹立在門碑後方的就是她那天遇到小螣的地方。

她突然有點不確定，腳下的海沙真的是那天踐踏過的？

原本打算到門碑那邊，再看一眼那些咒文，一號樓的怪異必定和詛咒有關。

奈何，每踏出一步，一陣揪心的痛楚從腳下傳來，呼吸越發困難，難道副作用還沒有過去？海浪打在沙灘上，沾濕了腳，乾涸的喉嚨頓時產生強烈的渴望，她才驚覺自己是魚，還是人類的姿態，她幾乎都忘記了，自己不是海鮮半獸，不能同時在兩界遊走。

回到海中，她看着漸遠的門碑，只能等淚液的魔法失效。

暢遊了一會，她想起颺，那條美蛇男跑哪裏去了？

估計已經回到家中了，她要怎麼找他呢？在水裏游又不會留下什麼蹤跡。

在寧靜的水裏漫無目的遊了一段，她忽然感到腳裸處痒痒的，伸縮有點不利，是水藻嗎？

她把腳拉到眼前，幾隻海星像螞蝗一樣黏着她。

「你們真調皮。」

彷彿得到鼓勵般，更多的小生物圍上來，原來周圍潛藏着那麼多居民，它們把她團團圍住，交頭接耳，說起悄悄話。

真好，這才是她認識的海生動物，它們的心如赤子般純真，絕對不會主動傷害任何人。

「對了，你們知道長吻海蛇的家嗎？」

小動物們神情一變，馬上把她當瘟神般遠離。

——小姐想問的是那個人身蛇尾的事嗎？

它們小小聲問。

她點頭。

——它們住在紅珊瑚的山洞裏。

小丑魚勇敢地站出來，還很體貼給她指路。

紅色是穿透力最強的光，不一會，她就找到紅珊瑚礁，颺正好從裏面出來，並往一號樓方向游去，上班的地方離家裏近就是好。

在洞口張望一會，躊躇著要不要進去看看。裏面會有什麼兇猛的半獸？說不定是一號樓的海外辦事處，一旦把她捉住直接送上三十一層，生煎。

嗯……她現在有自信打倒那些半獸嗎？遇到一個高級的最好，嚴刑逼供說出城門的秘密，如果順利，她就能離開一號樓，可是她還有沒拿到寶物……

——孩子，進來吧。

無謂的糾結突然被一把低沉、溫柔的嗓音打斷。

聽聲音就知道不是壞蛋，她馬上聽話游進山洞。

想踩在地上行走，但直覺叫她不要那麼做，當漆黑的山洞亮起光明球，她也覺得咽不下這驚嚇。

以為山洞只住着一條年邁慈愛的母蛇，她錯了，大錯特錯了。

從山洞口，兩壁，洞頂，地面，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蛇，各種大小的長吻海蛇糾纏在一起，沒有丁點的空隙，黑背黃腹的長吻，她就見到黑背而已。

也以為，裏面都是半獸的蛇怪，也錯了，它們只是一般的海蛇。

長吻慢條斯理的抬起頭，見着來人，馬上變成熱情的小粉絲迎上來，她像被繩索纏繞着的木樁，只留下呼吸的鼻孔，好久，她只能忍耐它們如此這般，逐一親昵的打招呼。

——你們退下去。

喝聲一下，眾蛇愣了半天才依依不捨迴避，離開她前還怨恨地瞪了母蛇一眼。

得救了，她還沒鬆口氣即發出一聲驚嘆。

一條比美蛇男更加粗壯，優雅美麗的巨大母蛇出現在洞穴。

——讓你見笑了。

它是蛇母，這裏所有蛇的母親，此刻就像個少女般，興奮難掩。

它雀躍地招呼她到它身旁坐下。

——我，我不是做夢吧。我只從祖母聽過，在外界，有一個人類的異族，她們人數稀少，卻能和我們心意想通的人類。想不到，我能在有生之年見到。你和我想像的一樣，漂亮、溫柔，還如魚兒一樣活躍……

說到這裏，它似乎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但一時間也說不上嘴，不過，她就是她們了，不會有錯的。祖母曾說過，只要見到了就會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

「能見到您，也是我的榮幸。抱歉，我不能讓颺發現。我曾經到這裏的事……」

——我們都會保守秘密的。抱歉，我那個怪物兒子肯定給你不少麻煩。竟然成為光之國的走狗，他簡直是我們蛇族的污點。

「不，他很好。」她還以為那是引以為榮的事。

——謝謝你。你放心，那孩子在一號樓呆的時間太長了，他有時候已經聽不懂他弟妹的話了。

「所以才要求他每天回來一趟？」

——其實我很害怕，可能有一天，他會連回家的路都忘記。

老母親嘆了口氣，先前的雀躍不見了，只剩下為人母的憂慮。

——作為孩子的母親，我真的……抱歉。

「不是你的錯。只是，或者每個族群里，總有一個異類。我在人界，也是個異類。」

連她也是嗎？聽她那麼說，它寬慰地笑開了。

「那小螣呢？你為何會讓它進入一號樓，她並不想成為哥哥那樣。」

——那個孩子跟你說的？

蛇之母對兒子只有唉聲嘆氣，想起小女兒臉上升起別樣的光輝。

——那孩子不一樣。它和我們，和他哥哥都不一樣。

其他海蛇早耐不住寂寞，湊上來七嘴八舌打斷她們的話。

愉快的時光總是很快結束，小蛇來稟報太陽要出來了。

她才想起，她還要看門碑詛咒，還要深研那個古怪的城門。

蛇母送她到洞口，親親她的手背，充滿歉意。

——抱歉，如果我能提供更多的幫助就好了，但是關於一號樓，那是光之國的秘密。

搖搖頭，至少她確定了某些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