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究竟是誰？
「呀」的一聲尖叫，三十歲的母親整個人摔進了下水道口！
何歡已是竭儘力氣地跑向那對母女，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位母親的身影消失在下水道口，心中充滿了懊惱。
為什麼自己一開始不強自叫住她們？雖然，那樣也未必能阻止什麼。
小女孩在意外發生的那一剎那愣住了。她顯然一時間還沒鬧清發生了什麼事，在原地愣了數秒，才反應了過來，「啊」一聲驚呼，嘴裏喊著「媽媽」，撲向下水道口。但她沒有意識到危險，竟也一頭往下水道裏邊栽去！
然後，一隻粗大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
何歡總算及時跑到，救了女孩一命。瞥眼看見下水道內的情景，他的胃猛的一陣翻滾。
女孩的母親扭頭向井口的上方看着，裏面直直立着的幾根鋼筋刺穿了她的身體，其中一根鋼筋從她的後頸刺入，正從她的嘴裏穿了出來。她的眼睛瞪得極大，充滿死前的驚愕、恐懼，以及痛苦……
鮮血，像一股股流水，混入井底的污水之中，形成朵朵妖異的花紋形狀。
此時，四周的人們早已發現這邊的事故，紛紛圍了過來。
從腳手架上下來的兩名工人最先反應過來，其中一個連忙掏出手機撥打了110。
玩皮球的男孩本來過來找皮球的，被出門的父親拉回去了。父親自然不想讓孩子看見井口內的情景。
寶馬車早已去得無影無蹤。
那些吵鬧的青年也漸漸遠去。
三名剛過來馬路的大媽也在圍觀的人群中，語氣里滿是同情與嘆息。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這個事故會跟自己有什麼聯繫。
除了何歡。
可是他能做什麼？讓他告訴這些人，是因為你們這樣那樣的行為，才造成這個悲哀的結果么？
人們只會把他當做一個瘋子。
「我要見媽媽！媽媽！……」
懷裏的女孩哭嚷着，何歡只顧緊緊抱着她，不敢鬆手。
早有好心的人們幫忙過來一齊勸阻女孩。
很快，警車、救護車，一輛輛接踵而至。
不久，女孩的父親開着車呼嘯而來。
這個名叫趙嚴的男人，一身西裝革履，三十多歲的樣子，平時十分沉穩的人，此時失魂落魄地下了車，衝進人群。
「倩倩！倩倩！……」
他最先看見女兒，一把拉住了她，轉頭看見下水道內妻子的慘狀，悲從心來，抱着女兒失聲痛哭。
……
之後，該忙於這場事故的人，緊張地忙碌起來；該看熱鬧的人，繼續看着熱鬧；覺得跟自己沒相干，或者還有事的人，陸續離開……
何歡暗嘆一口氣，帶着一絲愧疚的心緒，悄然離開了事故現場。
本是冰冷的心，似乎更寒冷了。
抬頭望了望天，那個無形的半球體，隨着女孩的母親墜入下水道之後，便已消失得一乾二淨。
……
******
向西走不過一條街，就是文明街，一條小街。何歡的家就在文明街中間位置的一棟五層樓高的15號居民樓內。
打開302室的門，等候多時的母親張翠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你個臭小子！怎麼回來這麼晚？死哪裏去了？……」
何歡抬眼瞥了她一下，不吭氣，向自己房間方向走去。
「臭小子！幹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做什麼壞事了？你回答我！」張翠花不依不饒，上去拉何歡的衣袖。
何歡心頭不由一陣心煩。他知道母親不喜歡自己，尤其因為自己學習成績差，她就更加地不指望自己什麼。但他也絕不是生她的氣，只是此時，他的心情依然沒能恢復平靜，聽着這沒完沒了的嘮叨，他一把甩開她的手，大聲道：「煩死了！」走進自己的房間，「啪」地關上房門。
張翠花沒想到兒子竟然這幅表現，愣了一下，隨後怒火像澆了油，熊熊燃起，使勁拍打何歡房間的門，嘴裏罵罵咧咧道：「你個死小子！你翅膀長硬了？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給我開門！你個狗娘養的東西！……」
坐在小飯廳里喝着酒的男人聽了，「哧」地笑了，嘟嚷地道：「你這是在罵誰呢？」
張翠花往這邊狠狠瞪了一眼，何大偉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凌厲的殺氣，縮了一下脖子，不敢吭氣了，繼續享受他的午餐。
張翠花敲打了半天房門，不見回應，只好先回到飯廳，看着何大偉就來氣，道：「吃吃吃！你他媽就知道吃！」
何大偉無奈一笑，道：「孩子打小就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能收斂一下你的火爆脾氣？」
張翠花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雙手一叉腰，只嚇得何大偉趕緊喝了一口酒壓壓驚。
張翠花見到丈夫的這副模樣，忍不住「咯」的笑了一下，心頭一下子也軟了。
她就喜歡自己男人的這一點。
他雖然沒什麼大作為，只是一家塑膠廠的普通工人，性格老實懦弱，可是卻正是因為這一點，讓她選擇今生與他不離不棄。
只因為，只有他，能忍受自己的臭脾氣。
她隨後撇撇嘴，仍然不解氣地道：「這個臭小子，果然不是親生的就……」
何大偉趕緊「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你輕點聲！這話可別再亂說，別讓孩子聽見。」
「聽見又怎樣？」張翠花反駁一句，卻也壓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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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何歡靠着門，閉着眼睛，眼淚卻止不住流了下來。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自己算得上是一種特殊的存在。他也早就知道何大偉與張翠花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只是他們不跟自己坦白，他也就一直裝作不知道。
他倒是不恨他們，相反，他心裏很感激他們將自己養大。他也不是故意想要氣張翠花，他只是心裏好煩，好煩……
只是這樣……
想到剛才的那個意外事故，想到那個無形的死神領域，想到自己能看見死神領域的這個特殊能力，他不禁揪起自己的頭髮，慢慢地蹲下身。
「我究竟是誰？我特么，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