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黑色朱雀

這四天中，柳青菲再沒有出現，林羽瓊一直在那山峰頂昝，等著，等著。一如他記憶中，柳青菲在雲天門內，與思念的琴音相伴，等著自己的歸來。

四天的時間，林羽瓊沒有打坐，而是默默地望着天空，等下去。

直至第五天的午後，柳青菲才來，只不過她的身後，跟着一個老婦。林羽瓊認得此人，正是雲天門的副掌門，柳青菲的師尊。

林羽瓊靜靜的望着柳青菲，臉上露出溫柔之色。

只不過這溫柔，落在柳青菲眼中，卻是讓她下意識的退後幾步，心中警惕更濃。

副掌門看向林羽瓊，也無法看出他的境界，此人的身上，彷彿有一層薄紗，阻止神識的探入。

「晚輩雲天門副掌門，前輩是何人？可是與我們哪位老祖有舊？為何在我們雲天門設立洞府？」

柳青菲回去之後，思前想後，或許是本尊的推衍哪裏出了問題。也許第一次遇到此人，對方就修為高強。

為了一探究竟，她特意拉上自己的師父，來看一下林羽瓊究竟是何種境界。沒想到，自己的師父也看不出。

就在這時，突然整個天空風雲捲動，為之色變，更有滾滾雷霆轟轟降臨，向著四面八方瘋狂的回蕩，那天空之上，更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這漩渦急旋轉，捲動天地，散出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嚴這威壓極為驚人，散開之中就瀰漫了整個人方界，但奇異的，則是此界所有虛幻生靈，均都沒有半點察覺，仿若這天變，只為林羽瓊，仿若這漩爆，只因林羽瓊。

「林羽瓊!還不快快點燃人方音，更待何時！」

那最後四個字，化作風暴，形成了無數餘音，在這天地內轟轟回蕩。

更待何時……

卻是在那朱雀星上，朱雀始祖等待太久之後滿心焦急，擔心林羽瓊魂入故里難以自拔，不惜違反試煉規定，一步上前，右手放在那第一支香上，沖入林羽瓊魂中，傳出了這一聲低吼。

「點燃人方之香不難，只要把我魂中之火散開，焚燒這虛幻的人方界，將這裏的一切全部瞬息間焚化成火海，半點不留之後，就可以點燃人方之香，只是……」

「我，不願!!」林羽瓊抬起頭，目中如有火炬燃燒，看向天空那漩渦。

「以魂入此似虛似真之界，磨練魂心，抹去最後一絲凡塵之念，將其化作焚燒之力，因其為魂燒，故可待此界火焰融入魂內，種下一絲不滅魂火，以這樣的代價，以焚滅我凡念為引，我，做不到!」林羽瓊站起身，眼望天空。

這裏，是魂入之地，即便是朱雀始祖修為莫測，以某個法寶幻化，且以某種至今無法被人理解的神通，瀰漫創造的試煉之地中，但也無法存在大久。

「你……這裏只是虛幻，並非真實，你只需將其毀滅，離開之後維持燃香，就可通過，為何如此執迷不悟！」那朱雀始祖的聲音透出焦急，驟然間，天空漩渦崩潰，其聲音漸漸消散。

在其聲音消散的瞬間，林羽瓊的話語，傳入那漩渦之中。

「我林羽瓊一生，從不放棄心中執念，即便引動天劫也不可讓我鬆手，魂內種不滅魂火，並非只有焚燒此界若真天道如此，非這樣不可燃起魂火，那我便逆道而行，以自身執念，化作業火，不去要拿不滅魂火，而是取我魂執業，燃那輪迴業障！」

朱雀星上，朱雀始祖右手收回，望着閉日的林羽瓊，長嘆一聲。

那司姓修士儘管不知曉人方界的一切，但看到這裏，卻是多多少少猜測出了一些，忍不住冷笑道：「前輩，眼下已然過去很久，似乎這試煉出現了意外……」

他還沒等說完，朱雀始祖猛地回頭，眼睛瞪起右手直接向前一扇，但聽啪的一聲，卻是再次給了司姓修士一巴掌。

司姓修士口吐鮮血，身子倒卷萬丈。

「意外個屁，以執念燃業障，豈是你這雜碎能懂！」

雖然都是第三步修士，但是差距還是極大。

扇完一巴掌，朱雀始祖內心火氣略消，日光炯炯，內心暗道：「業障，業障，好，這小子有種，敢燃業障之火，看來定是此人無疑了！」

聖女則是目光微凝，輕啟玉唇道：「他在感悟真假與因果本源！」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震驚不已。本源，至少要到了天人衰劫才能夠進行感悟的。天人五衰的修士，一旦獲得完整的本源，就可以邁入第三步。

一個太仙修士，感悟本源，這讓眾修士如何能夠不驚。但這話從聖女的口中說錯，定然是假不了的。

現實世界為真，人方界為假；聖女為真，人方界中的柳青菲為假。

林羽瓊與柳青菲之前的事情，產生了因果，甚至與聖女都有一定的因果。如今甚至對聖女的心態都有一絲影響，因果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有因之後，雖然必然有果，但在發生的過程中，不斷融入新的因，影響事情發展的角度，讓果也有了一定的偏差。

人方界內。天空唯獨林羽瓊可貝的游渦，轟然崩潰，仿若有股無形之力將其撕裂。漸漸消散一空。片刻之後，天空恢復如常。

這短短的一幕，整個人方界內，除林羽瓊外1再無任何發現者。仿若一切1都是不存在一般。

林羽瓊站在山峰頂部，收回看向蒼穹的目光，盤膝坐下！

我以這一絲執念入道，天劫亦無法將我毀滅，誰能阻我！林羽瓊猛地抬頭，雙目怒睜。火焰轟的一下，將其全身環繞。那熊熊之火驚天，可外界之人，卻沒有一個。能看到！

在這人方界內，時間一日日過去，柳青菲來到頂的次數，漸漸也多了起來。每一次林羽瓊看到柳青菲，由於真假與因果本源產生的業火，使林羽瓊的魂魄被焚燒，痛苦劇烈數倍不止，但他的眼中，卻是沒有露出半點。而是化作如湖深地溫柔。

對於林羽瓊這種神色。柳青菲也漸漸適應。有時上止，也會好奇的與林羽瓊輕談幾句。

只不過很是心細的柳青菲，慢慢地發現，每一次上山來，那古怪的前輩。都仿若變的虛弱了一次。甚至就連樣子，也緩緩地蒼老下去。

她根本就不知道，此刻的林羽瓊，正在承受一種無法形容的痛苦．他要燃起業障。憑的就是心中那一絲執念，這執念越深，燃燒起來就會越烈！

每一次看到柳青菲，林羽瓊地執念就會更深！那火焰也會更烈，那痛苦，也會更濃！

歲月流轉，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林羽瓊魂魄中地火焰已然濃郁到了一定地程度。他雙目已然渙散。身體已經極為虛弱，就連容顏，也從當初地青年，成為了中年。

仿若三千年的時光，在這魂魄燃燒中以極快的速度在林羽瓊身上降臨疊加起來。

「放棄吧……你無法撐過這魂魄焚燒地痛苦。虛的本源，沒有那麼容易渡過的！」

天空之中，那之前崩潰的漩渦，再次出現。卻是朱雀始祖擔心之下，再次來臨。其話語透出焦慮，更蘊含了不忍。

他不知道的是，林羽瓊並非刻意去獲得因果與真假本源，他只是捨不得柳青菲。

他對柳青菲的感覺，遠遠不是聖女能夠比的。即便聖女是柳青菲的本尊，但在一定的程度上，她們屬於兩個人。

林羽瓊緊咬牙關，神智已然不清，劇烈的痛苦如潮水般。早已將他淹沒。這種痛苦。比之林羽瓊一生所遇要濃太多！

天犼分身境界每次提升的重新組合與崩潰，才能與這種痛苦比較。但這兩種痛，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虛本源是嵌入靈魂內，林羽瓊現在還只是魂魄燃燒。那執念尚未轉化為業火，其痛苦程度將會增加無數倍。

還要經歷九轉業劫，在那業劫下，第三步老祖都要有人保護才可度過。虛本源太難獲得了，而一旦獲得，其威力，也將是難以想像的。

「那與聖女長相一樣的小女孩，就是你心中的執念吧……在這人方界內，一切只是虛幻。你何苦為了一個虛幻的記憶。而把自己置身於這種生死之中！林羽瓊，你已經有妻子了，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朱雀始祖地聲音更為焦慮，隱隱帶着嚴厲。

林羽瓊沒有說話，火鳳為他付出太多，更是為了他，身陷險境。他說火鳳是他的妻子，目的是為了救火鳳。這更多的是一種恩情，而不是愛情。

說出此言之後，林羽瓊也不可能反悔，否則就是欺騙了火鳳。但他的內心，依然愛着柳青菲，誰也取代不了她。

火鳳不行，之前的衛麗不行，夢棲月不行，暮煙不行，得到柳青菲傳承的李嫣蝶也不行。

此刻的林羽瓊，神智比惚，那被燃燒地痛苦，化作了一幕幕記憶，在他魂內瀰漫。

初遇柳青菲……雲天門……萬妖谷……魔聖冢……殺戮海……仙界……紅顏枯骨……最後變成了一具沉睡地屍體。

這種種的一切，在他地魂中燃燒。

「已經過了很久，若你繼續下去，會有生死危機，罷了，既然你害舍不斷凡塵之事，無法焚燒此界，老夫哪怕日後被你漠然，也要幫你毀滅此界！」

朱雀始祖話語剛落，頓時天空那漩渦內，驟然就有一片火海轟然而出，那火海之烈，驚天動地。剎那間在天空上向著四面八方橫掃，轉眼之下，就瀰漫了此界整個天空。向著下方，眼看就要焚燒降臨！

而此刻，柳青菲的身影，出現在了止峰頂部，帶着嬌喘。卻是剛剛攀登上來，她看不見那火焰。但在林羽瓊模糊的雙眼內，卻是清晰的看到，那從天降臨地火海，仿若一張巨大的火焰之口，直奔柳青菲而去！

在這一剎那，林羽瓊雙眼的渙散頓時清明。他雙眼露出滔天之火，整個人猛地站起向前一步驟然邁去。

卻是在那火焰碰到茫然不知地柳青菲的剎那，林羽瓊的身體，一把抱住柳青菲。以背部，為其阻擋住那熊熊火海！

柳青菲整個人愣在了那裏。林羽瓊抱着她。轉身之中猛地抬頭。向著天空發出了一聲低吼！

「我，能行！」

「你！！」朱雀始祖怒氣衝冠，天空降臨的火焰，立刻被其強行停下。

「前輩，晚輩一生修道，只為她一人啊！哪怕是虛幻的，晚輩也不願傷害。更不願毀滅！」林羽瓊望着天空。眼中留下了淚水。這淚水落在了懷裏的柳青菲臉上。帶着炙熱地溫度。更燙在了她地心裏。使得她眼中出現了迷茫。

林羽瓊地這一句話說出的剎那，他魂魄內的火焰毒然再次爆發，這一次地爆發。卻是比之方才還要劇烈無數倍！

更是在那火焰冉。還有一道黑炎驟然而起。那黑炎一出。天地色變。更是一下子就把林羽瓊魂中燃燒的火焰徹底壓下。

「業火！」朱雀始祖倒吸口氣，長嘆一聲。

「執念化作業火，誰也無法阻止你業火焚身，罷了……你既然如此選擇。罷了……」朱雀始祖聲音漸漸消散，天空中的火海更是消失無影，那漩渦崩潰。

那黑色炎火，瞬息間就瀰漫了林羽瓊全身，在那火焰內，佔據的越來越多，僅僅是片刻。火焰中近八成，已然都化作了黑色。

劇痛從魂內傳來，讓林羽瓊身子顫抖。這痛苦，比之方才還要濃郁百倍千倍不止。他的魂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毀滅。

他的身體，更是快速地消散。但他的手，還是緊緊的抱着懷裏地柳青菲。眼中盡在自己最大地可能，掩蓋痛苦地扭曲，柔柔地望着柳青菲。

「能有你陪伴這些日子，我很滿足了……哪怕你是虛幻地，我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林羽瓊默默地望着柳青菲，輕聲道。

只不過他聲音中，卻是透著足以衝擊柳青菲心神地震動。

「你……是誰……」柳青菲怔怔的望着林羽瓊。

當年的地，如一千多年前的蝴蝶，在林羽瓊的手中，化作一縷魂，他死死撒債的手，成了空，只能望着那魂蝶，愎慢的從懷裏消散，化作清風，向著夭際飄去。

當年的她，在林羽瓊的懷裏，帶着不舍的目光，帚著眷戀的溫柔，慢慢死去，走過了一生，最終紅顏成枯骨，林羽瓊無法遺忘。

柳青菲抬起的右手，似想存后觸摸林羽瓊的臉龐，但最後，卻在半空失去了一切力量，從眼角流下的淚水，落在大地，化作了下一季的蕕朵，不知能否繼續綻放。

轉眼間，一千多年過去，滄海桑田，轉瞬即逝。

一千多年的事，無法稱為天荒地老，但足以讓人忘記一切，只是，卻還無法讓林羽瓊的記憶，出現模糊，他始終記得，始終記得……如今，仿若時光逆轉，林羽瓊抱着他不舍的人，只是當年的他，因柳青菲化作一縷幽魂，他的手，抓不住，只能空。

現在，柳青菲儘管是虛幻，可在林羽瓊懷裏，他的感覺，卻是那麼的真實，知同抱着整個世界……

只是，他卻沒有了力氣，沒有了身體，去繼續懷抱柳青菲。

林羽瓊的雙手，在魂中黑炎轟轟燃燒下，漸漸地消散，成為了透明，從柳青菲的身體內穿過，消散了他的容顏，也急速的變化，從中年，迅速走過了歲月，化作了滿是皺紋的老者，直至透明……彷彿當年的一幕重演，只不過身份卻有了對換。

唯一不變的，則是林羽瓊目中那一抹溫柔，隨着他身子的消散，隨着那黑炎最終驅散了全部火焰，徹底的化作了全部業火，林羽瓊的一切，！逆的消失在了這天地之中。

只有那黑炎瀰漫下的目光，距離柳青菲越來越遠。

柳青菲的身子，癱坐在了地上，她怔怔的望着天空那如同永恆的目光，心神震動。

「你，到底是誰？到底是不是那個人？」柳青菲掙扎的嘶喊出來，她的心裏，有一種痛，這種痛，她不知來自何處，但卻越來越深。

業火燃起，毀滅一切，但卻毀滅不了林羽瓊的通心，毀滅不了他心中的一切記憶，業火為戒執念所化，我以執念修道，一生只為她修行！

「天地不仁，欲抹去一切執念，但我執念已然化休業火，就算是天，也收不走！」

「如果這業火要把我身體焚燒，如果這執念要將我毀滅，我不會反坑!這火，是我林羽瓊一生之念，這業火，就是我林羽瓊硝修天道！」

「天地不仁，萬物之道，修之何用，我以執入道，以念燃業，化作輪迴業障，不去上天，就算是九轉十八地獄，若這地獄逍遙，入地獄，又有何妨！」

在那業火將要毀滅的剎那，一聲驚天的朱雀之鳴，驟然而起卻見在那黑炎內，一尊朱雀瞬息幻化而出，這朱雀身子巨大，全身不再是紅色，而是黑色！

就如同一條黑色的鳳凰，在那黑炎內仿若重生朱雀之鳴，在這瞬息間傳遍整個天地，更是穿透了這人方界。

從那朱雀星古魂禁的巨龜背部上，第一根香內轟轟而出，震動了整個朱雀星。所有的修士聽到回蕩天地的朱雀之鳴，目中有奇異之色，更蘊含了震驚。

「這朱雀的聲音……這不是尋常的朱雀，這是……聖雀之音，絕非尋常。這聲音透出一股猙意，更有一股不甘心絕不屈服的逆。聖女大人來之前就已經算出，那小雜種有一死劫，絕難度過！」司姓修士面色大變，雙目瞳孔猛地一縮，死死的盯着那第一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