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宮變二

二人下了職，回到自己的屋子，楊玉香爬在床上大哭了起來。「姐！我過二天就要來月事了，這可怎麼辦啊！」

楊金蓮臉色也是煞白，現在殿內宮女最怕的就是來月事。原本就難受，可不僅不能休息，還要受第二道罪。不吃不喝，只能飲些冰冷的露水。幾天下來，差不多丟了半條命。小蓮餓死了，她們又能活過幾天！都說宮裏生活好，可誰又知道活得跟地獄差不多。楊金蓮無助的整理著自己床位，無意間枕邊一本書露了出來。上面寫着《神探傳奇》幾個字，正是小張公公從外間傳進來的書，她也看了一些日子，裏面探案、作案之妙，讓她隱隱有了幾分異樣的想法。伸手把書重新整理好，就聽見一邊有人說道。

「要是皇上崩了就好了！就不用受這罪了！「

楊金蓮嚇了一跳，連忙走出屋子四下望了望，反手把屋門關住，匆匆回屋。一把捂住了玉香的嘴，流着眼淚只是搖頭，「你不想活了！」

「活不下去了！姐！」

兩個小姑娘相視良久，抱在一起，痛哭了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屋門忽然間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穿着麒麟補子，束著犀帶的年輕太監走了進來。人未到，聲音先到了。

「金蓮，玉香！大白天關什麼啊！哥哥我來了！哎！你們哭什麼啊！這誰又欺負你們了，告訴哥哥，明兒讓總管收拾他！」

兩個小姑娘抬起頭來，看着那人，如同看見的救星，一前一後撲到了小張公公的懷裏。「哥哥！唔，，，唔，，，，」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在皇上身邊嗎？」小張公公看着二個姑娘梨花帶雨撲在懷裏，一時間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等著兩個姑娘抽搐著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完，不由的長嘆了口氣。

「什麼？真有這事！我還以為別人說着玩的！」

伸手把這兩個小姑娘扶到了床上，低着頭勸道：「哎！我能有什麼辦法！虎假孤威，嚇嚇那些嬤嬤們，我還有點法子，可調人我真沒主意！我聽說自從皇上練丹以來，宮裏每個月都抬出擊七八十人，扔到後面的亂崗上葬了！連黃錦黃公公都提心弔膽的活着，生怕皇上叫去試什麼丹。原本以為你們離著皇上遠，應該沒事，沒想到這麼糟糕！」

「那怎麼辦？哥哥！我們就這樣等死？小蓮今天剛被抬出來，是活活餓死的！內苑裡前前後後已經死了二十多個姐妹。我們不想死！唔，，，唔，，，」

「那你們想怎麼辦？」小張公公反問道。

楊金蓮摸着眼淚，餘光不經意間掃了一下那本《神探傳奇》，自言自語道：「怎麼辦？怎麼辦？，，，反正活不下去了，不如象這書上寫得一樣，，，，「

「啊！不行！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小張公公腦袋如同被雷擊了一下，頓時被嚇得目瞪口呆。

位於京師一角的一處不起眼的小店裏，這一天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這兩人似乎並不認識，等一前一後上了二樓，進了一間廂房，才相互笑着拱了拱手。

「老范！」

「鄧先生！」

「坐吧！」鄧林生一指對面的椅子，范錦丘斜眼看了一下，把椅子移了移，才坐在旁邊，鄧林生把范錦丘找人寫得書一扔。「說吧！最後想干成什麼樣！」

「什麼怎麼樣？」范錦丘瞅了一眼那書，不解道。

「你和王番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樣！別跟我說什麼都不知道。你應該知道京師的錦衣衛都不如我了解的情況清楚。說句不好聽的，嘉靖每天換什麼顏色的內衣，我都清楚。更何況王番那裏，老高也要過來了，我們要評估一下風險！你不想好好說說，，，」

范錦丘臉色微變，突然間笑了起來，然後站起來坐在了鄧林生的對面。

「這是談判嗎？」

「不是！是通告！我們想了解清楚！」

「你們這是訛詐！」范錦丘猛得站了起來。怒斥道。

「你可以選擇不說，門就在那裏，你可以走！」鄧林生不慌不忙的指了指房門。范錦丘盯着鄧林生看了半天，終於重新坐了下來。

「我們不過是想改變一下！」

「不用說得這麼高大！你就是說自己想當皇帝都沒事。前題是不能引起大的動蕩，不能讓這個國家陷入到戰亂之中，我們需要這個大市場。一個可控，穩定的大市場。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底線在那裏吧！」

鄧林生用力的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你有你的想法！可我也有我的底線！」

「這，，，好吧！你們想怎麼樣，我總要有個保證吧！」

「這個自然！過來的人，都想改變。都想有所作為。不過多了我們，你們才更有可能！大明一任總理、嬌妻美妾，想當富翁或幾樣都佔一點也行。怎麼樣？」

看着范錦丘並沒說話，鄧林生把書重新拾了起來。「你不說，我就當你同意了，我時間緊，下面就長話短說，如何把那件事情，最大的利用起來，我們是不是該重新計劃一下！」

「好吧！我聽你的，，，，你們想怎麼做？」范錦丘無奈的嘆了口氣。鄧林生的強勢讓他手足無措，誰讓自己來得晚呢，根基全無，事事需要依賴他人，只能點了點頭。

天津的小站，原有的營地已經擴大了五倍不止，大營內無數的士卒們正在揮汗如雨的訓練著，而在軍營深處的一處宅院裏，王番望着突然趕過來的高帝星吃了一驚。

「叔父！您說宮裏這幾日可能出事？」

「怎麼？那個范錦丘還沒把他的打算告訴你嗎？」高帝星反問道，王番搖了搖頭，高帝星若有所思的說道：「看來他是想到時候事起了，再跟你說，免得你有所反應，顧慮太多！」

「叔父！你是說，，，，」王番心中不由得一喜。

「對！如果真得成了，你想怎麼辦？是自立為帝，還是有別的想法？」

王番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趟。才抬起頭來。「叔父！如果天下人心在我，侄兒也只能勉為其難了！」

「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

「那些幫過你的叔叔伯伯們呢？那些失去了富貴的士紳呢？你準備怎麼辦？軍閥割劇或舉起屠刀殺個乾淨！你準備怎麼去建設這個國家，一切照舊，象過去一樣？如果和過去一樣，那你不過是為子孫爭了百年富貴！幾百年後自己的子孫還是會陷入到這種循環之中。如果你想改，百年之後，皇權不過是個虛位，就怕到時候跟前朝一樣，身死族滅，那你現在爭，又有何意義？」

王番被高帝星問得啞口無言，一時想不起來該說些什麼，只能小心的問訊道。

「那叔父不遠萬里趕過來，有什麼想教侄兒的！」

「你說從三皇五帝到如今，這世上有千年的朝廷嗎？」

「沒有！」

「那有千年不衰的家族嗎？」

王番微微沉思了一下。「這個！到是有二家，山東的孔家和孟家應該算是吧！」

「那你想過他們為什麼能傳家千年不倒？」

王番突然楞住了，這個他還真沒想到，似乎從漢以來，就沒那個帝王過分招惹過對方。

「我來告訴你，他們爭了人心，使天下之人都成了儒門弟子。每個王朝都需要國家穩定，而儒就是那個穩定器，就象佛，與道一樣！自秦漢以來這天下沒有超過了四百年的國家，卻有不少千年的世家，你自己是選前者，還是選後者！」

王番深默了良久。「叔父就不想看到侄兒登上大寶，完成父親的遺願嗎？」

高帝星失神的望了一眼外面。過了良久，才說道：「哎！不是不想，是條件不許！」

「看來叔父幫侄兒選了後者，，，，，，」

「我怕你選了前者，豎敵太多。有的人，我也攔不住，他們太強了。」

「他們是誰？為什麼？」

「海邊那的！為了利益！」

王番臉色突明突暗，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道；

「這，，，，叔父！你讓侄兒再想想，行嗎？」

高帝星拍了拍王番的肩膀。「不管你怎麼選，叔父都支持你，大不了一死，可惜機會太小！外海停了十幾艘大船，說起來歸我管，不過是想告訴我，按他們做，一切有他們保底，不按他們的，，，你是打不贏的，君主立憲，就君主立憲吧！一代權臣的位置總歸是有的，後面的事那邊也願意幫忙，長久的福貴應該是跑不掉。即然范錦丘已經做得差不多，那後面的事，就由他來做！你也好少些關聯。一切要都到報紙出來后，你再動，這之前可提醒一下其它的叔叔們！」

「這個孩兒知道了！可，，，，」王番不甘的握了握拳頭。

「都是命！誰也爭不了！」高帝星無奈的坐在椅子上，什麼時候自己也開始相信命了，看來自己真得老了。

，嘉靖跟着田貴妃辦完事，在眾人的服侍下睡了過去。楊金蓮等人站在廊下，看着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幾個人才悄悄的聚到一起，認真的數了一下，跟過來的姐妹。楊金蓮奇怪的問道：

「哎！王秀蘭呢?」」

玉香小聲的說道：「剛剛她好象出恭去了！「

「什麼？這個時候？算了！有她無她都一樣，各位姐妹！想脫離苦海，就在今日了！」楊金蓮用力的一揮手，眾女子咬着牙，紛紛點了點頭。一行人轉身往寢殿而去。楊金蓮在前，領着眾女子悄悄的推開了殿門，直接闖進寢殿之中。殿外的一處假山中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來，不是小張公公是誰，他默默的注視着眾人走了進去，又扭頭看了一眼腳下，腳邊躺着一個女子，不是王秀蘭又是何人。

大殿內空無一人，想想也對！幾千年了，第一次碰上宮女想殺皇上的，擱明以前，誰在意這些個弱女子們，內殿壓根沒人護衛。自於守夜人，自然是楊金蓮這幾個人的事。幾個人走到寢宮內，掀開帷幕。嘉靖四仰八岔的躺在那兒，睡得跟死豬差不多，今日侍寢的田貴妃，侍候完皇上，一個人轉到後面睡去了。

眾人站在床前，略微猶豫了一下，必儘是殺皇上，這可是龍子。半神！那個心裏不怵。到是楊金蓮膽子較大，直接跳到床上，一伸手把繩子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