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墓地

凌晨三四點是東京一天中最冷的時候，風像刀子一樣劃過臉頰，硬生生地把想要起夜的人們趕回了被窩裏。

在這種天氣和溫度中到原本就陰氣繁重的墓地並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選擇，克里斯搓著雙手，呼出一口氣，不顧形象地跺著雙腳。

「好冷啊，你大半夜來這裏幹什麼？」

「來看看我父親。」

緋里奈在前面裹着白色圍巾，說話的時候，一縷白色的霧氣出現在嘴邊，又很快消失在空氣中。

從京都連夜開車回東京是一件很費精力的事情，克里斯當然不願意讓這個馬路殺手在拿到駕照前碰方向盤，親自上陣開了六個小時才有了休息的時間，此時已經有些睏倦。

父親什麼時候都能看，為什麼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睡眠不足讓克里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緋里奈的父親，正是那位十五年前讓整個組織吃了大虧的淺野貴嶼，死於黑澤陣之手，十五年來一直不見屍骨。

等她突然知道緋里奈說的意思，後者已經走到了一座墓前，伸出已經凍得通紅的指尖，觸碰著冰冷的墓碑。

墓碑已經被翻新過，諸伏景光的名字被渡了一層紅色油漆，嶄新異常。

組織被覆滅，所有為此犧牲的警員都被大肆表彰，前幾年還只有緋里奈一人來弔唁的孤寂墓碑前堆滿了白色的雛菊，聖白的一片，顯得十分地討喜。

諸伏是緋里奈和降谷葬下的，葬禮那天，二人就躲在樹后，將內心的衝動壓抑在血液中。

四年了，緋里奈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來看看這位在她最孤注無援的時候給她溫暖的舊友。

說句現實點的話，她剛加入組織的時候，無論是誰，能讓她看到未來的希望，她都會義無反顧地將自己的內心全盤托出。諸伏景光差點就成了她的選擇。

那個時候甚至不一定是黑澤陣，緋里奈宛如溺水的人一般渴求着救命稻草，如果時機得當，就連伏特加都有可能成為她的依靠。

但現在她非他不可。

緋里奈又呼出一口白霧，喃喃自語道：「哥，我改天再來看你。」

「你說誰？」克里斯感覺是自己耳朵不好，不然怎麼總是聽不清緋里奈說什麼。

緋里奈搖了搖頭，若無其事道：「沒事，過來幫忙。」

「幹什麼？」

克里斯還是覺得冷，聳著肩膀，走到緋里奈旁邊，剛巧看到諸伏景光墓旁邊的一堆白色碎石，勉強搭成一個墓碑的形狀。

緋里奈淡定自如地回答：「挖墳。」

……

克里斯宛如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勾起嘴角，打趣道：「你口味重到要去挖你爸墳了？」

「別說廢話……」

緋里奈蹲下身，率先白開白色的石頭，徒手撥開表層的泥土，眉頭越皺越深。

希望她的猜測是對的吧……

一個東西慢慢露出了一角，克里斯眼疾手快地將其抽出，瞳孔慢慢縮小。

「誒？這是……」

她還沒仔細看完，便感覺身邊少女的氣息猛然變得激動，壓抑了很久以後，才轉化為一種陌生的寒意，手裏的東西被抽走，隨後便是緋里奈的聲音。

「這裏沒什麼事了。」

「這麼快？」克里斯感覺自己被糊弄了，「你不再挖一下？」

「不了，不過，單憑這個翻不了案。」

緋里奈閉上眼。

「再陪我去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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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機場凌晨班的飛機一般都十分的冷清，泛著困意的趕路人來來往往，腳步匆忙。

栗色短髮的少女提着行李箱，神情清冷，步伐悠閑，與身旁的人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慢悠悠地看着東京的標示牌，輕聲呢喃：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