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所依（三）

「你想像不到我知道有孩子之後多高興。」

琴酒眼睛盯着她的小腹，像盯着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一樣。

緋里奈反應了好一會，瞳孔微微收縮。

「你……真的高興？」她有些懷疑，又抑制住心裏的好奇：「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你說呢？」琴酒反問著，「就允許你高興？」

……

煙火放到最激烈的時候，照映在緋里奈的臉上，忽明忽暗。

她的確沒有想過這一點。

孩子給了她離開組織的勇氣，那對於琴酒來說又是什麼呢？

緋里奈放下格洛克，慢慢低下頭。

「不行。」

「絕對不行，我們兩個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這一生已經沒救了。」

「我的孩子絕對不能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我不求他成才，也不求他記得他的親生父母，我只求他能夠好好長大，做一些能夠彌補的事情。」

緋里奈自己都還沒來得及長大，就已經是一個母親了。

只有十九歲也是母親。

成長這件事，只需要一瞬間的功夫。

緋里奈說的話琴酒好像聽過，也是從一個母親口裏說出來的，就在那艘游輪上，那位母親渾身鮮血，倒在他和朗姆面前。

——我的孩子絕對不能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我不求她成才，也不求她記得他的親生父母，我只求她能夠好好長大，活成她自己想要的樣子。

他想起來了。

十四五年前，那位母親看他的眼神，和五年前，他和淺野赤里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他的確不怎麼記得死在自己手裏的人的名字和樣子，但是那個母親的眼神卻死死地刻在他腦海深處。

很奇怪，在這件事上他記得很清楚。

那個女人是淺野赤里的母親克勞迪婭，在淺野貴嶼因身份暴露而死後，她帶着淺野赤里乘坐游輪離開日本的途中被為了追尋淺野貴嶼留下的秘密而追上的他和朗姆攔截，然後死在了朗姆手裏。

讓緋里奈變成孤兒，從而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始作俑者是他，讓緋里奈失去安全感，從而和他漸行漸遠的人也是他自己。

這該死的巧合還真是讓命運多了許多的戲劇性，偏偏就遇到了她了。

琴酒感覺自己在勸解緋里奈的方面和朗姆一樣，幾乎沒有發言權。

兩人身後的天井突然傳來一陣鞋底與鋼管觸碰的聲音，琴酒剛準備回頭，緋里奈突然眼神一凝，嬌聲喝道：

「黑澤陣！」

琴酒呆了呆。

女孩背對着煙花，五彩繽紛的色彩映在她的臉上，精緻立體的五官在不定的光源下有些神秘誘人的氣質。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聲音很大，像她以前心心念念的意願，是她想像中讓她和琴酒的戀情暴露在陽光下的場景。

下一刻，緋里奈猶如離弦之箭般乾脆利落地直朝琴酒衝去，撞向他的胸口，琴酒沒有抵制，二人同時失去平衡，摔向摩天輪邊緣。

一排子彈順着剛才緋里奈的移動軌跡出現在摩天輪的表面上，最後一個彈孔還冒着一絲輕煙。

再抬頭看去，只見一架純黑的直升機藉著煙花爆破的聲音和掩護從夜色中出現，圍着他們二人打了一輪子彈，隨後又消失在煙花照耀外的黑暗中。

這是組織的直升機。

緋里奈趁機從琴酒手裏奪回了自己的耳機，右手依舊拿着格洛克抵在琴酒胸口，左手忍着痛帶上了耳機，調到了一個公共頻道。

格洛克的保險都沒開，這對緋里奈來說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失誤。

琴酒眯起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突然攬過緋里奈的腰，帶着她往近百米高的摩天輪下跳去。

與此同時，漆黑一片中，直升機的聲音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