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第402章

她凝望着斬元,他在笑,卻比哭更令人心碎。

「師傅告訴我,卡拉庫姆之淚里有一處墳堆,墳墓里躺着我的母親。」斬元搖搖頭,「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這實在太可笑了,身為兒子竟然不知道母親的名字。」

許墨搖搖頭,走到斬元身邊,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低聲道:「這就是你進入玲瓏寶塔的原因嗎?」

斬元沒有說話,但任誰都明白他的意思,這就是原因——唯一的原因。

許墨忽然笑了起來,對大家說道:「好了,今天在這裏休息一天,這些日子大家也沒好好休息,難得到了一出安全的綠洲。」

說是綠洲,但卡拉庫姆之淚其實很大,要比綠洲這個稱呼大的多,要比人們想像中的大,大約有半個雲州城那麼大,那可是雲州城,而這只是一片沙漠裏的綠洲,永恆不變的綠洲。

沙漠有時有風,有時無風,今夜便是一個有風的夜,索性風不算大,甚至不能揚起足夠的風沙。

氣溫驟然從高峰跌到了谷底,措手不及的武者們,也不禁瑟瑟發抖,許墨招呼著眾人升起了火,一群人坐在篝火旁邊。

火上煮了一鍋熱菜,也多虧了金三富,他的空間玉佩里裝的儘是食材和調味料,他們這才能在沙漠中享用美食。

一群人圍着火,丁丁拿出了一些酒,嗅着熱菜的香味和酒味,就算身體也暖和了不少。

斬元依舊悶悶不樂,這也正常,沒人能在母親的墓前還能擺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即便有時他也笑了笑,但任誰都看的出,那只是強顏歡笑而已。

許墨端了兩杯酒走過去,低聲道:「想什麼呢?」順勢將其中一杯遞到斬元手中。

斬元下意識結果酒杯,這才反應過來,笑道:「沒什麼,只是在想我的母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是人還是妖。」

許墨笑了笑,說道:「是人或是妖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一定希望你能平安的度過一生。」

斬元笑了,道:「那我可辜負了她的希望了,」斜着眼睛,瞥了許墨一眼,低聲道:「這裏可是最危險的地方。」目光四游。

不知為何,斬元感覺周圍的黑暗有一雙眼睛在凝望着他。

當然,這只是感覺而已,單純的感覺,他並沒有發現任何人,也沒有發覺任何有人窺視的證據,就連捕風捉影也談不上。

許墨不知斬元心中所想,以為他是在為之後的旅途擔心,於是說道:「放心吧,前路雖然危險,但大家一起,會度過難關的。」

大而空的一句話,在許墨口中冒出,卻極具親和力。或許連許墨自己都不清楚,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融入了這個臨時的小集體。

斬元沒有解釋,表情依舊有些凝重。

許墨笑着舉起酒杯,說道:「想那麼多幹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喝了再說!」說話間,仰頭飲下,亮出酒杯時,樽已見了底。

斬元笑了笑,學着許墨的模樣,一飲而盡。

「好酒!」他一撫下巴,忍不住贊了一聲,「果真是好酒。」

許墨笑道:「能不好嗎,這可是丁丁的壓箱貨。」

斬元搖搖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風依舊,吹的人身體更冷了。

旁人不自禁的向火堆湊過去,唯有蓮花還是遠遠的坐在一邊,明亮的月光投下,泰然自若的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他的臉愈發冰冷的神色。

他看起來有些疲倦,但更多的卻是嚴肅,他凝望着遠方的黑暗,彷彿不屑與火光為伍。

柳青芙走了過去,坐到身邊,低聲問道:「怎麼了?」

蓮花道:「有些不對勁。」

柳青芙笑道:「哪裏不對勁?」

蓮花凝望着遠方,低聲道:「太安靜了。」

柳青芙搖頭道:「安靜不好嗎?」

蓮花看了柳青芙一眼,回道:「安靜固然好,可太過安靜,就一定有問題。」

柳青芙笑了,說道:「我看你是神經過敏了,也難怪,前幾日都危險重重,現在卻風平浪靜。」語聲稍頓,接着道:「不過哪有那麼多危險,危險已被我們遇過了。」

哪有那麼多危險!

這話說的沒錯,可以說是極對的。但不知為何,蓮花心裏卻總是惴惴不安,他感覺這平靜的背後隱藏着某種不為人知的躁動,就像迷霧中被束縛的野獸,在瘋狂的嘶吼。

他猶豫再三,終究沒有將這份擔心說出去,嘴巴一張,淡淡的道:「你讓許墨少喝點酒,不要喝醉了。」

聶青青看了許墨一眼,他正在與斬元暢飲,兩人一杯接着一杯,好像喝的不是醉人的酒,而是解渴的水一樣。

她搖搖頭,高喊道:「許大哥!」

「什麼事兒?」

許墨正和斬元喝的痛快,忽聽得聶青青的聲音,於是回了一聲。

「你過來一下!」聶青青又道。

斬元碰了碰許墨的胳膊,笑道:「過去吧,我一個人就可以。」

許墨歉意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聶青青身邊。

「什麼事?」他柔聲問道,同時目光落在身旁的蓮花身上,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蓮花的緊張,那是一種令人寒毛乍立的慌張。

聶青青說道:「蓮花發現了一些東西。」

許墨惑道:「發現了什麼?」

蓮花搖搖頭,低聲道:「不能說是發現,只是一種感覺。」指著身後的大片黑暗,「我感覺今夜會發生一些事情。」

與聶青青不同,許墨更相信直覺。

他相信直覺是一種經驗的判斷在潛意識裏的表現,很可能是真的。特別是有經驗的人,經驗越深,直覺的真實性越大。

蓮花恰恰是不多的有經驗的人中的其中一個。

許墨笑容一收,低聲問道:「會發生什麼?」

蓮花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語聲稍頓,接着道:「只是有種感覺,」他轉過頭,凝望着許墨,「但相信我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吹動了遠處的白楊樹,枝葉晃動,發出沙沙的聲響,連成一片,就像海潮的聲音。

許墨凝望着那一片黑暗的陰影,不發一言,不知心底在想着一些什麼。

沒有花,花都死了。

雖然是綠洲,但終歸不是雲州城主府的花園,花能夠長,卻不能夠活,有些尚能支撐到開放,有些則還沒開放,便已凋零。

一雙蝴蝶飛入了凋零的花叢,沙漠裏本不應有蝴蝶,但卡拉庫姆之淚彷彿是一個**形成的生態圈,蝴蝶在這裏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些蝴蝶飛行的軌跡,偏向一邊,彷彿另一邊存在着什麼令它們恐懼的東西。

許墨和衣睡在帳篷里,並沒有睡着,甚至沒有閉眼。他豎起耳朵,眯縫着眼睛,展開靈識窺視着周遭——靜悄悄的。

躺在床上,等待,天長地久,只為等一件並不確定的事情發生,並非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耐性,但許墨卻有。

他能在神州大陸活到現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耐性,他能以一顆不急不躁的心,安靜的對待每一天,每一個夜晚。

而此刻,他也相信很多人會與他一樣不眠,只因為這靜夜實在是太過安靜,太過安靜的環境總會令人浮想聯翩。

對的,錯的;真的,假的;可能會發生的,可能永遠不會發生的,一切都在耳邊,化作了那蚊蟲聲,這生意微弱,並且隨時都可能斷絕。

起風了,吹動了帳篷的帳簾,一道黑影映射在帳簾上。即便因為映射而顯得有些走形,但依舊可以看出人的形,那張牙舞爪的模樣或許有些浮誇,但許墨卻能覺出一種淡淡的危險。

人影,人影。

人影在緩緩靠近,那輕微到不可思議的腳步令蚊蟲的聲音戛然而止,彷彿天地間只剩下這種晦澀的腳步。

腳步,腳步。

腳步在向前。向後的腳步與向前的截然不同,許墨能夠聽出,儘管緩慢,但這腳步卻始終是在向前的。

每走一步都堅實的踏着地面,彷彿整隻腳都陷入了土壤之中。

呼吸平穩。

許墨保持着平穩的呼吸,就像酣夢之人的呼吸一樣,眯縫的眼睛裏,那黑影在帳簾上逐漸擴大,直到停住。

它就像一隻女人的呢絨絲襪編織而成的黑色娃娃,懸停在帳簾外。

它是誰?

是人?是鬼?還是妖?

無人知曉,就連許墨也不可能僅僅從一道影子中來判別人的身份。一種名為恐懼的情感在內心滋生,最開始只是一點,但到後來,就如野草一般蔓延開來,佔據了整座心房。

許墨毫不避諱自己的恐懼,因為無知,所以恐懼。人總是對未知的事物充滿了恐懼,所以他在等待,等待着黑影身份揭曉的時刻。

心神與劍合一,隨時都能發動最猛烈的攻擊,這也是許墨的依仗之所在。

就在這時,帳篷外熟悉的女聲響起:「許大哥,睡了嗎?」

青青?是青青的聲音。

許墨感覺到詫異。

這聲音平靜,沒有絲毫慌張,而且是又很近的地方發出,那隻可能是黑影了,許墨仔細望去,果真覺得這黑影與聶青青的輪廓有幾分相似。

他忍不住心想:「黑影是青青?那那種危險的感覺是怎麼來的?」他弄不明白,於是嘴上說道:「還沒睡了,進來吧。」

他和青青早已過了相互避諱的時間,倘若他願意,隨時可以得到聶青青,但他一直沒有這樣做,他始終認為女人的初次應該莊重而嚴肅,不應在一個荒郊野嶺,一個生死未卜的局面下。

聶青青走了進來,臉上還帶着一縷倦容。

許墨笑着問道:「怎麼了?這麼晚都不睡。」

聶青青強顏一笑道:「如果能睡着,我早就去睡了。」很顯然,無法安然入眠的不只許墨一個。

他笑了起來,說道:「那這麼晚找我幹什麼?」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地痞流氓似的奸笑。

然而配合他俊朗的面容,這奸笑並不令人反觀,反而是這種矛盾的表現,給人以喜劇的衝動。

聶青青忍不住「撲哧」一笑,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傢伙想什麼呢?」

「當然是在想青青你咯,」許墨調笑了一句。

聶青青的連色紅了紅,羞澀的低下頭,半晌過後才猛地抬頭,嗔怒道:「你這個色痞子,早知道就不來找你。」

許墨大笑道:「不找我還找誰呢?」眼神直勾勾的凝望着聶青青,與此同此,他內心的不安竟然更加明顯了。

風吹過,揚起了未拉好的帳簾,許墨彷彿看見了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不禁楞了一下。

聶青青很快發覺了許墨的異常,低聲問道:「怎麼了?」

這關切的聲音將許墨拉回現實。「沒什麼,」他說,「你來的時候有感覺到什麼嗎?」

「感覺到什麼?」聶青青撇著嘴,露出思考的模樣,半晌過後,才恍然大悟的道:「要說異常,到真有一些。」

「是什麼?」許墨追問。

「冷啊,笨蛋。」聶青青笑了起來。

許墨惑道:「冷?」

聶青青點着他的額頭,說道:「你這個笨蛋,當然是冷咯,你沒見今天是什麼天氣,不知為什麼,今夜就是有些冷,冷的異常。」

許墨看了聶青青一眼,笑出聲來。要說冷,真的理所當然,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紗衣,冷是必然的。

要知道沙漠裏雖然白天燥熱,但一到晚上卻出奇的涼,寒意就像冰冷的手,撩撥著人類的皮膚。

當然,類似許墨這種皮糙肉厚的,可沒有冷的感覺。

他笑了起來。

聶青青當然知道他在笑什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過了一一會兒,她才說道:「對了,發現什麼沒有?」

她問的是蓮花感覺的異常。

「沒有,」許墨搖搖頭,他隱瞞了那種由心而生出的危險感覺,將其歸咎於自己的錯覺,當然,並非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只是他不想讓聶青青擔心而已。

「真的沒有?」聶青青又問,長久以來的默契,讓她覺得許墨一定有事情瞞着他,究竟是什麼,誰能知道呢?」

許墨點頭道:「真的沒有。」

聶青青鬆了口氣,說道:「這我就放心了,看來是蓮花多慮了。」

看着聶青青如釋重負的神情,許墨忍不住心想:「多慮倒不一定。」嘴上卻道:「或許是吧,畢竟感覺不可能次次都準確。」

兩人正說話時,忽然遠處傳來了一聲暴喝:「誰!」接着是刀鋒震蕩的聲音,一閃即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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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超級奴獸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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