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a00298 暫別侄女

「我說的沒錯吧，楚香帥。」

焱飛煌視線所及的一座山坡背後，有人輕輕地嘆了一聲。

素白的大地上，一道身影從遠處悠然而來，優雅從容，絕世的風采令人心折。

最令人讚歎的便是他那一對清澈的眼睛，溫柔的目光輕輕一送，恐怕就不會有不少閨中怨女以身相許。

天下間有此風采者，自然是踏月無痕的楚留香。

楚留香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子，嘆道：「沒想到遠在百丈之外，焱公子依然能發現我。」

他一生遇到的強敵不知幾許，其中高手更是數不勝數，但能夠和神秘莫測的焱飛煌相提並論的，恐怕除了那自認畢生都難以企及的夜帝外，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楚留香的武功未必便真的到了人間極致，但他的輕功卻已經是世間無雙，身法之快，更是古今獨步。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戰勝那些比他強大的敵人。

然而剛才他暗中跟着焱飛煌而來，居然也得竭盡全力才跟得上。

尤其是焱飛煌那借用自然之力給自己加速的奇妙法門，讓他簡直大開眼界，給他開啟了一個新的輕功領域。

之前焱飛煌奪取中原一點紅的長劍，他也親眼目睹，若是一般人看到，只會認為焱飛煌手法太快，才讓中原一點紅一時間失神，導致長劍被奪。

但楚留香知道事實不是這樣，以他的眼力當今之世已經少有人及得上，自然看得出焱飛煌的速度其實並非至極，只不過用的手法實在太過玄妙，玄妙到好似中原一點紅自己配合著把劍遞給了焱飛煌一樣。

這種深不可測的武功，幾乎已脫離人的範疇，登仙封神了。

和之前遇到的東瀛忍術不同，焱飛煌那種奇異莫測的手法，沒有任何森森鬼氣，反而不帶一絲煙火氣息，那種手法的動作，甚至猶如一段祭祀神舞。

焱飛煌看着楚留香，道：「我不止是聽到了香帥的行蹤，更是感知到了。」

楚留香道：「感知？」

焱飛煌道：「香帥當知道若是有人用惡意的目光在你背後看你的時候，你一定會有點不舒服。」

楚留香道：「的確如此，不過我並沒有集中注意力來看你，因為我知道許多高手的感覺都會很敏銳。」

焱飛煌道：「不過你終究還是注意了，這一點點注意對我來說，已足夠警惕我，令我發現你的存在。」

楚留香饒有趣味地問道：「即便如此，焱公子也不能就此確定那就是我吧？」

焱飛煌道：「當今天下能跟上我方才那速度的人，屈指算來也不過二人，楚香帥恰恰是其中之一。五成的機會，自然容易猜。」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好奇道：「確實容易許多，只是不知道那另外一個是誰？」

焱飛煌道：「另一個是蝙蝠公子，我雖然尚未見過他，但神交已久。」

原隨雲的無爭山莊倒是威名赫赫，但其本人卻是並不顯達，更何況蝙蝠公子這個身份了。

楚留香暗暗記住這個名字，連焱飛煌也不得不重視的人，一定有其非凡之處。

楚留香視線轉向高亞男：「亞男，好久不見。」

高亞男冷哼一聲，卻沒有理他。

楚留香見高亞男這老朋友居然對他如此冷淡，以他的聰明，即刻猜出了原委，這一定跟胡鐵花脫不了關係，算起來他和胡鐵花已經快有七年沒見過面了。

他倒是不擔心胡鐵花，胡鐵花的性格看起來魯莽，但實際上他的頭腦卻相當好，而且他的武功也不差，這樣的人，在江湖上一定能活很久，只要別招惹上那為數不多的幾個。

不過他擔心胡鐵花和高亞男之間的事，因為他比誰都明白鬍鐵花是喜歡高亞男的，但是胡鐵花又有一個毛病，那就是當真有女人喜歡她的時候，他一定會選擇逃避。

這種惡習，其實並不能怪胡鐵花，這跟他們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就像名滿天下的他一樣，縱然跟許多女子有過一夕之緣，卻從來沒有和誰長相廝守的打算，說起來他倒比胡鐵花可惡多了。

焱飛煌道：「不知香帥為何要偷偷跟蹤我。」

楚留香道：「只因為最近武林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我覺得從焱公子這或許能得到一點線索，所以便來了，卻沒想到還能因此目睹一場精彩的決鬥。」

焱飛煌道：「香帥說的事，是否便是西門千、靈鷲子等人失蹤的事情？」

楚留香道：「正是如此，不過我知道這事情跟焱公子沒有干係，只不過我覺得以焱公子的高深莫測，或許知道一些內情。」

焱飛煌淡笑道：「你的感覺不錯，我確實知道一點。」

楚留香道：「我這人有愛管閑事的毛病，不知焱公子能否給我一些線索，也好讓我破解這件事的謎題。」

焱飛煌道：「香帥真的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很多時候真相很殘酷，也很簡單，更會出乎意料。」

楚留香知道焱飛煌話裏有話，言語間的意思說不定真兇還是自己熟悉的人，只不過他天生就充滿好奇的心理，對於一件事，只要產生了好奇心，若不知道答案，也絕不會幹休的。

世人都知道無論任何難題，到了他手上都能迎刃而解，卻不明白如過不是這一顆追根究底的心，給了他破解難題的無窮鬥志，他也成不了如今的楚留香。

其實相對這件事情的始末，楚留香已經有了一絲猜測，但這猜測有些讓他難以接受，而且另一方面對於焱飛煌，他更是萬般好奇。

焱飛煌並不是從江湖中突然冒出來的人物，在過去十幾年中，焱飛煌也算得上小有名氣，可偏偏楚留香卻從沒留意到他，更不知道他真實武功如何，這才是令他最好奇的地方。

不過楚留香雖然不能確定焱飛煌武功的真正深淺，卻也能從之前的種種事迹判斷出，世上或許已經很難找出能致焱飛煌於死地的角色了。

同時對於高亞男居然和焱飛煌相識，他心裏也不免犯了嘀咕。

只是這次追查西門千的事情，能再次見到高亞男這個老朋友，楚留香其實還是很開心的。

他的朋友不少，可交情深厚的卻不多，高亞男卻一定在其中。

這些思緒在他腦海中起起伏伏，但他的應對依舊不亂，仍舊一如既往的優雅從容姿態，沒有任何變化。

楚留香微笑道：「我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焱公子但說無妨。」

其實他說話的時候不一定在笑，只是他的姿態、神情太具有感染力，溫柔的目光似要融化人的內心，所以讓人覺得他一定在笑，而且是發自內心的。

焱飛煌悠然說道：「其實以你的聰明才智，不難推斷出一些真相，只是那答案令你自己都有些無法接受，所以才想從我這裏求證一下。」

楚留香苦笑了起來：「難道焱公子其實是佛門高手，怎地還學會了他心通？」

焱飛煌道：「想必我的話，已經能讓香帥得出答案了。」

楚留香緩緩點了點頭，嘆息道：「不過到現在我依然不敢相信。」

焱飛煌道：「你要去找線索也不難，香帥對於偷東西不是十分在行么，其實一個人做了事，不管再如何隱蔽，但在他經常出沒的地方一定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楚留香當然明白焱飛煌所言便是找出真相的最好辦法，只不過他仍舊不肯懷疑那個人，畢竟他交情深厚的人，實在不多，失去任何一個，他都會很難過。

如楚留香來的時候一樣，他離開的時候，也很從容。

左明珠面露痴色：「焱叔叔，我竟然忘了剛才跟香帥說說話了，那可是楚留香啊。」

焱飛煌道：「其實你現在追還來得及。」

寒風一吹，讓左明珠渾身一哆嗦，想了想，雖然見到偶像很開心，但是這天太冷，要是丟下焱叔叔一個人，豈不是太過無情了。

她暗自為自己不去找了一個借口，果斷選擇性忘卻高亞男也在的事實。

新任丐幫幫主南宮靈的私人莊園里，他園中的忘憂亭外，風雪下得又密又急，無花和南宮靈卻正在亭內賞雪喝茶，似乎好不愜意。

南宮靈道：「你是想說，現在事情有了變化？」

無花淡淡道：「我們終究小看了楚留香，小看別人必然要付出代價。」

南宮靈道：「你認為他已經發現了我們的事？」

無花道：「或許是，或許還沒有，只不過這次我們確實不應該試圖讓楚留香以為焱飛煌才是背後的主謀。」

南宮靈沉聲道：「根據我的消息，楚留香的確已經去找焱飛煌，難道不是我們的計劃奏效了。」

無花道：「不，恰好相反，他去找焱飛煌說明已經沒有懷疑他了，若不然他現在應該去找的，是我們精心安排的線索。」

南宮靈訝然道：「不是已經讓他找到線索了么？」

無花道：「那線索裏面還有線索，除了楚留香旁人看不出來，但他必然看出來了，然而他居然沒有挖那隱藏的線索，而是直接找焱飛煌去，從這件事我便知道，恐怕他已經開始懷疑我們。」

南宮靈道：「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所有的證據都被我們毀滅了。」

無花道：「這也未必，若真的如此，焱飛煌又是如何知道我們身份的。」

南宮靈道：「焱飛煌會告訴楚留香么，我們早該除了這個人。」

無花搖了搖頭：「這個人很危險，若是能動手，我早就動手了，但是我們不能自己冒險。不過你不用擔心，這次我早就安排好了人手，一個對付楚留香，一個對付焱飛煌，只要不出意外，很大機會這兩人將不會在江湖上出現。」

南宮靈道：「什麼人，可靠否？」

無花微笑道：「你難道忘記了我們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難道只是為了我們自己？」

南宮靈恍然大悟：「你請的是那些人，你是怎麼聯繫上他們的？」

無花道：「我不必聯繫他們，更着急的本就是他們。」

言下之意，他找來對付焱飛煌和楚留香的人，其實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南宮靈嘆了口氣：「幸好我們是兄弟，若不然你要出手對付我，我豈非死無葬身之地。」

無花拍了拍南宮靈的肩膀，嘆了嘆道：「這世上除了你，我已經沒有值得相信的人了。」

南宮靈默然不語，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親手害死了養他二十年的任慈。

他和任慈之間有父子之情，卻沒有血緣的聯繫。

然而此刻的南宮靈沒有察覺到，無花眼神的那一抹冷酷，就跟他母親一樣冷酷。

除了無花這個親人之外，其實他們的母親仍舊健在，只不過對於他們而言，他們的母親，絲毫也不愛他們，或許在他們母親眼中，他們只不過是兩件可靠地工具，利用價值比其他人高一些的工具。

雪色封天，八方銀白。

在這片寧靜的雪地里，焱飛煌突然看着高亞男，道：「小亞男，我現在得麻煩你幫個忙了。」

高亞男道：「焱公子請說。」

焱飛煌道：「請你幫我把明珠護送回擲杯山莊。」

高亞男不問緣由，只是點了點頭。

左明珠可憐兮兮地看着焱飛煌，道：「焱叔叔，我不要回去。」

焱飛煌緩緩道：「這次不行。」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左明珠本來想繼續懇求，一來跟在焱飛煌身邊很好玩，而來回家又得繼續當她爹的乖乖女，那日子簡直太無趣了。

她正處在最好的年紀，可不願意回道擲杯山莊當大小姐，做那關在籠中的金絲雀。

一路上焱飛煌不知攆過她多少次了，都被她用這招化解了。

然而近日這招不管用了，縱然她有千萬個不願意，最後還是乖乖答應了。

因為焱飛煌下了最後通牒，說如果她這次不回去，來日就讓她再沒有機會出來玩。

高亞男沒有問胡鐵花究竟在何處，因為她知道焱飛煌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

焱飛煌沒有讓她失望，對她說道：「你把明珠帶回家後轉道甘肅，到時候我會來找你。」

高亞男面露驚容：「他……他在甘肅？」。